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師徒約定
唐老搖了搖頭說:「庭棟不可妄自菲薄,你小小年紀能有如此氣度,不畏強權、見義勇為,實屬難得,很對我老人家的脾氣。說實話,我老人家也不是食古不化,我知道你們找我的意圖,只是我確實老了,已經七十一歲,再次執鞭授徒有些力不從心了。
「另外,我也有些傷心了,現在的孩子功利心越來越強,他們找我有時候不是為了學畫,而是要頂我這個虛名,唐堯活了七十多年,多少有些名氣,有些不大長進的學生企圖借我弟子這塊招牌出去招搖撞騙。
「再有,為了抵制那些不學無術之徒,我也得罪了不少人,其中也不乏權貴,所以,後來乾脆誰找我也不收了。
不過,今天我和庭棟真的很投緣,他的那種藐視權貴的性格和我年輕時候如出一轍,而且我看這個女孩子神情端莊,也不是浮華之輩,我就破格答應你,抽時間過來我可以幫這個孩子指點指點,至於師徒名分就算了。
「如果是為學習而來,要不要名分也無所謂,如果是為名分而來,老朽恰恰又不想給,所以,你們考慮一下,覺得這個辦法如何?」
也是福至心靈,聽完唐老的話,沒等庭棟有所表示,媤夢當即站起身來面向唐老,深深鞠了一躬,然後才開口說:「唐老,你既然答應教授媤夢,哪怕是一天,也是媤夢的授業恩師,媤夢終生不敢忘卻師恩。
「不過老師既有明訓,未經老師許可,媤夢絕不敢對外以弟子身份自居,請老師明鑒。」
唐堯一愣,沒等他有所表示,庭棟先站了起來,也是對著老先生一躬,說:「庭棟願用人格擔保媤夢謹守諾言。」
常建也站起來一躬到底:「老師,常建也願擔保。」
唐老笑了:「你們啊,多此一舉,媤夢如果是守信之人,何用你們擔保?若媤夢是無信之人,你們擔保又有何用?哈哈哈!」
唐老爽朗的大笑幾聲,又接著說「我觀媤夢這孩子,神正眸清,是個守信之人,就依你,我們對內師徒相稱,對外暫不公開,如何?」
媤夢趕緊再鞠一躬,說:「多謝師傅成全!」
庭棟見此情景,忽然想起一事,對媤夢說:「你應該向恩師表明身份了。」
媤夢怔了一下。
庭棟說:「媤夢,平日里隱瞞身份是為了什麼?現在你向師父表明身份又是為了什麼,你仔細想想?」
媤夢歪頭想了一下說:「我懂了,我隱瞞身份是討厭那些人圍著我轉,現在向師父表明身份,是出於對師父的尊重,可是師父本身就淡泊名利的人,從來不會阿附權貴,我怕、怕……」
庭棟搖了搖頭說:「別怕,媤夢,即使為此師父真的不要你了,你也必須說,你明白嗎?」
媤夢挺起身來,神情堅定的說,對:「要尊重師父,首先就不能騙他老人家,要說實話。師父,媤夢得先告訴您我的身世,希望您不能不要我。」
唐老微微一笑,說:「師父相信你,你也應該相信師父,既然師父答應了你,不管你是皇家公主,還是乞丐的女兒,都是我的徒弟,而且師父答應你,只要師父認可你是為學畫而來,我就對外宣布,你是我的關門弟子。」
媤夢點頭說:「謝謝老師,這些年來,媤夢因為特殊的身份所以一直不敢公開自己的家人,也一直比較苦惱,只有庭棟和幾個好朋友能夠真誠相處,那還是因為上次出事,才結交了這些兄弟姐妹,不然我也就不會從大連跑到江城來了。
「老師,你知道楊紅安嗎?」
唐堯一愣,喃喃的念叨著:「楊紅安?你說的是那位傳奇將軍楊紅安?」
媤夢點點頭。
唐堯笑了:「全國估計也找不出幾個人不知道他的,你老師並不是完全埋頭書齋不問世事的人,怎麼會不知道楊將軍呢?他可是為數不得的值得尊敬的人之一。
「在國家和民族危亡之際,他依然不顧有些人的反對,率隊殺向疆場。當個別領導人陷入盲目自大浮誇和想象中的時候,又能為民請命,敢說實話。錚錚鐵骨天日可表。
「那是我輩的楷模啊。不瞞你們,我曾經以他為人物主題做了一幅畫作,也是唯一的人物畫作,不過,因為沒見過本人,也只能力求神似!呵呵。」
唐堯一時激動,忘了媤夢問話的意圖,此刻才想起來,看著媤夢說:「孩子,你怎麼忽然提起了楊將軍?等等,楊紅安、楊媤夢?莫非你和楊將軍有什麼關聯?」
媤夢有些緊張的點點頭,說:「是的,老師,我是他老人家的孫女,我父親楊恩偉是他老人家的長子,目前也在軍中任職。還請老師替我保密。」
