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明月相思苦
“不是。”禍欽看著慕清姿，低聲道。
慕清姿眼睫微微顫抖了一下，“那你不是為了天界，是為了什麽要在這魔界叛亂？”
禍欽沉默了，很久很久，才道：“為了去找她，我若是當上魔尊，那麽，便不會再任人魚肉。”
慕清姿淡淡道：“可是，你沒想到的是，魔尊並沒有死，而是重新回來了，因此，你和你的軍隊才進退兩難。”
禍欽沒有說話。
慕清姿勾唇，低聲道：“她是誰？”
禍欽搖頭，“她叫嫦娥。”
慕清姿一愣，不可置信道：“嫦娥仙子？！”
“你知道她？”禍欽死死盯著慕清姿，眼中出現了一絲希冀。
慕清姿點頭，將自己曾經在人界五國學院的事情給禍欽說了。
“嫦娥仙子確實是風華絕代，沒想到她還有這麽一段情……我有朋友是她的弟子，叫水冰月。”
禍欽笑道：“是那隻兔子吧？那隻兔子還是我有一次打仗回來帶給她的，她一個人呆在廣寒宮，太冷清了些。”
慕清姿低聲道：“是！”
禍欽沉吟了很久，才苦笑道：“一直以來都是我喜歡她，卻從未剖白過我的心意，也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我……”
慕清姿沒有說話，隻是看著這樣的禍欽，擺出了自己的伏羲琴。
“秋風清，秋月明，落葉還聚散，寒鴉棲複驚……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淡淡的琴音響徹在鬥室之中，慕清姿並沒有唱，隻是一字一句低吟著，伴隨著魔界千年不變的血色殘月，顯得分外淒冷。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禍欽苦笑，看著半空中的血月，不由得露出一個複雜的笑容，“阿嫦，我還能回去找你嗎？”
………
魔界之內——
顧君顏看著蕭潯，低聲道：“這是唯一的辦法。”
蕭潯想也不想就回絕了：“不行！”
“可是，不這樣我們怎麽去救清姿？！”顧君顏有些氣悶。
蕭潯搖頭，“還不確定禍欽到底是不是天蓬，如果不是，你現在要是去了，豈不是……不行！”
顧君顏心裏擔心慕清姿的安全，一刻鍾都等不了。
蕭潯沉默了半晌，才輕聲道：“此刻……隻能招降！”
顧君顏眸子一眨，看著蕭潯。
魔界創界上萬年來，從未有過招降，畢竟戰鬥就要戰得不死不休，這才是魔界的準則。
蕭潯說出“招降”這兩個字的時候，與他一貫的作風有悖，顧君顏是知道的。
“你……”顧君顏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說。
蕭潯歎了口氣，“如果對方真的是天蓬，那麽，最起碼可以確定的是，他不會與天界合作，但是若是不是……那便隻有……殺！”
最後一個殺字短促有力，隱隱有金戈斷玉之聲。
招降書很快送去，這次，是由魘蒼親自送過去的。
禍欽看著招降書，又看了看一旁站著的慕清姿，沒說什麽，遞給了她。
慕清姿極快地瀏覽完畢，淡淡道：“魔界上萬年來，沒有招降一說，今日，魔尊肯屈尊，說明他內心還是認可你的，畢竟一萬年來，還從未有人將其逼得這麽苦。”
禍欽不語，斟酌著慕清姿話中的可信度。
“沒想到，你對蕭潯挺重要。”禍欽不鹹不淡地說了句。
慕清姿笑著搖頭，“你以為我對主上很重要，才抓了我？”
“難道不是嗎？”
慕清姿輕笑：“那你可抓錯人了，他喜歡的是君顏，君顏是我的好朋友，我的夫君，是日前被你傷了的那人。”
禍欽一愣，這才有些懊惱地看著慕清姿。
“若我換做是你，我就接了這份招降書，君顏曾是天界的仙君，卻跟你一樣落得慘淡收場，她應該知道更多的事情，包括水冰月與嫦娥，不是嗎？與其悄無聲息說再見，不如相信一把，若是信錯了，也就罷了。”慕清姿語氣淡淡，卻有著不容置疑的說服力。
禍欽沉默了良久，才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
魔武一萬一千三百年八月，禍欽之亂止，魔王招禍欽為將，共佐魔界。
………
顧君顏看著身體一日比一日好的青燭與林奉天，終於鬆了口氣。
“行了，日後按時吃藥，將養半個月，也就差不多了。”顧君顏收起金針，淡淡笑道。
青燭看著顧君顏，有些不好意思。
慕清姿一邊幫著林奉天裹傷口，一邊偷偷笑道：“青燭，你要再躺下去，主上可能很快將你當做情敵！”
“你不知道，每次你行針都需要赤裸著上身，而主上……唔，是個小氣人！”慕清姿笑得樂不可支，青燭撓了撓頭，怪不得，他還以為自己是受傷了主上才每次在自己行針的時候來探望自己。
但是吧，那個臉色又黑得要命……原來是吃醋了……
顧君顏剛剛收好金針，便見蕭潯走進來，看見屋內人要行禮，隨便擺了擺手。
顧君顏抬頭，嫣然一笑：“我等會兒去看看禍欽？你一起去？”
蕭潯抽了抽嘴角，為什麽自己的妻子每天早上一醒來都是嚷嚷著去看別的男人？
心中鬱悶，蕭潯挑眉，指了指自己頭頂：“看出什麽沒有？”
