第三十三回、往事再憶心觸痛
“回宮？”
穆文漓低頭纏著鞭子，小眼神一瞥穆文鐸，半認真半玩笑的開口，“就這皇後在，皇兄希望我和她鬧翻宮牆？”
“你這丫頭！”穆文鐸歎了一口氣，上前將她的鞭子接過去，揚鞭一揮，鞭口氣勢淩厲。
穆文漓素來與一般閨閣女子不同，她自六歲生辰之後，便隨師父在外雲遊，自小就養成了耿直無疑閑雲野鶴的性子。
“皇兄，沈嫂嫂呢？我想見見她。”
“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先去給母後請安。晚些時候我帶你去見她。”
兄妹二人一邊聊著，一邊往龍衍殿走。
穆文漓自小不在宮中長大，故而認識她的人更是少。
尤其是年輕一輩，大多都知道有一位毓秀公主，卻從未有人見過公主真容。
“皇兄，你怎麽會娶卓家女兒？”
當她聽說二哥的皇後竟然是卓依依時，簡直恨不得揮斷這鞭子。
穆文漓從椅子上起身走到穆文鐸案桌前坐下，雙手撐著下巴仰頭看他，那眸子裏對他會娶卓家女兒十分疑惑。
“是不是卓老頭逼你娶的？”穆文漓蹙著眉心疼地看向穆文鐸，那眼神簡直把心疼二字都寫在上麵了。
“二哥，你好不容易才回來，就該拔了這顆毒瘤。”
穆文漓說得那叫一個義憤填膺，小臉泛著紅光。
一聲二哥仿佛就回到了年少時，穆文鐸最是寵愛這個小妹。
“傻丫頭，有些事不是那麽容易的。”穆文鐸寵溺地看向她，淡淡地開口。
這朝堂上的事，穆文鐸又怎會看不明白。
隻是，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卓家又豈是瘦死的駱駝。
有些實權，總得一步一步循序漸進的收回來。
“立後是大事，阿漓以為皇兄不願，卓大人能得逞？”
穆文鐸撚眸看著穆文漓，抬手輕輕點了點自家小妹的眉心，噙著笑否決了她的說法。
“可，卓依依那樣的女人，二哥你怎麽會喜歡！”
在聽到‘那樣的女人’字眼時，穆文鐸不易察覺的蹙了蹙眉。
見自家皇兄輕微皺起的眉頭，穆文漓識相的沒有開口。
“人，總是多麵。你皇嫂，你若是多些時間認識，你會……”穆文鐸說著說著卻有些詞窮。
卓依依，和他心裏麵的那個人的確不像，可的的確確是她。
“二哥，我先去給母後請安。”穆文漓打斷他的話，起身理了理衣裳就走。
本欲和自家二哥好好聊聊，奈何二哥說的話她不喜歡聽。
穆文漓去太後竹居期間，穆文鐸親自去了柳川鬱別院將沈卿壹接回皇宮。
馬車之中，沈卿壹手裏拿著一個湯婆子暖手，瞥了眼坐在一側的某人，還是有些詫異方才他所言之事。
清咳嗓子，“陛下是說，公主要見我？”
沈卿壹在腦子裏搜索了許久，她切切實實不認識寧國什麽公主。
穆文鐸見她手裏拿著湯婆子，伸手按下馬車車壁裏的暗格，從裏麵拿了一床小毯子遞了過去，“朕的國庫還不至於給你做身厚衣裳的銀子都拿不出來的地步！”
沈卿壹接毯子的手微微一顫，心裏暗道穆文鐸這又怎地了。
盡管對他板著臉已經習以為常，可是他今天似乎心裏壓著火，也不知所為何事。
不過，這倒是無所謂，她很快就能和使團一起回東璃了。
沈卿壹一想著回東璃，整個人神采飛揚，嘴角不由得彎了彎露出好看的弧度。
穆文鐸擰眉看著閉目靠著馬車車窗的女人，她嘴角的笑容太過刺目，卻也太過好看。
