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狐狸露尾巴
“多謝大哥！”
魏大勇補充說道：“梅雪這個名字，很有可能是個化名。中午我在等大哥回來的時候，已經抽時間寫出了此人的來曆，以及詳細的外貌特征，並且請賬房林先生幫忙謄寫了幾十份，大哥可以把這些紙片分發各處，以便查訪中不會有漏網之魚。”
吳天華：“那好，我立刻派出幾路人馬，知會各方麵的首腦，讓他們多派人手，一同追查到底。此外，我在警局還有熟識的警探，也可以請他們介入，必會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大哥且慢！大哥派出人手時，務必交代底下人，發現疑似梅雪的可疑人員後，隻需嚴密盯梢，不要輕舉妄動。你吩咐他們即刻通知我們前去辨認，以免鬧出烏龍事小，打草驚蛇事大。”
吳天華目光一凝：“難道二弟的意思是想……”
“正是。我想這漢口城的特務不在少數，若是能夠通過梅雪這個人順藤摸瓜，挖出蘿卜帶出泥，豈不比單單抓住一個女特務更好？”
吳天華頻頻點頭：“二弟，你考慮得很周全，我一定會按你的要求往下傳達，說不定我們能夠將潛伏漢口的間諜一網打盡，那真是大功一件。”
事不宜遲，說幹就幹。
吳天華立刻寫了十幾張內容一致的便條，言辭當中自然不會透露此舉是為了抓奸細，而是假托它事，隻說梅雪其人幹係重大，務必全力追查她的落腳處，然後加以監視，同時派人急來太古碼頭通風報信。凡首個找到她的人，賞現大洋一千元。
他身為漢口的頭麵人物，又是青幫的大佬，固然可以不花一分錢，就指派下麵各個支派的人馬，為他免費跑腿。
不過吳天華並沒有這麽做。
他心裏明白，隻要自己一聲令下，非但嫡係人馬將全麵出動，就連其它派係的人，也不敢稍有推脫之詞。
不過那些人雖然也會聞風而動，但是在做表麵功夫，還是誠心實意地辦事，那就不得而知了。
吳天華深信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他不吝拿出一筆豐厚的賞金，來激勵所有人盡心竭力，從而盡快找到梅雪的下落。
一千塊現大洋，在當時無疑是一筆數目相當誘人的錢財，很多人一輩子都賺不到。
吳天華開出的這個賞格，明顯高於平時找人的行情，足見他的豪氣和手筆。
很快，吳天華花大價錢找一個女人的消息，便在漢口城的黑道黃道中同時散播開來，至於這個女人是什麽身份，與吳天華有何瓜葛，沒人關心這個，他們隻關心自己能不能幸運地拿到那筆賞金。
一時間，許多人紛紛摩拳擦掌，想要搶先找到梅雪，請功領賞。
整個漢口或明或暗的幫會組織，像是一台台開足馬力的大型機械，各個齒輪，各個零部件，都在全力運行。
這其中，有第一時間就趕去西郊河南大學了解情況的，有進出各個旅館查閱登記簿詢問服務生的，當然也有在街頭巷尾漫無目的遊蕩，想要瞎貓撞上死耗子的。
河南大學方麵很快就傳來消息，應屆在讀學生的花名冊裏，並沒有梅雪這個名字。
跑去那裏的黑老大，覺得大老遠來一趟不容易，又吩咐眾多徒子徒孫向在校的師生多方打聽，得到的答複，無一例外地都是從來沒在學校裏，見過魏大勇在紙片上所描述的那個人。
如果單隻是這批人馬，或許還會有疏漏之處，然而一天之內，三波人馬先後到河南大學進行摸底調查，結果全部徒勞無功。
這條非常明確的消息，很快就反饋回“吳記糧行”，魏大勇他們經過一番斟酌，對此早有預判，並不覺得如何失望，反而進一步確認梅雪來曆有詐。
按照吳天華的估計，眼下他所直接動員的人力，至少超過一千人，而間接吸納加入排查工作的外圍人員，很可能三千人隻多不少。
應該來說，以這等龐大的人力，在幾十萬人口的漢口城查找一個外地人，想必不是一件難事。
這是因為外地人可以落腳的地方不多，無非是旅館客棧之類，甚或是廢棄的廟宇和老房子。
就算是她寄宿在民宅裏，一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在鄰居看來也是相當紮眼，很容易就成為周圍三姑六婆閑聊的話題，也很容易被人記住樣貌特征。
基於以上的觀點，魏大勇和吳天華對於短時間內挖出梅雪這個人的藏身之處，均持樂觀態度。
不過事與願違。
直至次日中午，魏大勇依舊沒有收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有幾處地方倒是發現了疑似梅雪的人員，但是魏大勇等人火速趕去辯識，均是一場誤會。
到了午後大約兩點鍾的時候，魏大勇終於收到消息，得知有個名叫梅雪的人，曾在德明飯店住宿。
這間德明飯店，就是魏大勇他們初到漢口，走出大智門火車站沒多遠，就看見的那座奶黃色建築，當時梅雪還向三人解釋說，“德明”兩個字是從英文“終點”直譯過來的。
沒想到雙方分手之後，梅雪貌似朝循禮門方向走去，實則一俟魏大勇他們走遠，她又折返回來，住進了德明飯店。
圓同師傅給她的兩塊銀元，當然不夠她如此揮霍，想必她自己身上，暗藏了銀行匯票之類的財物。
之所以漢口黑道黃道的數千人，幾乎翻遍漢口城所有的犄角旮旯，都沒能找到梅雪的蛛絲馬跡，是因為德明飯店乃是法國人經營的產業。
那洋人老板在華數十年，根深蒂固，與鄂省省府的高官關係密切，故此連漢口縣府官員都要對他禮讓三分，更別提那些三教九流的閑雜人等了，根本就沒人敢上門尋事。
這也使得全城大排查的時候，德明飯店成了被人忽視的真空地帶。
想來這正是梅雪的狡猾之處，藉此躲過了一劫。
至於說梅雪的行蹤暴露，也是純屬偶然。
德明飯店的一個姓劉的服務生，名叫劉得旺，是某幫派小嘍囉“紅毛鬼”的堂弟。
昨日那“紅毛鬼”跑了一天一無所獲，累得腰酸背痛，夜裏就呼三喝四一同飲酒作樂，期間把他的這個服務生堂弟劉得旺也叫了過來。
劉得旺在席間聽堂哥“紅毛鬼”說全城在找一個外地來的美貌女子，越聽越覺得自己似乎在飯店裏見過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