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皇帝表哥歎自責
“小丫頭，你們聊，我在外麵等你。”
祁衡看了眼穆文鐸，而後伸手刮了刮沈卿壹的鼻尖，提腳邁步離開。
門檻外是穆文鐸，門檻內是沈卿壹。
兩人就這樣僵直著麵麵相覷，穆文鐸靜靜看著她，見到她眸中的淚光和紅了的眼睛，微不可及的抿唇，低沉著嗓音，“不論你做什麽選擇，這一次我都依你。”
沈卿壹垂下腦袋，後退一步在旁邊的圓凳上坐下，抬眸看著穆文鐸，忽然笑了起來。
“穆文鐸，你知道大家都怎麽說我嗎？說是我害得丞相府成這個樣子，說是我和你合計絞殺送親的士兵，更說是我殺的我爹娘……”
明明已經在心裏麵醞釀了好幾次，可是把這番話說出來的時候，沈卿壹還是覺得難受。
下巴輕輕顫抖，看著眼前這個穆文鐸，沈卿壹咬著唇，“於公於私，我都該為我自己的選擇做決定。”
“可是，這一次我不想選擇了。”沈卿壹起身朝著穆文鐸走過去，輕輕抱了他一下，頭埋在他的懷裏。
不消片刻便退了出來，沈卿壹眼中更是堅定，“和表哥的不一樣。他讓我感受到了溫暖和家人的溫度。”
丟下這話，沈卿壹徑直走了出去。
在院子外麵看著負手而立的祁衡，沈卿壹整理好情緒走了過去，“表哥，姑母有沒有給我準備我喜歡的桂花糕呀！我可饞呐！”
“你這個愛吃鬼，母後一得到你進城門的消息，就幹忙不迭的給你準備。就怕你這個小饞貓到時候哭著吵著要吃！”
“桂花糕，我來啦！”
穆文鐸立在沈卿壹的閨房門前，看著他們倆並肩離開的聲音，那些對話隨風飄至耳邊，說不出的輕柔沉重。
那一番話被風吹落在穆文鐸的心口上，一時間沉重得像是吸了水的雲朵，壓得他喘不過。
果然，回到東璃的她，才是記憶中最為熟悉的沈卿壹。
穆文鐸在沈卿壹離開之後，遲遲沒有離開丞相府。
在沈卿壹的閨房裏坐了許久，靜靜地坐著，什麽也沒想，卻忽地生出一種就這樣在這裏坐著也挺好的想法。
和祁衡一道回皇宮的沈卿壹，自打坐上馬車之後，就再沒開口說過一句話。
先前臉上揚起的笑容，這個時候也全都消散。
祁衡看著自家小表妹這樣子，不免歎了一口氣，從一邊暗格裏麵拿出一個麵人兒遞給她，“在想什麽，可以和表哥說是嗎？”
沈卿壹接過麵人兒，伸手描著麵人的五官，一點一點細膩如斯。
“我當初跪求放他回寧國，真的錯了嗎？”沈卿壹低著頭呢喃著，而後偏頭看向祁衡，“表哥。”
這個問題牽扯的東西著實很多，不是尋常人家家裏的事情。
祁衡隻是彈了一下沈卿壹的額頭，“看來你這一年經曆不少。”
“你為他求情和擔保的姿態和勇氣呢？終究是沒能護好小丫頭，表哥失責了。”祁衡輕歎一聲，而後又道，“穆文鐸的做法，是任何一個君王都會做的。他的抉擇並沒錯。”
沈卿壹一聽他這話，先是一怔，而後愣愣地看向祁衡。
眼裏寫著疑惑，卻更多的詫異。
沈卿壹完全沒想到表哥會這般為穆文鐸解說，更是沒料到表哥的態度。
畢竟，現在東璃和寧國邊境地區還處於怒劍拔張的狀態，真要是一個不好，戰火重燃也不是不可能。
馬車搖搖晃晃，但是坐在裏麵的兩人倒是絲毫沒有感覺出來搖晃。
祁衡知道沈卿壹疑惑什麽，但是他並沒有開口解釋。
就這樣沒過多久馬車駛進皇宮，沈卿壹隨穆文鐸徑直去了太後的清和宮。
沈卿壹和祁衡並肩走著，路上沈卿壹問，“表哥，姑母是怎麽知道我回來的？”
祁衡忍不住輕笑，暗道自家小表妹好像變笨了不少。
林玨帶著剩下的出使人員回來，同行的還有東璃使團眾人。
自他們一行人到東璃之後，祁衡便安排了人在城門口盯著，他們一回來立即就報給他。
這樣的事情，本來就是很尋常。
不過，小表妹此時倒是來問他，真真笨了不少。
沈卿壹看著祁衡頻頻看她，不免疑惑地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這才一驚，“表哥，我要不去換身衣裳，這樣給姑母看見，她定會心疼的！”
祁衡了然的點頭，而後微微偏頭，沈卿壹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發現竟然來到了皇後娘娘的寢宮。
“表哥你真懂我！”
說著沈卿壹大步就朝前走去，祁衡跟在身後看著她，嘴角是寵溺的淺笑。
這個小表妹，性子還是這麽跳脫，沒變真好！
沈卿壹剛走進去，險些被人給攔住，宮人見到她身後的皇帝，一個個麻溜兒地跪地行禮。
祁衡目不斜視帶著沈卿壹徑直走到寢宮門口，這才對著跪了一地的宮女奴才吩咐道，“你們家娘娘呢？”
“稟告皇上，主子在陪太後娘娘。”
沈卿壹聳了聳肩，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看了眼下麵跪著的人，“煩請你們去司製閣替我拿一身清淡顏色的衣裙。”
聽她開口，跪在最前麵的宮女身子一抖，顫顫巍巍的點頭，“喏。”
在起身離開的時候這才偷瞄了一眼沈卿壹的臉。
沈卿壹現在還是一身男兒鄉野粗人的裝束。
“表哥，皇嫂不在，我這樣擅自吆喝她宮中宮人，甚是不好！”
“本該帶你去你的住所，但……”祁衡張嘴說了半句之後，瞥了眼跪了一地的下人，眉頭一蹙，冷聲開口，“去一個人通知太後和皇後，朕稍後和公主一道過去。”
“喏！”
“都下去吧！”
“喏。”
跪了一地的人離開都離開之後，祁衡這才正視著沈卿壹，那一雙鎖定在沈卿壹臉上的眸子中有著不易察覺的歉意。
“表哥，我是不是讓你為難了？”就連一個路人都能輕易說出‘她殺了送親隊伍，殺了她爹娘’這一類的話，可想而知現在自己在東璃的口碑和名聲是有多糟了。
祁衡微微搖頭，“不為難。隻是讓你受委屈了。丞相府的人我安排在其他地方，明日帶你去見他們！”
“至於那些謠言，你不要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