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風宵絕

  跟在慕若凝的身後,看著她黑白相間的侍女裙在眼前晃動,鍾喻夕說不出是種什麼感覺,她來這裡做什麼,她真的打算要告訴他那天的真相嗎? 

  慕若凝敲了敲門:「六殿下,鍾小姐來找您。」 

  書房裡傳來他好聽的聲音:「嗯,進來。」 

  「鍾小姐,你進去吧,我先去忙了。」 

  「謝謝。」 

  慕若凝客氣的退了下去,鍾喻夕要推門的手縮了縮,竟有些不敢見他了。 

  「進來。」他又重複了一遍。 

  鍾喻夕深吸了口氣,擰開門鎖。 

  他正坐在書桌后,一隻手快速在記事錄上記著什麼,一隻手熟練的操縱著電腦,窗外薄薄的光線映著他的剪影,在他的四周勾勒出一圈淡淡的柔和的光暈。 

  他從一堆子工作里抬起頭,同時放下手裡的筆,向她張開手臂。 

  他的唇角揚起一個淺淺的薄弧,那是在這之前她從來沒有見過的一種溫柔,她猶記得以前的他,冷酷淡漠,從來不給她一個好臉色,而現在,他的這一面只有她可以看到,他的溫柔只為她。 

  從門口到書桌的距離並不長,鍾喻夕走過去,腳底像踩了針氈,換做以前,她一定會連跑帶顛的撲過去,可是現在,滿滿的心事壓迫著她步履艱難。 

  走到他面前,竟然像是用了一光年的時間。 

  他長臂一伸將她置到自己的腿上,順手攬著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低著頭看了看:「這麼瘦,以後要多吃飯,嗯?」 

  鍾喻夕努力擠出一個笑容,雙手抱著他的脖子,將頭轉向他看不見的地方。 

  「有沒有打擾到你工作?」 

  宵風一隻手抱著她,一隻手敲著筆記本,「你看這個。」 

  鍾喻夕轉過頭,就見他的電腦屏幕上正在放映著一張張畫面。 

  她好奇的問:「這是什麼?」 

  「給流謹的,皇家學院五十年學院祭,這是我給他設計的活動。」 

  鍾喻夕從他的懷裡探出半個身子伸過手,按著下翻鍵,他想得周到精細,連活動的每個細節都安排的步步到位。 

  學院祭其實就是建校慶典,這一天,皇家學院的學生部要組織自己的活動,舞會,室外餐廳,展覽攤,演講,而流謹是體育部的部長,宵風為他做的就是一些體育類活動。 

  她心裡感嘆,宵風這麼忙,竟然會給流謹做這種東西,他對流謹真是疼愛。 

  「那天我帶你一起去。」宵風拿過她按著電腦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 

  「嗯。」鍾喻夕點點頭,思緒卻完全不在這上面。 

  她在心裡做了半天的思想鬥爭,她決定跟他說清楚,不要再拖下去,不管怎麼樣,那天晚上的事不是她情願的,她也是受害者 

  剛要開口,他忽然轉過頭親了親她的嘴巴,鍾喻夕有片刻的慌愣,剛組織好的語言一時又散了架,見她目光含糊不定,宵風不由輕皺眉頭:「怎麼了?」 

  「啊。。沒什麼。。」鍾喻夕急忙笑起來,眼光瞥到他桌子上放著的一盒葯,急忙叉開話題問:「那是什麼?」 

  「這個?」宵風將藥盒拿起來:「這是治哮喘的葯。」 

  鍾喻夕接過去,翻來覆去的看了看,奇怪的問:「為什麼連生產廠家都沒有,這不是三無產品嗎?」 

  宵風笑笑:「這是宵絕弄來的,因為裡面的藥材都是國際上禁止銷售的東西,還有些是瀕臨滅絕的動物的器官,所以,這種葯只有在黑市才能買到,當然沒有生產廠家和日期什麼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鍾喻夕明明看見他眼中有一閃而過的溫情,特別是在提到宵絕兩個字的時候。 

  她咬咬唇,大膽的問:「你跟宵絕。。。」 

  「嗯,我還沒有告訴你,因為一直沒有機會。」他抱著她的手緊了些:「你知道宵絕是我的雙胞胎哥哥吧,他不但是我的哥哥,在宮裡的時候也是他把我帶大的,因為母親一直有病,根本就照看不了我,皇奶奶又不准許別的侍女伺候她,所以,比我早一個小時出生的宵絕就主動擔任起照顧我的責任。」他眼眸里的神情像是回到了很早以前,「小時候,就連侍衛都可以欺負我們,他們白天受了皇室的委屈,就在背地裡抓我們去出氣,因為沒有人會管我們,雖然是皇子。我那時候身體不好,才出生不久就有哮喘,小時候不能練武,不能做劇烈運動,一直都是宵絕,是他在保護我,而我似乎也習慣了他的保護,遇到事情就躲在他的背後,他只有幾歲的背影在我眼裡從來都是那樣高大。」 

  「如果說在這個世界上我還有親人的話,那麼我承認的只有宵絕。」 

  他第一次跟她說了這麼多的話,敞開心扉的跟她交談,那些過去的好的壞的記憶,他都要告訴她,他要讓她真正的了解他,理解他。 

  懷中的人一動不動,他拉下她正在發獃的臉吻了吻:「有一天,我一定將你鄭重的介紹給他,我的哥哥,嗯?好不好?」 

  「好。」鍾喻夕發出這個聲音的時候連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發出來的,只覺得面前的物品像是抽象畫一樣,扭曲著,旋轉著,張開一張血盆大嘴,馬上就要把她吞了進去。 

  她將頭一下埋進宵風的懷裡,害怕似的抱緊了他。 

  一肚子的話滴水不漏的咽了下去,當她天真的以為只要告訴他真相,他們就可以一起解決的時候,命運的齒輪再一次將她推向了風口浪尖。 

  他與宵絕的關係是她沒有料想到的,在她眼裡,他們明明一直關係冷淡,宵絕回來的時候,她甚至沒有看見他們單獨見面,此時想想,宵絕的野心可能根本就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他弟弟,他們面上冷淡,私下親密,做得是掩人耳目,暗渡陳倉,所以,他才一直不將他與宵絕的關係告訴他,直到現在,他認為時機可以了,他對她已經不需要有什麼隱瞞了,才和盤托出。 

  鍾喻夕之前只是想到他會在乎她被強暴的事,但是現在看來,那已經遠遠被甩在了腦後,她現在要面對的問題是:他如果知道宵絕曾對她做過什麼,他們兄弟之間的關係會怎麼樣? 

  宵風見她靜悄悄的,不由疑惑的問:「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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