顧君顏一愣：“沒有啊……你沒洗頭？”
蕭潯麵無表情：“從卯時起床，你先是在軍醫所忙了一上午，又來看林奉天跟青燭，現在要去看禍欽，你是我的人，怎麽，天天看別的男人，你不覺得我頭頂有點綠嗎？！”
顧君顏：“……”
青燭：“……”
青燭有些想笑，卻生生憋住了。
顧君顏狗腿地跑上去，討好道：“我這不是想做你背後的女人嘛……”
蕭潯直接打橫抱起顧君顏，哼了一聲，走了出去。
顧君顏臉一紅，看著身後拚命憋笑的幾位，不由得吐了吐舌頭。
軍營裏其實有時候是最沒有尊卑之分的地方，因此，眾人都很驚奇，這個古靈精怪的顧姑娘，像是一下子打開了魔王沙雕的按鈕一樣，原本永遠是冷心冷情的魔王，居然也有這麽可愛的一麵……
不過話是這麽說，顧君顏還是去瞧了一眼禍欽。
禍欽是降了，但是為了暫時的安全，蕭潯還是將其暫時安置在了一處偏僻的宮室之中，魔界百廢待興，基本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事情。
顧君顏出現在門口的時候，依舊是笑吟吟的。
禍欽坐在桌前，不知在思考什麽，眼見顧君顏進來，不由得一愣。
這還是禍欽第一次見到顧君顏，他一直在想，究竟是什麽樣的女人，能將蕭潯降服，卻沒想到，是個紅衣看起來剛及笄的小姑娘。
顧君顏盯著這樣驚訝的目光，也沒有說什麽，隻是笑了笑：“你應該沒聽過我，但是我知道你！天蓬將軍。”
禍欽身子一震，抬頭看向顧君顏。
顧君顏帶了壺茶進來，自顧自給自己倒了一杯：“我應該是在你之後才封的神位，我那時候，也是仙君來著，可惜，得罪了人，跟你一樣。”
禍欽，不，應該說是天蓬，看著這樣年輕的顧君顏，不由得一愣。
“那你為什麽來魔界？”禍欽好奇地看著顧君顏。
顧君顏無奈攤了攤手，“因為我喜歡蕭潯啊！”
禍欽一愣，看著麵前坦然自若說出喜歡二字的姑娘，不由得有些怔楞。
“想聽聽我的故事嗎？我的故事裏，有你想見的人哦！”顧君顏笑得狡黠純淨，是明豔而嫵媚的美，配著有著稚嫩的麵容，猶帶著三分稚氣，頗有些矛盾之美。
禍欽點頭。
顧君顏就開始斷斷續續講述著自己的故事……
“就是這樣，我去了地府，但是聽說魔界內部在打架，就一路西行，本來我是穿不過天界的重重封鎖的，但是，架不住有人放水，其中之一便是嫦娥仙子，說實話，她沒必要搭上這樣的風險，畢竟我跟她徒弟熟，但是跟她本人不算熟。”
“但是她告訴我，讓我幫她找一個人，那人的武器是一把九齒釘耙，當年的第一仙君戰將。”顧君顏放下茶杯，看著禍欽，低聲道，“她說，她喜歡你。”
禍欽整個身子一震，那重重麵具封鎖之下的麵龐下，突然淚雨滂沱。
“天界不是久留之地，我這些年在人界，在仙界，調查出了很多的東西，近年來神仙飛升增多，內部飽和，是內戰的前奏，也就是說，過不了多久，很有可能，會有另一場像神界之戰那樣大規模的戰役，因此，蕭潯招降了你。”
“所以，未來，我們很有可能會對上，但是我能保證的是，他們的立場與我們的立場相同。”
顧君顏笑了笑，看著禍欽，道：“也就是說，未來，你有機會去找她！”
禍欽渾身一震，接著拚命搖頭。
“不不不……我不要去找她……她她那樣美……可現如今我……卻已經是個怪物！”禍欽發起了狂，將桌上的杯盞掃在地上，捂著腦袋不停地搖頭。
顧君顏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便看見門外的蕭潯直接出手，一個利落的手刀劈在禍欽頸側。
顧君顏一驚，看著蕭潯，蕭潯扛著頗有些雄壯的禍欽，直接搬到了塌上。
“他為什麽要說自己是怪物？”盡管話語簡潔，但是顧君顏還是敏感地抓住了禍欽話語中的重點。
蕭潯不語，直接看著昏迷的禍欽，摘下了他臉上的麵具。
麵具摘下的那一刻，二人同時一愣，看著禍欽的臉。
禍欽現如今的麵容，甚至已經不能用“人”來形容，更多的，像是一個豬頭人身的怪物，露著獠牙，看起來分外駭人。
那張慘不忍睹的臉上，全部都是擠在一起的肥肉，以及隱隱流出的膿水。
顧君顏倒吸了一口冷氣，低聲道，“難怪他……這麽多年隻能龜縮魔界，也從不以真麵目示人，天界……天界到底對他做了什麽？”
蕭潯皺著眉，看著禍欽的麵容，低聲道：“可能跟你一樣，斷魂崖下，六道輪回……但是，他沒你這樣的運氣，去了畜生道。”
顧君顏背後一涼，突然想起剛見麵時，蕭潯說自己可能轉生成豬的情況。
然而，現如今麵前，居然就站著一個。
“不對啊，要是去了畜生道，那他修煉應該去妖界啊，為什麽會到魔界來？而且他是豬頭人身”顧君顏皺眉，伸手把上了禍欽的脈，半晌試圖分出一縷細小的七星之力，鑽進對方的經脈之中，但是，卻不出意外地被一道力量攔住了。
顧君顏深吸了一口氣，半晌，終於確定了禍欽的情況。
“怎麽了？”蕭潯看著顧君顏凝重的臉色，輕聲道。
顧君顏抬頭，一字一句道：“他不是走的畜生道，而是……中了五禽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