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五味八苦色
學院宿舍都是單間，這十一人既然是一起來的，便幹脆住進了一棟閣樓之中。
宿舍之內，顧君顏纖細的手指把上了慕清姿的脈，微微皺了皺眉，沒說什麽，往慕清姿口中喂了一顆丹藥。
“靈氣透支，而且，使用了一些不屬於自己的能力，養幾日吧，明日我看能不能對症開個方子。”顧君顏收回手，輕聲道。
慕懷謙在身後看著，鬆了口氣：“沒事就好！”
顧君顏歎氣：“琴師有自己的一套修煉方式，那一曲琴下來，透支的不僅僅是靈氣，更是精神力，清姿也是冒了很大的風險。”
花想容留了下來：“行了，你們基本都受了傷，清姿我來照顧，你們先去歇著吧，大家這兩天，也都累了！”
顧君顏捂著悶悶的胸口，沒有拒絕。
回到自己房間之後，顧君顏剛關上門，便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早讓你不要逞強……傻丫頭！”蕭潯默默歎了口氣，下一秒，顧君顏的身體在原地消失。
空間裏，顧君顏摸著嘴角的血絲，苦笑道：“隻是不想拖累大家……”
蕭潯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顧君顏，眼中有些心疼。
“哎，這次可得好好養了，還好，這次有半個月的休整。”顧君顏癱倒在王座前，躺在冰涼的地上，任悶痛自肺腑傳來。
當時赤練蛇那一擊，是顧君顏拚了命擋下來的，當時情況緊急，顧君顏雖然服了丹藥，但是並沒有多少時間去調息，這些日子不眠不休的戰鬥，亦是不斷消耗著顧君顏的精力。
而等到這一切都結束的時候，一直壓著的傷勢終於爆發了出來。
“現在的顧君顏，終究是人，不是仙！”顧君顏歎了口氣，正準備盤腿調息，便看王座上坐著的黑衣君王大手一揮，殿中憑空出現了一泛著熱氣的池子。
“噗通——”一聲，顧君顏便像被拎小雞一樣，拎到了池子裏。
池子不深，坐下來剛好到鎖骨處，而那池子中所蘊含的一股特殊的修複力，讓顧君顏也為之驚歎。
“別說了，好好泡著！”蕭潯一聲冷哼。
“……好！”顧君顏看著蕭潯已經幾乎紅到耳根的臉，心裏暗笑，沒有拒絕。
池子裏的能量極為雄厚，不過泡了一會兒，顧君顏就覺得自己的靈氣似乎都充盈了起來，傷口在不斷被修複，連受損最嚴重的內髒，也在不斷修補著。
蕭潯看著顧君顏，眼睛一眨不眨，眼神裏沉澱了半生的溫柔。
要知道，一個月之前，顧君顏還是個扭傷胳膊都要叫疼的姑娘，但是現如今，受了傷卻一聲不吭忍了這麽久。
若是……若是當時不是為了自己，那麽，顧君顏或許仍然在過著優哉遊哉的仙君生活，有藥香為伴，有喜歡的人……
第一次，蕭潯對於自己的行為，有著些許後悔。
那樣風流狂妄，如癡似魔的姑娘，那樣將一身風骨掩在了厚臉皮之下的姑娘，他就真的忍心看她汙濁在天界之中嗎？
…………
再次醒來時，顧君顏驚覺自己身上的傷口已經好了許多，甚至於，自己的靈氣都要更為凝實了一些。
“我去……這還能晉級的？”顧君顏感受著自己體內充盈的靈氣，不由得一聲驚呼，“有這個你不早拿出來！”
蕭潯笑了笑，“雖然傷勢壓得挺重，但是也算是破而後立了，你當時服用的升靈丹，現如今在這幾個月的戰鬥中，可是徹底將藥效發揮完畢了，這池子裏的水是我的本源魔氣。”
顧君顏一愣，吐了吐舌頭，這才知道蕭潯這次是下了血本。
魔族的恢複能力極強，因此，他們比常人擁有著更強的持續戰鬥能力，蕭潯肯用自己的本源魔氣為顧君顏療傷，可見內心是有多重視她。
“現如今什麽實力了？”
顧君顏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氣息，笑道：“之前一直停留在六重中品，這次淤傷盡褪，還吸收了不少你的能力，現在是六重上品，一大部分沾了你的光！”
六重上品，這樣的顧君顏，甚至可以直接晉入二年級。
“很好，進步很快！”
顧君顏綻放出一個笑容，從池子裏站了起來，頓時，美人衣衫盡濕，與黑衣的君王遙遙相對。
蕭潯耳根一紅，沒等顧君顏反應，一件袍子兜頭罩了過來。
“衣服穿上！”
顧君顏抽了抽嘴角，很是無辜。