「你真的是楊將軍的後人?」唐堯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媤夢。
常建適時地接過了話頭:「是的,老師,她確實是楊將軍的孫女,春天的時候,她瞞著家人私自來江城看望時任警備師參謀長的叔叔楊恩平,不幸在火車上被管大軍用藥物弄昏劫持,幸好被庭棟所救。
「媤夢因從小身體比較弱,和同伴接觸較少,所以和庭棟和他的朋友們的幾天接觸,讓他們之間結下了深厚的情誼,所以媤夢才和父母及祖父商量到江城就讀,這才和庭棟的一位女同學住在了一起。
「因為她從小酷愛繪畫,庭棟發誓要給她找到江城市最好的老師,所以才想盡辦法希望得到您的指點。」
唐堯嘆了口氣,擺擺手說:「坐,孩子們都坐。老朽我今天高興啊,老闆,給我燙壺酒,弄一碟花生米,拍個黃瓜,我要喝兩口,緣分,緣分啊!能給楊將軍的後人指點畫藝是我老頭子的榮幸。
「孩子們,老朽並不清高,也不自傲,更不會沽名釣譽,我只是率性而為,喜歡的就是喜歡,不喜歡的就是不喜歡。我和老伴出身寒微,過不管錦衣玉食的生活,所以生活上要求不高,這不是我們刻意追求什麼,是我們喜歡。
「我也不是天生不喜歡富豪權貴,同樣是天性使然,因為他們確實沒有讓我喜歡的地方,除了炫耀財富和權勢,他們不會別的,因為那些東西已經深入到他們的骨髓里,舉手投足之間都會透露出來,所以我討厭他們。
「當然,我想,也不會是所有的官員都那麼面目可憎,只是我沒有機會遇見投緣的吧?」
庭棟笑了:「唐老,您覺得常建面目可憎嗎?」
唐堯搖搖頭說:「他不算,他是學生,後來又是老師,雖然現在到團市委工作,還算不上官僚。」
庭棟搖了搖頭說:「您錯了唐老,他現在就是官員,他是實實在在的官員,副處級,放到下面就是副縣長、副區長、副局長、副書記,為什麼你覺得他不是面目可憎?
「因為你熟悉他,你們之間有感情,當然,也和他的個人素質有關、和他的良心有關。不是因為他級別低,也不是因為他出身學生、教師。
「有很多出身學生、教師的官員,他們在做學生、教師的時候罵貪污、腐敗,罵不正之風比誰都狠,可是,等到他們當官的時候,比誰都腐敗,這就是個人的素質和良心決定的。
「當然,我覺得,更重要的是社會監督機制、制約機制和分配機制不夠健全,還有整個民族的文化被摧殘這些都是導致部分官員面目可憎的原因,我想現在的形勢基本已經發展到最壞了,以後會逐漸好轉的。
「我們的民族歷來不乏為民請命、關心百姓疾苦的官員,遠的如治理蜀中水患的李冰、『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杜工部、『念此私自愧的』的白居易以及海瑞等等官員,他們面目可憎嗎?您會嫌惡他們嗎?
「答案是否定的,所以我不是悲觀主義者,我對未來充滿希望。當然我也不會坐著等待那一天的到來,我會用我的方式,行是我作為公民的權利,把那些觸犯我利益的無良官員拉下馬,把用不正當手段聚斂財富的暴發戶打入地獄。
「這兩種敗類少一個,世界就會清凈一分,我相信我這樣的人越來越多,慢慢的那些人就會沒有立足之地。」
唐堯站了起來,緊緊握住也同時站起來的庭棟的雙手,激動的說:「庭棟小友,活到老學到老啊,聽你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老朽受教了。
「老朽的原來的原則就是獨善其身,不同流合污,看樣子這還不夠啊,出世還要入世這才是文人的最高境界,老朽雖然老了,今後也要為弘揚祖宗文化,宣傳社會正氣盡一份力、發一分光啊。」
庭棟紅著臉說:「小子無狀了,後生晚輩一時興起,在您老人家面前班門弄斧,真是年少輕狂,嘿嘿!還請唐老不要怪罪。」
唐老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不要緊張,一個少年人能有這樣的見識,確實不凡,難怪常建一直誇你這個舉薦人,反而對我的學生提的不多,估計他也是對媤夢了解的不多。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