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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胡忠之命

  “1826,牛金剛,你給我查一下崇禎皇帝有幾個女兒,大女兒叫什麽……”金剛炮轉身走了開去,待得走遠了方才抬起手腕與總部聯係,他的用意自然是要確定這個女子的身份。


  金剛炮所說的話我能聽到朱媺姛自然也可以聽到,紫氣顛峰的天視地聽之術並非我截教獨有。


  朱媺姛見金剛炮並不相信她的話,不禁搖頭不語麵露悲切。


  平心而論,我也很難將自己印象當中高高在上嬌生慣養的公主與眼前這個隱居山野的白發女子聯係到一起,但是事實卻容不得自己有所懷疑,因為朱媺姛沒有騙我的必要。更何況她先前舉止言語之間的高傲和與生俱來的高貴以及她留在鬥木獬墓中的奢華項圈皆是她身份的最好佐證。


  “你和我八師兄是如何相識的?”我轉而開口問道。


  “你可知道如若謊言騙我,會有何下場?”朱媺姛並未回答我的問題,隻是平靜的抬頭看著我。


  “我不會騙你,我隻想知道八師兄當年的情況,因為那段時間裏我們紫陽觀發生了很大的變故。”我同樣還予平靜的對視。


  “老於,查到了,”就在此時金剛炮從不遠處走了過來,“坤儀公主叫朱媺姛,是周皇後在1630年生的,坤儀是諡號。資料裏說她夭折,但是夭折的具體時間卻又不清楚,這幫編曆史的真他媽扯淡。”


  我苦笑搖頭沒有說話,現在的史學界的確存在這麽一種奇怪的現象,他們能對某種事情言之鑿鑿的下了定論,但是卻又拿不出具體的證據。不過不管怎麽樣,金剛炮的話再次證明了眼前這個女子就是明思宗的長公主朱媺姛。至於她使用諡號自稱應該是國破以後萬念俱灰之下的一種心態流露。


  “你以何法送我前往?”朱媺姛對金剛炮的話置若罔聞,再度衝我開了口。她的意思很明確,在無法確定我可以送她前往截教福地之前她不會將她所知道的事情說出來。


  “你修行的太上法門為太乙之道,入我截教福地自然不成,除非有截教顛峰修為者舍己相送。”我沉吟了片刻開口說道。我之所以沉吟並不是在猶豫,而是在思考這麽做的可行性。我所說的舍己相送指的是將自己前往紫氣福地的魂屬靈氣轉交給她。修道中人在突破紫氣顛峰的同時便會自七竅神府之中滋生出一股魂屬靈氣,這股靈氣與普通的靈氣大不相同,它是寄居在人的七竅神府之中的。普通的靈氣在人體消亡以後也會隨之消失,而魂屬靈氣則可以在人體消亡以後依托魂魄永久存在,這股魂屬靈氣的最主要的作用就是支撐鬼魂打開紫氣福地的大門。通俗的講,這股魂屬靈氣就是鬼魂進入紫氣福地的敲門磚。


  “你我非親非故,何以如此助我?”我的話令朱媺姛大感驚愕。她自然也知道我如果將魂屬靈氣轉交給她,我將永遠無法前往紫氣福地。


  “我本是重生之人,今世大願已了,求那永恒長生已無意義。”我微笑說道。我還剩下了一甲子的壽命,前三年我會用來給金剛炮尋找延長壽命的方法,為龍騖風報仇,前往九華山雪恥,尋找那傳說中的金身正道。如果僥幸得到了呂純陽的修行秘法,那一切都將改變。如果不成,餘下的這些日子我將與白九妤結那一世連理,百年之後散法歸陰與王豔佩長廝陰曹。不管出現以上哪種情況,紫氣福地我是不會去了。


  朱媺姛聽到我的話後同樣沉吟了許久,麵上表情急劇變化,許久之後方才抬頭對著我展顏一笑,蓮步輕移走至一麵光滑青石之上坐了下來若有所思。


  我見狀伸手拉著金剛炮走向另外一麵青石,不過在坐下之前我仔細的看了看青石的氣息,胳膊上的傷口時刻提醒著我終南山裏王八多。


  我接過金剛炮遞過來的香煙點燃之後默然無聲的等著朱媺姛,而朱媺姛也並未多作猶豫,很快的便將她和溫嘯風的往事說了出來。


  史書上曾經說過朱媺姛是夭折,其實她並未夭折,十歲那年由全真教的蔡琦道姑收為弟子並出宮修行。


  其實當年朱媺姛並不想出宮,朱媺姛之所以被送出宮外是因為崇禎聽信了蔡琦道姑的欺騙,蔡琦道姑當年對崇禎說了什麽朱媺姛並不知道,但是從母親周皇後的言語之中聽出了一點端倪,那就是蔡琦道姑很可能在崇禎麵前說了不少朱媺姛的壞話,而壞話的內容無非是些克父克母消弭龍氣之類的話,不然的話崇禎不會將朱媺姛交給蔡琦道姑帶走。


