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狗
周君楣偷偷打量尹堯,想看看他有沒有反應和喜悅。尹堯發現她渴求的目光,連忙握住她的手說,“男女都好,隻要是孩子我都喜歡。”
周君楣別提有多開心了,她眼睛一亮,無比興奮問真的嗎。
尹堯說當然是真的。
他們又在比劃討論著要生一大群孩子,多得比得上一個足球隊,一個兒子像尹堯,一個女兒像周君楣……
我待在這裏格格不入,反而有些打擾了人家的好事。氛圍有些尷尬,聽著他們的高談闊論心裏很不是滋味,我想走出去吹吹風靜靜心。
剛想站起身,周君楣就端過來一杯茶水,她一不小心撒在了我的裙擺上,浸濕了裙子的一大塊。她連忙說不好意思啊。
我擺了擺手說沒關係。其實她也算是她解救了我,我瞅準時機放下筷子指了指被浸濕的裙擺,又指了指門口,“我去洗手間擦一下,你們一家人先聊。”
不等他們再說什麽,我倉皇逃出包廂。
沒有跑太遠,就在最近的洗手間隔間裏,背貼著牆壁大口喘息,在包廂裏快要窒息了,一秒都不能待了,裏麵的情景太令我酸澀。
今日他們請我聚餐的目的就是想要勸我離開尹堯,故意使我看見他們和諧美滿溫馨的一幕,想讓我知難而退。
我不能遂他們的願。憑什麽我的家庭破碎不堪,自己孤獨飄零而他們卻子孫和睦,父慈子孝。
平靜了許久,我處理了裙子上的汙漬,可這杯茶水的味道有些奇怪,我聞了聞不是碧螺春。不管了,我用洗手液隨便洗了洗,可味道仍然蓋不住太大了。
我用冷水洗了洗臉,望著鏡子中的馮莞,內心對自己說,馮莞你要向著目標前進,義無反顧。
朝著走廊的方向走過去,卻看見兩個保鏢牽著一條德國牧羊犬走向包間。這條狗站起來恐怕跟我的身高不相上下,它伸出長長的舌頭吐氣的樣子嚇得我不寒而栗。
我從來都怕狗,連小狗就怕,更何況體格如此龐大的德國牧羊犬。
小時候調皮去調戲一隻土狗,卻反被那條土狗咬傷了大腿,從此遇見狗我都會繞路走,絕不接觸。
目瞪口呆注視著那條德國牧羊犬進入包廂,我卻不敢進去。
我極力隱忍著,心髒“砰砰”亂跳,好像隨時都能跳出嗓子眼,酒店明明開了中央空調的冷氣,但我的後背卻熱出了一身汗。這般乍寒乍暖,有一種痛苦似乎隨時能將我撕裂。
蹲在門口做了好幾分鍾的心理準備,才鼓起勇氣推門進入。我隻聽見一陣颯颯的呼嘯聲,還沒來得及轉身望去,一股強勁的力道就從後麵將我猛地撲倒。
刹那間天旋地轉,我甚至以為自己將要被咬死了。沒有給我任何時間的思考,我來不及看包間裏他們的臉色和神情,抱著頭很想尖叫,但喉嚨裏卻像堵著一口痰怎麽都叫不出來。
那條德國牧羊犬仿佛受到了什麽刺激,露出自己白森森的獠牙,這模樣跟發狂差不多,好像不把我咬得支離破碎決不罷休。
它在撲倒我的瞬間拖著我的裙擺撕扯著,將我從門口拉到了包廂的另一角落。
我在慌忙之中仿佛聽到了周君楣害怕的尖叫聲,包間裏隻有她一人。
不能坐以待斃,我至少不能被一隻狗咬死。似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推到了懸崖邊,在強大的求生欲下,我猛地站起身踢向它。
可它就跟著魔了般撕扯我的裙擺不肯放手。
慌亂之中我對著周君楣狂吼,“周君楣,這是你的狗麽,你這麽想讓我死嗎?”
周君楣一臉被嚇死的樣子,她慌慌張張跑出去,獨留我一人和那隻德國牧羊犬拉扯,“啊,狗發瘋誰能預測啊!”
周君楣跑了,我隻能自救。老天似乎沒有要我的命兒,我突然眼前一亮,端起那盆吃光的瓷盆,一把向牧羊犬砸去。
可對於如此高大的牧羊犬來說,這卻無關痛癢。
完了完了。
現在服務生都去哪裏了,包房裏這麽大的動靜怎麽都沒有人過來呢。
我側目凝望著那條凶神惡煞的狗,它惡狠狠地瞪著我,張開血淋淋的大嘴似乎要將我吞滅。我盯著它,它也盯著我,可在眨眼之間它突然猛地衝過來。
我要死了。
使勁閉上眼睛,聽天由命吧!
當我以為自己即將命喪黃泉之時,包廂門卻被猛地推開,耳邊傳來一聲清脆又震耳欲聾的槍聲,幾乎震破了我的耳膜。
那團可怕的龐然大物就此在我麵前軟了下來。
我大聲喘息著小心翼翼睜開眼,卻落入一個寬廣的懷抱。這個懷抱是多麽熟悉多麽溫暖,又一次在我崩潰的邊緣拯救我。
對,是尹堯。
他一下下撫平我胡亂跳動的心髒,“馮莞別怕,我來了,我來了嗎它死掉了。”
我緊緊抓住尹堯的手不肯放開,狠狠抱住他哭泣不已,哽咽著說,“我以為我要死了,我真的以為我就要死了。”
原來我怕死的。如今的我,仍然存在對死亡的畏懼。我以為我百毒不侵無所畏懼,卻還是逃不過人貪生怕死之欲。
望著眼前這條德國牧羊犬,它安靜地躺在地板上,流淌出一攤的鮮血,今日不是它死就是我亡,還好尹堯的一槍斃命並沒有給這條狗留下一線生機。
當我沉浸在害怕與慶幸之時,包廂門被猛地推開,周君楣跌跌撞撞跑進來,她吞吞吐吐說,“我叫人來了他們來了。”
“啊!我的牧羊犬,我的狗狗。”周君楣見她的狗死在她麵前,崩潰大哭。
我的下巴擱在尹堯寬厚的肩膀上,周君楣絲毫不關心因為她的狗發瘋而驚慌失措的人,反而哭泣狗的慘死。
周君楣突然衝過來一把推向尹堯,“堯哥,你怎麽能為了這個女人殺死我的愛犬呢?堯哥你現在是什麽意思?”
尹堯紋絲不動抱著我,麵對著她冷冷說,“君楣,你太任性了。今日之事我定會查清,你替我向嶽父告別,改日再來相聚。”
說完他一把抱起受驚後愣住的我,走出了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