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摩托追逐戰
唐頓駕馭著杜克機車，在12街狹小擁擠的街道上飛快穿梭。
牆上的斑駁與街燈的光影從他身邊略過，映成一條既晦暗又閃爍的流線。
夕照大區的樓房高度普遍不高，都在二十至六十層之間，雖然牆麵外有無數洋紅與靛藍的延伸燈架，但天空仍然清晰可見，不像鬧市區一樣被數不清的摩天大樓擠成一條細線。
街上的人群有些混亂，一連幾次不小的爆炸在夕照大區還是十分罕見的。那些新興的本地幫派仍處於街頭鬥毆和小規模槍戰的階段。
“複合路線已規劃完畢，已接入淺度視覺成像，算力占用3%。”
芮娜話音未落，唐頓的視網膜裏已然浮顯出一條淺藍色虛線，為其自動引導最安全快捷的逃生路線。
“延遲40米內的電子邏輯，1.2秒就行。”唐頓高速駛過一個十字路口。
“收到，廣域邏輯延遲已啟動，範圍半徑40米，定時1.2秒，算力已占用71%。”
“今天搞什麽鬼，爆炸就算了，怎麽網絡都這麽卡？我得趕緊回家。”
小貨車司機看著反應遲鈍的車載光腦，全然沒有想到這一切跟車外正在越線超車的黑發男子緊密相關。
夕照大區沒有多層複合車道，主路大部分也隻有雙向六車道，人行道更是窄得可憐，路麵上代步車、貨車、摩托、電三輪攪和在一起，行人也是肆意穿行。
唐頓此時已經顧不上什麽交通安全，隻能在車流間見縫插針，加力車把上的手即使稍稍放鬆又會馬上緊扭到底。
“幸好我開的是獨輪機車，不然這麽多車還真有點難擠。”唐頓從前後兩輛短掛車的縫隙中驚險略過，正慶幸自己的先見之明。
“噠噠噠噠噠噠！”
一串盲目的子彈從後方飛來，胡亂的從唐頓身旁極速飛過，在前方半掛車的屁股上激起好幾片鐵屑。
“日，這準備真充分！剛炸一隊又來一隊。”
後視鏡中三輛，不對！是四輛黑色機車從路口衝出，一邊扭緊油門，一邊用同軸機槍瘋狂掃射。
勒芒418雙輪機車，采用無輪轂車輪設計，最高時速350公裏/小時，全碳纖維車身，市價3.2萬盧索，比唐頓的杜卡迪Ryno還高六千。
“這幫閘種這是真下血本了呀！”
唐頓用力把住車頭，左穿右插，盡力用別的大車作為避彈掩體。
追擊者更是喪心病狂，四挺機槍此起彼伏的掃射，毫不在意造成的無辜傷亡。
一時間，街道上槍聲、尖叫聲、喇叭聲、刹車聲混作一團，車輛慌亂中撞斷街燈，行人哀嚎著中彈倒下，絢麗的霓虹燈噴濺著火花墜落，給夕照大區並不昏暗的夜配上了一段嘈雜的夜曲。
同軸機槍在車流間兩兩開火，似乎形成了一張必殺的火力網，圍堵住目標所有的躲避線路。
但每當子彈快要掃過唐頓時，他總能提前以一個極限的怪異姿勢堪堪躲過，好似背後長了眼睛。子彈除了在機車外殼上刮出成片的火星，沒有對唐頓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追擊者們射了半天，也發覺了問題所在。
“報告海膽，目標評分上調為3300分-騎士級下段，初步判定為增強感應改造，同軸機槍難以命中。”
雖然一時沒法解決目標，但目標也沒能甩開他們，畢竟勒芒418作為中尺寸的雙輪機車，能裝下整體性能更為優秀的引擎，即使對方憑借獨輪機車優異的機動性暫時拉開距離，也會很快被趕上，甚至逐漸逼近到50米內。
“無人機暫時無法鎖定，立即使用火箭彈。”海膽立刻給出了新的指示。
“明白。”最靠前的駕駛員立刻按下車把上的紅色按鈕。
勒芒機車的激光大燈間一陣收縮變形，竟暴露出一枚鮮紅的錐形彈頭，發射時的強勁反推力讓整輛車都狠狠頓了一下。
