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最後的晚餐
我走之前奉勸了他一句話,不管是尹堯還是周赫,都沒你想象中那麽不堪一擊。
他肯定比我清楚,但一個巨大的圈套謀劃正在進行著。隻是他自負輕敵信心滿滿,早已無法喊停。
如果陳深成功了,那不知會經曆怎樣的天翻地覆,s市乃至g省會發生多大的震動。不敢想象,如果他失敗了,那又會怎樣……
沒有去冷清淒涼的徐薇兒家,也沒回嘰喳喧鬧的宿舍,我在蒼穹之上旁邊的酒店住了好幾天,想要靠近陳深,又不敢出現在他麵前,每每踏入小區大門都望而卻步。
傍晚回酒店之時,趙瑾康在套房門前將我攔住,我瞥了他一眼把他當做空氣,若無其事從他旁邊走過。
是的,我還在生氣,還在憤怒,還在怨恨,甚至將所有怒氣都撒到趙瑾康身上。
“馮小姐請留步,陳深請你回去吃晚餐。”
我拿著房卡的手陡然一頓,緩緩轉身,“既然是他請我回去,那就讓他親自來,而不是你代勞。”
趙瑾康靠在牆壁上抽煙,“陳深一直在等你,等你回頭,等你去找他,他現在親手做好了一大桌飯菜,待你品嚐!”
我慢條斯理走到他麵前,抬眸望他,“他是想要和我說分手的事對吧,何必這麽囉嗦。我這就去,你先走我待會兒來。”
進套房的洗手間待了整整十五分鍾,如今隻能和陳深坦誠相待了,板上釘釘的事沒得選。
我簡單地化了一層底妝,開門進入。
陳深精氣十足地端坐在豐盛的餐桌前,他聽見開門的聲音細聲問,“回來了?”
今日的陳深比那晚溫柔了許多,暴躁憤怒也消散了。他似乎已經想通放下,但又像在嫉妒忍耐。
鬢角何時又長出了幾根蒼蒼白發。
我強迫自己不再細致觀察陳深,但仍然端著架子不肯服輸,“不是回來了,而是來了。”
一句話便點破了我的堅決想法,讓我們一度陷入尷尬的局麵。
陳深殷勤地為我拉開座椅扶我入座,“我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炸土豆,番茄炒飯,還有——”
我冷聲道,“謝謝,我看到了!”
陳深終於忍不下去了,他深呼吸了幾下試圖調節情緒,嗤笑道,“用得著對我這麽客氣嗎?”
我假裝咳了幾聲故意轉移話題,沒給他任何拒絕的機會,“我們開門見山吧,你聽我先說。”
“我想我們應該相互冷靜一段時間了。”
我莞爾一笑,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
麵無表情地向他詳細講述我和尹堯的點點滴滴,對他坦誠布公,“是的沒錯,從半年前你負責的貨物被周赫搶的那天起,我就開始和尹堯做起了交易。過年時,顧漓的出現使我們的關係有了第一絲裂縫,我傷心失望,又年少不經事被尹堯勾引,提前回s市和尹堯開始了交易以外的交往。隨後你去北方運貨,林武預備暗中迫害你,我深入虎穴為你求情深陷陷阱,是他奮不顧身救我。我想過和他一刀兩斷,可終究是藕斷絲連,以至於後來瞞著你去h市度假,回來後又被綁架……這一件件一樁樁事,都有尹堯的參與。”
“我承認我有錯,而且一時半會兒我也無法原諒自己。所以等我反思己過,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回國,一定會展現出全新的自己。”
因為隻有幹淨清白的馮莞,才能配得上正直無私的陳深。
即使這一去可能功虧一簣,即使他暫時不會出現在我的歲月裏,即使我們可能漸行漸遠。但為了未來更加安穩、彼此信任的生活,我必須去賭一場,賭我能回到曾經,那個純潔美麗的馮莞。
陳深似乎一點兒也不驚訝,因為他對我和尹堯早已了如指掌,他也開始長篇大論,“我在清明節假日收到了那疊照片,觸目驚心,但我力量弱小完全不能與尹堯抗衡,我選擇忍耐。那日在拍賣會看你們眉來眼去,我便暗自發誓,定要報奪妻之恨。送你的那對耳環的確有監聽器,探聽了很多尹堯的信息,我毀他貨物後他發現了異常,耳環便派不上用場了。後來,我又找人刺殺了他,上演了一場大戲,連你也有參與。”
原來前段時間,鬧得滿城風雨聲勢浩大事件主謀是陳深,說來也可笑,他親手送我進看守所,曝光了胸針裏拍到的近照,又眼睜睜任我深陷輿論漩渦。
這樣一來,一切都合乎情理。
陳深說得異常冷靜,就像是在平和地講述別人的故事,語氣情緒沒有一絲高低起伏,“隻是沒想到,害人害己,尹堯成了最大的贏家,不僅是你的身體,而且連你的心也被他奪去。”
“但你要相信,我和顧漓之間幹幹淨淨,我從未在這方麵做過對不起你的事。”說完他緊緊握住我的雙手,炙熱感瞬間傳來,進入我的身心我的骨髓。
他眼眶含淚,又在慶幸感歎,“我答應你,我們先分開,不過今日的分開是為了更好地相遇。我的小鳥終於長大了,她試圖飛出囚籠,我不如放她自由,天高海闊任她闖,累了倦了隨時回來,我會永遠為她保留一席之地,我的心永遠屬於她。”
陳深何時說過這樣動人心魄的情話,為了我他破例過多少次了。他辛辛苦苦將我養大,看著我從亭亭玉立的少女長成嫵媚多姿的女人。
可我終究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居然背叛他,而且還和他的仇人狼狽為奸。
他心中之痛之苦我更是無法體會。
我雖毫無胃口,但還是象征性吃了幾口熟悉的飯菜,我哽咽著咀嚼,“陳深,謝謝你能原諒我,更能體諒我。”
可如此好美味的飯菜,未來再也嚐不到了。
有些心酸,有些後悔,有些愧疚,但終究抵不過我要分開的決心。
我吸了吸鼻子,強顏歡笑,“這些很好吃,吃完我就收拾東西,該我離開的時候了。”
陳深立刻按住我的手,“不,不是你,該走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