  我點了點頭沒有打斷朱媺姛的話,崇禎是信封道教的,而終南山的道士曆來比較會做人,不管是元朝還是明朝的當權者都比較尊重他們,這也解釋了為什麽崇禎敢放心的將朱媺姛交給蔡琦道姑帶走的原因。


  朱媺姛金枝玉葉自然很不習慣山中的生活,蔡琦道姑把朱媺姛帶到終南山以後立刻開始了填鴨式的教育,嚴苛的教導和修行法術的艱辛令得朱媺姛倍加懷念宮中的安逸生活,數次要求蔡琦道姑送她回宮均被蔡琦道姑搖頭拒絕,朱媺姛氣憤之下不是往師傅的飯菜裏攙沙子就是向茶水裏吐唾沫,而蔡琦道姑卻並沒有跟這個刁蠻的公主一般見識,依然嚴加教導日夜不輟。


  五年之後朱媺姛已經長成了大姑娘,也逐漸的習慣並適應了山中的生活,在蔡琦道姑的言傳身教之下道法修行幾近大成,平時除了修習道法之外便是同那在山中偶然拾揀的鬥木獬幼崽玩耍,日子倒也不似先前那麽苦悶。


  即便如此朱媺姛卻仍然對蔡琦道姑心存憤恨,她心裏始終搞不明白蔡琦道姑為什麽要在父親麵前造謠將她帶出宮廷。


  又過了數月,朱媺姛感覺到了外麵的世界可能出事了。因為以往每隔三月宮中的太監就會前來探望一次,送些賞賜之物和日用所需,但是這半年多來太監竟然沒有來過。這令朱媺姛感到了不安,纏著師傅送她回宮探視父皇母後,在遭到蔡琦道姑拒絕之後竟然以絕食為要挾,蔡琦道姑無可奈何之下隻得向她說出了實情,其實蔡琦道姑當年之所以在崇禎麵前說她的壞話並帶她出宮是為了救她的性命。


  朱媺姛疑惑驚恐之下追問原由,蔡琦道姑見朱媺姛年紀已長,便不再隱瞞,其實蔡琦道姑早在數年之前便已看出朱家氣數已盡,不但江山不保連血脈都要斷絕。蔡琦道姑心性仁善不忍坐視,便設計將朱媺姛帶出了宮中。


  聽到此處我不禁大有所感,其實崇禎皇帝並不是個昏君,相反的他是一個挺不錯的皇帝,克己奉公勤政愛民,為中國有史以來最勤政的君主,明朝江山之所以在他手中被推翻並不是由於他個人的原因,而是祖宗留下的底子實在是太差,那麽一個爛攤子換誰上去也是無力回天。蔡琦道姑當年很可能也是看到了這一點才千方百計的留下了他的一點血脈。不過人力畢竟有限,上天定下的命數沒誰敢光明正大的去篡改,蔡琦道姑應該也顧及到了這一點,所以退而求其次的救下了長女,而不是長子。因為救下男孩無異於與上天作對,而留下個女孩兒則相當於打了個擦邊球。


  “我出宮之日,眾人皆笑我為災星,孰知傾廈之後,竟然隻有我這災星得以殘喘。”朱媺姛說到此處不禁苦笑出聲。


  “胡忠之命實屬天定。”我伸手推了一把鼾聲如雷的金剛炮。我所說的胡忠之命是《淮南子》裏記載的一個典故,說的是一行人乘船出海,偶遇海怪攔舟不得前行,眾人驚慌之時自遠處飄來門板一扇,上有一壺一盅,船老大見多識廣便詢問船上可有叫胡忠之人,有人唯諾應聲,船老大便命其離船登上了門板,門板逐漸飄遠,眾人皆喜災星已去,孰知門板飄走之後,大船竟被海怪拖入深海眾人無一生還。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朱媺姛有感而發。


  “你是何時與我八師兄相見的?”我將話題扯了回來,此時已經是寅時,一夜鬥法也令我微感疲憊。


  朱媺姛沉思片刻再度開口。


  在古時男子十六,女子十四歲便為成年,朱媺姛那時候已經是個十五歲的大姑娘了,在得知父母有難之後哪裏還坐的住,當天夜裏就背著師傅跑出了終南山。下山之後的所見所聞令得朱媺姛倍感驚慌,那時候起義軍已經占領了南方的大片區域,明朝官府早就不複存在,到處都是逃亡的饑民和殺紅了眼的起義軍,由於尚未度天劫不能淩空而行,所以對於她這麽一個沒見過世麵的女孩子來說四麵都是危險,八方全是敵人。她就是在那段時間在陝西與溫嘯風相識的。


  “你可記得具體時間?”我皺眉問道。葉傲風回紫陽觀設計龍騖風的時候明朝尚未滅亡,葉傲風是帶著李自成的起義軍抬走龍騖風的。如果能知道朱媺姛遇到溫嘯風的具體時間,我就能判斷出溫嘯風來陝西是在龍騖風被帶走之前還是之後。


  “崇禎末年二月。”朱媺姛想了想點頭說道。


  朱媺姛的話令我長出了一口粗氣,她所說的這個時間龍騖風已經被葉傲風帶走了,溫嘯風正在四處尋找,我先前真的不該懷疑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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