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煙火絢爛中的他
這個眼神似曾相識。我在腦海裏搜索著無數拚湊成的片段,它像極了那日楊柳樹下,他提議撤掉無辜校長時的陰狠與戾氣。
掐著快要褪色的黑色指甲,我的手心沁出了絲絲冷汗。
果不其然,第二日陳深就告訴我,那兩個肇事者已經失蹤了,連他也無法找到。
是尹堯,一定是他。
我故意引導陳深,說兩人會不會畏罪潛逃了,又安慰他說要不算了,也不是什麽大事。
主要不想讓他深究下去,我實在擔心我和尹堯那檔破事露出馬腳。
最終此事也不了了之。
那瓶黃色的藥膏藥效真的很神奇,抹上後臉上和腰傷的紅腫第二日就退散了大部分,隻需在臉上塗一點底妝,就能完全蓋掉傷痕,腰間的淤青也消散了不少。
三月底的周末,我再一次任性逃掉了雙學位的課,跟著徐薇兒去了g市,過去參加兩天的宴會,為她的美容學院拉投資。
這既是一場商界精英的聚會,同時也是g市商業大佬黃總的80歲生日會。
徐薇兒選擇了一套紅色魚尾拖地長裙,就像高貴優雅的大紅天鵝,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我穿著抹胸小白裙全程待在她旁邊,準備見識學習她在公眾場合過人的手段和高超的情商。
有人說,我和徐薇兒是一個白玫瑰,一個紅玫瑰,絕豔成雙,讓人欲罷不能。
對於這種大場麵,徐薇兒總是拿捏得遊刃有餘,與任何人都能相談甚歡,什麽都能講得天花亂墜。
她那雙喋喋不休的嘴,逗著黃總開懷大笑,也為她介紹了許多投資者。
中途我去洗手間補妝,過後又漫步到窗台透氣。g市的空氣沒有s市中淡淡的鹹味,更加清新。
我努力深呼吸著,想從虛華喧囂中逃離,得到片刻的清醒與寧靜。
玻璃門被緩緩打開,一個微醉了的男人跌跌撞撞地闖進來,“馮小姐,別來無恙啊!”
這裏竟然有人認識我,我驚訝地回頭,是周赫,見過他三次,兩次都是醉酒。
陳深恨得他咬牙切齒,我被人教訓也是因為他,我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以平我心中憤恨。
但出於禮節,我主動伸出右手,他雙手緊緊貼上來,握住我十多秒都沒鬆,我使勁才將通紅的手抽出。
他尷尬地搓了搓手,“馮小姐的手又嫩又滑,周某都不願鬆手了!”
對我而言,周赫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紈絝子弟。他靠著父親的威望,年紀輕輕就當了一個公司老總,在商場無惡不作,高調蠻橫。
為了給他擦屁股善後,陳深才不得不接近顧漓,陳深才會鋌而走險惹來一身騷。
我和陳深之間的嫌隙,多少也是因為他。
我十分抵製他,理了理略微褶皺的裙子,遮住自己快要曝光的胸口,湊到他耳邊媚聲說,“周總可別胡言亂語,隔牆有耳,被你放在心尖兒疼著捧著,願意為她上刀山下火海的女友知道了,她會作何感想。”
他那事被抹得幹幹淨淨,然而我卻得知並借此諷刺他,那可是奇恥大辱。
周赫有些惱羞成怒,臉色變得很難看,“是陳深告訴你的嗎?”
我大聲地嗤笑出來,“周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小學生都明白的道理,您可能還需要多多參透。”
我沿著護欄逆風慢走著,頭發被吹得淩亂飛舞,周赫緊跟在我後麵。
“你以為我治不了你嗎,嘴真毒。”他用著開玩笑的口氣說出這句話。
我回頭凝視著他,“在s市興許您還真治不了我,手伸太長會被砍掉的。”
他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頭發,歎息著,“你以為陳深能一直護你嗎?”
我疑惑地望著他。他也想要對陳深下?那陳深豈不是腹背受敵,前有林武,後有周斌。
他點了根煙,吸一口後吐出煙圈,“沒有他,你就是一隻熱鍋上的螞蟻任人踩踏。”
我被他類似威脅的話語嚇得直接退後幾步,“周總還是期待天下太平吧,咱爸可說了下次自己惹的事,自己扛。”
我還故意語速緩慢地告訴他,我成為了周斌的幹女兒,在他耀武揚威,他齜牙咧嘴一臉憤懣的樣子就是我的樂趣。
我指了指空曠的天空,“我可不敢保證,在無人管你的情況下,上頭那兩位貴人,惱怒之後會作出什麽指示和行動,小心逼得你無路可走。”
這句話表明我看透了他們那盤廝殺的棋局,這樣既保全了自己,又給他個下馬威。
說完後我飛速溜到了人群,遠離剛剛危險的境地,胸口不斷起伏著。若沒跑出來,必定又是未知的腥風血雨。
徐薇兒拿著一杯酒婀娜多姿地走近我,我接過喝了一口壓壓驚,“事兒談完了?”
她挑起我胸口的一根斷掉的發絲說,比了個數字,“搞定啦,五個投資者,具體的再約詳談。”
我說那OK過會兒就走了吧。她把我拖到牆角,湊到我耳邊輕聲說,“聽說一會兒尹堯要來,我們還是先走了吧!”
我急忙點頭說好。我們告別了黃總和一些朋友,換下了禮服,走出酒店。
g市的夜幕很深,但仍然被強光照亮了大半邊天,陸續有客人離開,侍者們在門口送客。
徐薇兒先進入駕駛座,她招呼我上車,我剛準備彎腰,餘光突然瞥到一道極其熟悉的背影,我脊背猛地一僵,不受控製站直身子看了過去。
尹堯靠在黑色賓利上抽煙,司機在身邊護著,煙霧朦朧了他的前方,似乎煙火燃燒著他寂寞的眉眼。
我眯眼看著楊忠浩從酒店走出向他報告著什麽,尹堯聽後一動不動,仍然沉默地吸著煙。
楊忠浩是尹堯公司管事的,相當於特助,除了尹堯屬他權力最大。他認識我,我隻是在照片中見過他。
他麵對著,一眼無誤地看到了我,他彎腰與尹堯講了幾句,尹堯也滅煙坐進了車裏。
遠處是車流不息的街頭,尹堯站在燈火絢爛裏,與流光溢彩對比,顯得格外渺小寂寥。
我的心砰砰地跳著,手不由自主握緊了車門把手,直到徐薇兒大按喇叭提醒該走了,我才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