一直休整了半個月，在這半個月之內，顧君顏一行人接二連三地突破。
在顧君顏打坐三天成功突破六重上品之後，三天之後，燕崇光成功晉級六重，慕清姿蘇醒，晉級五重，連楚媛媛，也摸到了六重的門檻，離晉級，隻有一步之遙。
半個月開賽之前，眾人基本都拚了命的對抗。
按道理來說，他們現在雖然進了學院，但是還沒有正式成為學院的一份子，一切怎麽樣，隻有半個月之後的分班賽能決定。
這一夜，月色輕盈，顧君顏站在密林之中，手握鐮刀，靜立在樹林之中。
身後，一道黑光襲來，顧君顏眼睛未睜，直接轉身以鐮刀格擋，袖刀與鐮刀碰撞之間，擦出了刺耳火花。
一擊未中，顧君顏搖了搖酸麻的手。
而對麵，是躲在暗紅衣袍之下的林奉天。
“不錯，進步很快，能將鐮刀使成這個樣子，已經是獨一檔了。”林奉天收回自己的武器，淡淡道。
顧君顏笑了笑，看著天上的一輪明月，再看著對麵的林奉天，突然道：“今天就是圓月了。”
林奉天點頭，衣袍下的聲音有些沙啞：“的確……”
“今天還不能用藥……這個月圓之日，隻能你自己來扛，能扛過去就好說，扛不住要吸人血的話，天亮之前你便是一具屍體。”顧君顏看著林奉天，低聲道。
林奉天的掌心已經泛紅，掐出了血絲，低聲道：“我知道……”
顧君顏收起鐮刀，突然笑道：“走吧，去看月亮！”
說罷，牽起林奉天冰涼地過分的手。
林奉天一愣，沒有拒絕。
山坡上，大片大片的格桑花在此時開放，在月光下搖曳出輕盈的身姿，二人就這樣坐著，誰也沒有說話。
顧君顏能清楚地感覺到那隻抓著她手的手，在不斷收緊，甚至於力道大的要把她骨頭都捏碎。
但是，顧君顏沒有抽開手。
她清楚地知道，林奉天並沒有什麽其他的心思，這一連牽手都算不上的牽手，也隻是因為對方長時間太過痛苦。
但是，似乎是孤獨了太久，也似乎是她從來沒有遇見過林奉天這樣的人，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怎麽拒絕對方。
“我這一輩子……還沒有好好看過月亮……”林奉天剛硬的麵龐上滿臉汗水，帶著些許歎息。
顧君顏笑了笑，“月亮都是一樣的，幾萬年來都是一樣，月亮上有一座清冷美麗的宮殿，有仙女抱著兔子，有永遠砍不斷的桂樹，有幾千年來一直在砍桂樹的人……什麽都一樣，又好像什麽都不一樣。”
“是啊，什麽都一樣，我仍然是孑然一身，卻什麽都不一樣……”林奉天苦笑，“我出生的時候，是血月掛天，凶兆，我母親因此而死，所有人都試我為不吉之人。”
“我本來不信命，但是，七歲的時候，我父親也沒了，後來，我便被林家主收養，修煉血魂術，一直到現在，才覺得自己像個人。”
顧君顏心頭一震，突然明白了自己為什麽能和林奉天在這裏好好說話。
顧君顏抿了抿唇，低聲道：“是啊，一直到現在，才覺得自己像個人。”
林奉天自幼困苦，後來被林家培養成殺手機器一樣的存在，一生談不上自由，而顧君顏……做了幾千年無欲無求的仙君，可不也是如此麽？
在上界呆久了，人間日月山河，似乎都變得無趣起來。
唯有真正在最為弱小的人界去走一遭，才真正覺得自己是真實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
喜怒哀樂，辛酸苦辣，五味俱全，八苦皆在，方為真正的人。
“隻要你肯，你的日子還長。”顧君顏拍了拍林奉天的肩膀，歎了口氣。
然而，下一秒，林奉天卻再也支撐不住，抓著顧君顏的手腕，一個翻身將對方壓在了花叢之中。
顧君顏被這樣的舉動驚了一跳，下意識想反抗，林奉天的唇，卻已經貼近了自己的脖頸。
“林奉天！”顧君顏驚呼。
然而，林奉天卻充耳不聞，二人相撞之間，呼吸可聞。
下一秒，隻聽一聲1響亮的巴掌聲，林奉天迅速離開了顧君顏。
顧君顏翻身坐起，看著林奉天，什麽話也沒說，天空中，月上中天，林奉天的忍耐程度，某種程度已經到達了極限。
顧君顏擔憂地看著林奉天，半晌，才道：“實在疼的話，就咬我手？”
林奉天一愣，接著就看到顧君顏伸出一隻被包的裏三層外三層的手。
林奉天：“……”
顧君顏撓了撓頭，還沒反應過來，林奉天卻已經一口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