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夢
柳蔭點點頭,表示對那謝家夫人不感興趣。
這次,輪到薛如意來發問了,有件事,她已經疑惑了許久,憋了好久,都不敢問出來。
今天,她一定要趁著進宮的機會問一問。
“娘娘身份顯赫,為何還要……”
剩下的話,薛如意沒有說出來,她知道柳蔭能夠聽懂。
多說多錯。
“可這終究不屬於我,還是自己得來的穩固些。況且,興許以後就用上了呢。”
柳蔭沒有解釋太多,最真實的原因,也隻不過是她從前過得潦倒,以至於……
窮怕了。
說起來挺可笑的,所以她是絕對不會讓薛如意知道的。
不,是絕對不會讓所有人知道的。
薛如意點點頭,不再追問。
可此時,兩個人都沒有想到,那句“興許以後就用上了”,在之後的一天,真的會實現。
先說當下,薛如意簡單說了幾句就離開了,如意坊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她很忙。
柳蔭找出了筆墨紙硯,把一張宣紙放在桌上鋪平,找了一支細一點的毛筆。
想了想,柳蔭按著自己想出的那個式樣畫了起來。
不得不說,她畫畫功底非常好,以前總是被她用來畫那些,自己見過的,長得很奇怪的鬼。
現在想想,也確實是有些浪費了。
她趴在桌子上,時而蹙眉,時而微笑,自己的手遊刃有餘地工作著。
畫著畫著,柳蔭出了神,要是自己的手會自己畫畫,那該有多好,她想。
衛鈺軒進來的時候,就是看到了這樣一幅場景。
“靨笑春桃兮,雲堆翠髻,唇綻櫻顆兮,榴齒含香。纖腰之楚楚兮,回風舞雪,珠翠之輝輝兮,滿額鵝黃。出沒花間兮,宜嗔宜喜,徘徊池上兮,若飛若揚。蛾眉顰笑兮,將言而未語,蓮步乍移兮,待止而欲行。”
不知為何,衛鈺軒想起了這段詩文,從哪裏看來的,他一時還沒想起來。
隻是覺得,柳蔭此時埋頭書案的樣子,似乎牽動了他心裏麵的什麽東西。
柳蔭自然也是聽到了的,她抬起頭,看到衛鈺軒出神的樣子,忍不住接了下一段
“羨彼之良質兮,冰清玉潤,羨彼之華服兮,閃灼文章。愛彼之貌容兮,香培玉琢,美彼之態度兮,鳳翥龍翔。其素若何,春梅綻雪。其潔若何,秋菊被霜。其靜若何,鬆生空穀。其豔若何,霞映澄塘。其文若何,龍遊曲沼。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她也覺得熟悉,在夢裏多次出現過的,不知為何就輕易地熟記了下來。
戲罷無由理曲時,妝成隻是熏香坐。
衛鈺軒的耳根明顯地紅了,他輕咳一聲,掩飾住那份尷尬。
接著,他屏蔽左右,隨意的坐了下來。
“朕來,是要與你商量一些事情的。”
柳蔭抬起頭,直直地盯著他,眼睛連眨都不眨,表示自己很認真地聽他把話講下去。
“朕知道你會些小……”衛鈺軒頓住了,這個該用什麽詞來形容呢?
想了半天,他也沒想出來該怎麽表達,索性越了過去
“所以,朕這次來,是要與你結盟的。”
柳蔭懵懂,結盟?結什麽盟?
“前幾天,想必你也發現了,朕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柳蔭點點頭,難道他是來讓自己保護他的?不太像啊。
“所以,朕這次來,是要請你調查一件事情。”
衛鈺軒把那請字說得很重。
說著,就從懷裏掏出一張手帕。
那張手帕看起來十分素潔,隻不過染上了時間的顏色,顯得有些昏黃。
上麵沒有繡太多東西,隻是在一角繡上了幾抹桃花,尾處一個嵐字,便再無其他。
“朕懷疑,朕能看到這些東西,和這個手帕有關。”
柳蔭仔細看看,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連一絲鬼氣都沒有。
但柳蔭還是收下了,既然皇上這樣說了,那就當做是這樣吧。
可惜她的表現實在是太敷衍,衛鈺軒都看了出來,不禁有些急了。
“你別不信啊,”衛鈺軒加急了語氣,“我看到這張帕子之後,就能看到那些東西了。”
柳蔭看他一眼,這個靠譜嗎?
衛鈺軒可勁兒的想了許久,又添上一句
“它是在我醒了以後,才發現出現在我手裏的。”
聽到這裏,柳蔭才又看了他一眼,不貴這一次的表情,就顯得正式多了。
“皇上不若講講看。”柳蔭提議。
衛鈺軒拿著一杯茶喝了一口,柳蔭猶豫了許久,之後也還是沒有告訴他,那杯子,自己用過。
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衛鈺軒把自己的經曆娓娓道來。
“小時候,我總是做一個夢。”
說完這句話,衛鈺軒突然想起最近也重複做過的那個夢,不過沒有說出來。
那個夢,太傷感。還是說小時候吧。
“在夢裏,也是這樣的一個深宮,不過像是以前的樣子,裏麵有兩個女子。”
說到女子,衛鈺軒的眼睛眯了眯,那女子和自己像極了。
“開始時,她們似乎關係很好,總是在一處。”
做什麽都在一處。
柳蔭抬眼看了衛鈺軒一眼,發現他神色還算平靜,於是靜下心來聽他講故事。
哦不,不是講故事,是講往事。
“那天下雨,夢裏也下了雨,一個女子在哭,哭得很傷心,可是另外一個女子始終沒有去。
後來雨停了,另外一個女子也出現了。
可是她們吵了起來,吵得很凶。
後來,她們再也不在一處了,都是各幹各的事。
一個總愛出門,四處轉轉,賞花遊湖,好不自在。
另一個深居簡出,很少出門,即便是出門,也是穿著很肥大的衣服,身子骨卻很瘦弱。”
說到這裏,衛鈺軒的心忽然抽痛了一下,他又添上一句
“像是隨時都會被風吹走一般。”
柳蔭點點頭,她倒是見過這樣的孕婦。
不過她不能想太多,萬一把自己的感情代入進去,真相就很難判斷出來了。
還很有可能導致失誤,或者錯判。
“後來有一天晚上,那不出門的女子出門了。
她投了井。”
柳蔭猛的抬起頭來,井……又是井嗎?
衛鈺軒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自嘲的笑了笑
“那個夢很真實,我就像是置身夢中,可是什麽都做不了,什麽都阻止不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投井。”
衛鈺軒不知道是為什麽,會對一個夢感觸那麽深,明明隻是一個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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