這個該死的女人，這才在川鬱那裏住了多久，就能讓川鬱把他寶貝的紅衫給她穿，兩人皆是紅衣站在一起，真真刺眼！！！
穆文鐸原本是憤憤地看她，哪知看到她嘴角的笑，一時倒看入迷了。
“主子，到了。”
直到外麵傳來琴簫的聲音，這才回神。
一向不曾照料沈卿壹的穆文鐸，此刻倒是破天荒的先下車，而後朝她伸出手。
看著那橫擱在自己麵前的手掌，沈卿壹眸子裏閃過疑惑，正糾結要不要放上去，人已經被穆文鐸撈入懷中。
“你……”沈卿壹瞪大了眸子看著她，而後哽了一口口水，深吸一口氣，“我有腳。”
“穆夫人！”
兩人僵持之際，嘹亮歡快的聲音響起，沈卿壹和穆文鐸同時循聲看去，同時愣住。
見到穆文漓時，沈卿壹急忙從穆文鐸懷裏強著退了下來。
而後下意識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這才快步走到穆文漓跟前，拽住她手腕，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腦門兒，“漓兒別亂叫。”
“喲，壹壹你這是害羞了？”穆文漓湊近沈卿壹耳畔，戲謔打趣道，“怎麽，壹壹如願嫁給你的阿穆，現在還不讓人開開眼呀！”
“你這妮子，真是！！！”沈卿壹被穆文漓說的臉頰微紅，手拐拐了一下她的小腹，疑惑地看著她，“你這丫頭怎麽也來寧國了？怎麽還在皇宮裏！”
被這麽一問，穆文漓嘻嘻一笑，而後耷拉下腦袋，趕忙拉著沈卿壹的手朝著穆文鐸走了過去。
鄭重其事地指著穆文鐸介紹道，“壹壹……這是我二哥，穆文鐸。我，其實我大名是穆文漓。寧國毓秀公主……”
“嫂嫂……嫂嫂你別生我氣好不好！我不是有意瞞著你的。”穆文漓拉著沈卿壹的手晃悠著說好話。
湯婆子咣當一聲掉在地上，沈卿壹麵色僵了僵，然後看著穆文漓淡淡一笑，“我，想一個人靜靜。”
鬆開穆文漓的手，沈卿壹拎著裙子一路狂跑回閩清宮。
寢殿之中，沈卿壹癱在床上，眼淚從眼眶之中溢了出來。
漓兒竟然是穆文鐸的妹妹，寧國公主。
當初，她心儀穆文鐸，哪怕在東璃可謂是眾所周知，但是她畢竟是一個女兒家，這種事到底沒有對外人言過。
唯獨告知了漓兒，也是漓兒在知道這件事之後，對她出謀劃策興致勃勃地說，“壹壹眼光就是不錯，你若是同他說明心意，定能成全自己這段好的姻緣。”
許是有了人支持，沈卿壹自此對穆文鐸更是上心。
也正是因為漓兒的這番言論，沈卿壹及笄之日便去找穆文鐸，直接言明讓他去丞相府提親，她意中人是他穆文鐸……
殊不知，這後麵的一切，都不過是穆文鐸為了回國設下的一場棋局，而她隻是他口中得天獨厚的棋子。
沈卿壹揪著被角，眼眶微紅，唇頜輕顫在心底質問道，“漓兒，你當日說的那些，是出自內心？還是……”
沈卿壹不敢細細的想下去，隻覺得心口微酸，這種酸楚，很久很久不曾有過。
閩清宮一堂裏，穆家兄妹二人麵麵相覷的對坐著，卻誰都沒有起身去寢殿。
“阿漓與沈卿壹是舊相識？”穆文鐸眉頭蹙起，他見方才沈卿壹的神情，那不像是裝的，她眼裏閃爍著受傷。
穆文漓點了點頭，而後歎了一口氣，“二哥，若是早知你不會好好待他。我也不會慫恿她與你說明心意。”
“她嫁給你，或許就是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