芮娜的聲音再次回響在唐頓腦海中，語氣比任何一次都焦急。
“危險邏輯警告！微型製導導彈！”
唐頓立即大幅度的扭動車頭，連續從兩輛車前切過，邏輯延遲導致來不及轉彎的導彈直接一頭紮進了前方小卡車的白色貨箱。
“轟！”
方方正正的貨箱瞬間鼓成了個鴨蛋，隨後便在撕裂的火焰中四分五裂，散作漫天碎片。
“不能在主路上開下去了，芮娜，進小路。”唐頓對敵人的殺心又上了個台階。
視覺中立刻延伸出一條綠色的虛線，直指主路右邊的一條燈光昏暗的窄巷。
唐頓立刻扭轉車頭，身體用力一側，強行拐入窄巷的喇叭口，追擊者們也緊追不舍，接連駛入巷口。
小巷兩側沒有任何店鋪，目光所及之處隻有烏黑斑駁的牆壁，鏽紅脫漆的燈架和嘀嗒墜落的汙水，壓根看不到天際線。
地上的汙垢粘膩發臭，飛速駛過的機車又在上麵碾出了幾道灰黑的交錯胎印。
道路也非直線，而是在肆意擴建的房屋間彎曲，還有許多雜物直接層層疊疊的堆在路旁，包括隻剩半截的垃圾桶、廣告終端的生鏽空殼、建築殘渣。
這些都更利於獨輪車的機動，也讓追擊者難以尋覓開火的機會，散亂的射擊隻是在給垃圾堆打洞，導彈更是無法鎖定。
“這一片上空都是遮蔽物，無人機看不到，你們一定要跟緊每一個岔路口！”海膽的死命令一下，車手們隻好扭緊油門，咬著目標機車轟鳴的引擎聲追擊。
唐頓看了眼車上的儀表盤，接近80公裏，在這種路況已經是極限了，後麵勒芒機車“嗡嗡”的永磁電機聲像惱人的蒼蠅一樣緊追不舍。
“最窄區域已接近。”
芮娜的聲音終於讓唐頓緊繃的臉龐稍稍放鬆，左手使勁扣動儀表盤上的一個條形按鈕。
“還追，請你們做電療。”
隨著話音，車尾的小裝置裏呈弧線拋出一枚“罐頭”，罐頭尚未落地就立刻炸裂開，從中迸發出一大團吞吐著電光的黑色煙霧，這煙霧團不僅將整條街道堵滿，還洶湧著向兩頭翻滾。
後頭緊追的機車無處閃躲，猛按刹車，但巨大的慣性拖著他們接連一頭紮進帶電的烏雲中。
淒厲的慘叫聲和刺耳的電弧聲幾乎同時響起，幾團裹挾著遊離電芒的焦黑玩意兒從烏雲的另一側滾落在地，憑著慣性還滑出了幾十米才堪堪停下，儼然分不清是人還是車的殘骸了。
唐頓聽到聲音，不用回頭看也知道自己的方案生效了，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那個小玩意兒的名字非常通俗易懂，就叫電霧炸彈，在一定範圍內製造一團攜帶高能電荷的濃霧，超強的電流會對任何不幸接觸到它的物體帶來無情的鞭撻，屬於極為危險的爆炸物。
炸彈的具體原理唐頓也不清楚，這個東西還是他和強尼在一輛偷來的企業高級衛隊專用轎車中發現的，隻知道其屬於一級違禁物，黑市中叫價高達1萬盧索一枚。
唐頓原打算用它來對付那些體積巨大的重型載具或是動力機甲，在他們堅不可摧的裝甲上燎一個小洞，但現在隻能提前破費了。
說實話，如此狹窄的環境，不管用什麽爆炸物效果都不會差到哪去。
“軌道交通是否通暢？”唐頓向芮娜詢問道。
“無軌列車運行基本通暢，第10街入站口未發現異常。”
唐頓聽到後在巷子裏東拐西拐鑽了好幾個更狹窄的小道，終於在一處不顯眼的出口停下，翻身下地，把機車輕輕靠在肮髒的垃圾堆。
然後簡單理了一下自己的黑綠防風外套，便快步走向出口馬路對麵的無軌列車入站口，融入一片燦爛的燈光中，隻留身後那落寞的機車在晦暗處燃燒，在炙熱中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