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兩種人格
卓芊若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守株待兔竟然逮到了周藝淑的哥哥?周府和容妃可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的關係,更何況周家這個長子一直漂泊在外,連自己家都沒回過,更別提出入皇宮了。
雖然卓芊若有很強烈的錯覺,覺得自己完全是抓錯了人,但是那天雨夜裏,所有的跡象和證據都表明凶手就是周藝澤。疑惑之下她也隻好和趙昀舟一起,把受傷的周藝澤押送到刑部,等他蘇醒再作詢問。
這一傳十,十傳百,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凶手是周家多年前離家出走的大兒子,這一回,周家遭受重創,周賀是又驚又怒,心疾複發,接連咳血,這幾日臥病在床,怕是要一病不起了。
遼帝也知道了此事,震怒之下要下旨即刻處死周藝澤,但被趙昀舟攔下。這其實也是卓芊若的意思,二人都沒有明白周藝澤的殺人動機是什麽,不了解其中的緣由就處置他,這並不是公平負責的辦法。
在趙昀舟的好言相勸之下,遼帝稍微平息了怒火,同意他們審問周藝澤之後再作審判。時間緊迫,卓芊若回府換了趟衣服,就趕緊馬不停蹄的前往刑部。
今日天氣很好,晴空萬裏,藍天白雲。當她趕到的時候,看到趙昀舟和周藝澤兩人坐在一起,像是多年未聚的好友一樣,相談甚歡。
“想必這位就是卓姑娘。”見卓芊若一臉驚愕的走進來,周藝澤立即起身,微微行了個禮。卓芊若打量著眼前的周藝澤,神情溫和談吐風度,好似剛被雷雨洗禮過的棉雲,倒是和趙昀舟有些相似。
這跟之前雨夜中咆哮嘶吼衝向他們的野獸一般的男人完全是判若兩人,怎麽會這樣?卓芊若越發的疑惑,她稍稍調整了下表情,笑道:“之前聽說周兄一直漂泊江湖,今日算是第一次見。”
隨即她也坐下,三個人開始有搭沒搭的閑聊起來。刑部審問犯人的房間裝修十分簡陋,周圍都是再普通不過的水泥牆壁,室內隻有一張破舊的木桌,上麵淩亂放著一些器具,還有幾個缺了角的凳子。桌上的茶是趙昀舟帶來的,周藝澤起身沏茶,風度翩翩,神情儒雅,絲毫看不出他竟然是殺害數人的凶手。
趙昀舟突然問道:“周兄,你可知自己為何在此?”沉默半晌,周藝澤無奈的笑道:“許是我殺了人。”一旁的卓芊若聽到這邏輯混亂的對話,不禁疑惑的望向趙昀舟。難道周藝澤有選擇性失憶嗎?
趙昀舟點點頭,猶豫了一會,繼續問道:“你可知,你殺了誰?”周藝澤眼光忽然黯淡,他低下頭,神色痛苦似是在回憶什麽。趙昀舟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背,耐心的等他回答。
周藝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苦澀道:“抱歉趙兄,我不得了。”趙昀舟對這個回答並不意外,隻是臉色更加沉重了些。
聽到這幾番對話,卓芊若心裏也開始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眼前的周藝澤,不管是從眼神還是言語上看,都不像是會殺害別人的凶手,而當日雨夜中,卓芊若很清晰的記得,‘他’在受傷狀態下,情緒失控的向她吼了一句‘我不是他’。
晴天的周藝澤溫文爾雅,通情達理,陰雨天的‘周藝澤’卻殘暴易怒,嗜血無情。這隻有一種解釋,他的身體裏存在兩種人格。善良的人格屬於主人格,黑暗的人格則是副人格,通過‘雨夜’這一契機,或者是情緒上的巨大波動,副人格就會替換主人格來操控周藝澤這個身體,做出害人的舉動。
雖然卓芊若不確定古代有沒有‘人格分裂’這個定義,不過看趙昀舟那種沉思的表情應該是沒有的。如果真是這種情況,那案子就有些難以判斷了。以皇帝的性子,現在已經抓住了周藝澤,不管怎樣他都難逃一死,現在隻不過是趙昀舟為了更全麵的了解這個案子,給他極力爭取了一些時間。
卓芊若心裏也很糾結,這種人格之間的管理和控製,有些時候真的是無能為力,她覺得眼前的周藝澤,或是他的主人格,在這個案子中完全是毫不知情,十分無辜的。
並且她通過趙昀舟的話語,也看出這個周府大兒子和妹妹周藝淑已經相隔幾年沒有見麵,她實在是不忍心看到周藝淑好不容易重見的哥哥再一次消失在眼前,而且還是永遠。
趙昀舟思考了許久,才慢慢開口,像是怕周藝澤接受不了,“從你回金陵到昨天,你一共殺了十三個人,最後一個,是鍾粹宮的容妃。”周藝澤的表情猶如晴天霹靂,他痛苦的抱住頭,身體蜷縮在一團,身體不住的顫抖。
自己毫無印象就殺了十幾個人,這種事要是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恐怕都會接受不了。
卓芊若有些看不過去,好言相勸了幾句,安撫了他的情緒。然後她和趙昀舟走出門外,氣氛變得嚴肅起來。
“周藝澤這些年混跡江湖,據我聽說好像是得到了某位高人的指點,修煉了一門極其霸道的功夫。”趙昀舟輕聲道,隨即猜測說:“也許他言行不一致和那門功夫有關,難道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卓芊若在心裏默默佩服,雖然趙昀舟不知道‘人格分裂’這個心裏疾病,可是他已經大致說出了基本的含義,這種推斷對於古人的思想來說,已經算是非常先進了。
“這種言行不一致,很有可能是先天就有的。”卓芊若盡量把話語說的通俗易懂,“聽他們傳言說,周藝澤小時候乖巧好學,沒過幾年突然就變得叛逆無常,或許從那個時候就已經有了這個跡象,並且影響到後來他的離家出走。”
“之前隻是性格大變,並沒有什麽實際行動,而後那武功便成為他轉變之時的武器?”趙昀舟恍然大悟,瞬間明白了周藝澤為何異常。
卓芊若點點頭,皺眉道:“我們還剩下最後一個疑問,轉變之後的他為什麽要殺容妃?”趙昀舟搖搖頭,麵容惋惜,“可他已經完全不記得此事,並且以他的性子,當朝審問之時隻會招供。”
“不,還有法子。”卓芊若靈光一閃,激動地打斷了他的話。“我們一直都是問表麵上的‘周藝澤’,但我們對之前交過手的那個‘周藝澤’還沒有任何了解。審問案子,就應該審問真正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