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求你救救我
尹堯從鼻孔溢出一口濃煙,他往水池撣了撣煙灰,打開水龍頭衝掉,不緊不慢說,“周君楣不懂事,她最近嫉妒心很強,如果欺負你了,盡管告訴我。”
我以冷笑了一番,嘲笑般質問他,“告訴你又怎樣,你會罵她?會打她?還是休了她?”說到最後連我自己都覺得是癡心妄想,是白日做夢。
他頓時也啞口無言。
精通算計、利益熏心的尹堯又怎會為了毫不相幹的人,為了即將各走各路的人,自斷放棄已經建立的利益關係。
看著他的一臉無奈,我傻笑著,“怎麽,終於無話可說了是吧。”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幾乎將香煙捏碎,額頭上爆出幾根青筋,不過仍然沉默不語。
我忽然覺得釋然了,勾起唇角笑得露出幾顆牙齒。我以講故事的語氣耐心說,“尹堯,你放過我,我們彼此解脫,從此再無瓜葛。你不用再擔心原配何時來捉奸,也不會整日為女人提心吊膽焦頭爛額,你可以放心地不加任何顧忌施展你的抱負計劃。”
我一邊說一邊切著剩下的一個番茄。
“周君楣不再對你我窮追猛打,或許你們也可以長久相伴,白頭偕老。”
“我也可以如願出國讀書,回國後向陳深贖罪,和他過完簡單平靜向一輩子。”
我沒什麽信念理想,平時別人問我你的夢想是什麽,我總是隨意附和當富婆,擁有用不完的錢。其實越長越大經曆了一些後,發現平靜安穩也很重要。
我將切好的番茄一片片擺放在碗裏,又加入了幾勺白糖,沒說再見就轉身離開,留下瘦弱的背影。
尹堯獨自站在廚房裏待了很久……
接下來的一日幫周君楣整理邀請函,另一天又開始登記確定參加宴會賓客的名單和他們送過來的一大堆賀禮,堆了一整個倉庫,需要我一一清點。
周君楣沒有將我當成伴娘,而是把我當做丫鬟保姆差使,累得我每日話都不想說,還要被迫看著他們秀恩愛。
尹堯自從那日晚餐後每天每頓飯都回別墅吃飯,匆匆從工作之地趕回來,休息片刻又加緊趕過去,隻是飯後兩人偶爾還當著所有人的麵打情罵俏卿卿我我。
他這兩日也再沒單獨找我。
反而周斌拉著我說,我和陳深也加緊速度,他想吃我們的喜酒。
我尷尬地回應我還太小在讀書,結婚有些不合適。
他笑著開玩笑說看這幾日我在飯桌上惡心的跡象,還以為我懷上了陳深的孩子。
昨天今天吃的都是腥味兒很重的魚,一聞到味道就不免胃裏一陣翻騰。這些不經意的動作被他們發現也在所難免。
越多的人這樣說,心裏越是忐忑不安,因為我清楚就算是懷孕,孩子也不可能是陳深的。但是,也不會是尹堯的啊,我明明記得我們做了措施的,隻有一次,二月底我從y市回來,情到深處我們都沒注意,那次是我們的疏忽。
總感覺不是懷孕,因為我的惡心和我所知的孕吐完全不同,是由一次生病感冒引起,後來再遇腥味食物,時不時都會惡心。
以防萬一,今天下午忙完得去買一根驗孕棒確認一下,要是真的意外懷孕了那我該如何是好。
這段時間待在周君楣家裏一直兢兢業業小心翼翼,生怕給陳深惹事,生怕他們再說懷孕的事。
當我忙得不可開交之時,卻意外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他說是江雨嫣的律師,她要求見我一麵。要是沒這個電話,我都不知道江雨嫣還待在獄裏苦苦等待著,希望有人給她清白。就算是看在曾經和她同學一場,她曾經幫過我和陳深的份兒上,我也得去看看她。
在去她被暫時關押的在看守所的路上,無意間發現了一個藥店,我讓司機在這裏停下,進去買了一根驗孕棒,隨意找了附近發公共廁所驗了下,五分鍾後出結果。
這五分鍾對於我來說,是如同刀絞般無窮無盡的煎熬。我一麵嚴詞拒絕懷上孩子,因為我孩子的父親絕不能是尹堯,因為我根本沒做好當母親的準備,因為殘酷現實不允許我懷上,就算懷上了也是孽種。可一麵又偷偷渴望小生命,憧憬著懷上之後的場景,想象十月懷胎後一個鮮活的小人就即將降臨……
我靠在洗手間隔間裏不停翻看手機上的時間,六分鍾過後,我閉眼拿起那根無比沉重的驗孕棒,緩緩睜開雙眼。
一條杠!
還好隻有一條,還好沒有懷上,太危險了。
我撫著胸口大肆喘氣,無力地滑落在馬桶蓋上,兩隻手撐住隔間,不知是慶幸還是失落。
……
我無精打采走到所裏,江雨嫣律師已經早早到這裏等我了,他告訴我江雨嫣這次凶多吉少。我無動於衷地聽他講,腦海裏全是剛剛驗孕棒的事無暇分心。
依稀聽見他說周赫過幾日就能出來,因為他將所有罪名悉數推給了江雨嫣,讓江雨嫣背鍋。引誘他人吸毒、運毒販毒、聚眾淫亂等罪名加起來最少要判十年。
她是最有應得,這些罪名絕非莫須有,而是實實在在存在於她的身上,她不算是主謀,但至少是幫凶是參與者。
我直接要求麵見她。
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探監。
江雨嫣戴著沉重的腳鏈和手鏈,拖著身子從小黑屋裏走出來。透過一層厚厚的消音玻璃,我見她頹廢了邋遢了,一雙眼睛空洞無神,失去了往日的嫵媚風情。一頭黑發似乎也枯黃了不少,隨意紮在一邊淩亂不堪。這樣的她仿佛瞬間老了十歲,更像三十多歲安生在家的黃臉婆婦女。
牢獄之災對於一個人來說都是重創,會造成生活天崩地裂的毀滅,更何況她還是個女人。
收起心中逐漸泛濫的同情,我目不轉盯地凝視著她。
江雨嫣慢慢拿起電話,聲音透露著委屈、嘲諷和渴望,“馮莞,我求你救救我吧。”
她一隻手摸著那扇將我們永隔的櫥窗,一雙無神的眸子幽幽的地轉動著,渴望我給她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