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 陷害
塵北搖頭，哭喊道：“不要，不要。”
我在一旁聽的心裏難受極了，可是父女剛剛相認，所以我沒有辦法說什麽，隻能在他身邊輕聲的哭。
老薑頭將將不惑之年，他文韜武略，舉世無雙，醫術高明，他不該這般死去。
“歡歡……”
“老薑頭，我在。”我輕輕握住他蒼白的手，擱在自己的臉上輕輕的蹭，我突然感覺他好虛無，可能就在下一秒，他便化成塵煙，風一吹，四處紛飛。
他笑了笑，看著我，寬慰道：“歡歡，別難過，你這個孩子有時很聰明，有時卻又糊塗的緊。說句不好聽的，我會離開，庇佑你的人，也會離開，你被保護慣了，但遲早有一天，要換你去保護別人，所以在此之前，你要變得強大。”
我拚命的搖頭，與塵北失聲痛哭：“老薑頭你不要亂說了，我聽不懂，你不會死，最起碼，我還不能自己保護自己。”
他苦笑，咳嗽了幾聲，然後氣若遊絲道：“傻丫頭，人哪有不會死的，你聽話，以後在宮裏頭，要懂得左右逢源，你的身份是多少人都虎視眈眈的，你要好好保護自己，我死後，你便忘記這件事情，不要離開太子，要寸步不離，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千萬，不要步了我的後塵。”
我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敬您，愛您，重您，此生若步了老薑頭的後塵，算我三生有幸，老薑頭，你不要亂想，你怎麽會死呢……怎麽會呢……”
說著，我開始失聲。
那一刻，我突然感覺，連自己都說服不了，趴在了他的身上，失態大哭了一起來。
我在江帛身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為何，為何要不來他的命。
“我的傻姑娘，別哭了。”
他沙啞的聲線，萬分的寵溺，如同一位父親，慣著自己的女兒。
傻丫頭，別哭了，爹在。
“你不是答應了我，等到明年帶我去五台山看蝴蝶嗎，你說，說，那裏的蝴蝶滿天的飛，五彩斑斕，像仙境一樣，我想去看看，你說的……不算數了嗎……”
他長歎了一口氣，閉上了眼，“我，我要食言了。”
“不……”
“歡歡，我身體乏累，帶塵北回去吧，替我向皇上帶句話，皇上的長明丹，不能再服用了，這個世上，沒有人能長生不老，是藥三分毒，不斷的服用，隻能導致各種疾病，我……咳咳咳，我……我不能，再幫他解毒了。還有……小心……小心…國師。”
塵北終是沒忍心再說什麽，伸手過來拉我，我卻倔強著不肯離開，哭的悲痛欲絕。
他無奈的看著我，良久，道，“走吧。”
老薑頭衝我笑了笑，那抹笑容，與世隔絕。
似在告別。
似在寬慰。
那聲音，蒼老無力，卻粗糙了我的一生。
連閉目的動作，都變得遲緩，他說：“好了……別哭，我……沒法兒…再為兩個丫頭擦淚了，哭花了……臉……便不美了。”
我哭的像個孩子，伸手輕擁他的身體，“老薑頭！不要，我對不起您，我不該這麽遲回來，老薑頭那麽愛我，疼我，我居然……老薑頭，求您，求您別離開我，我……再經不起任何分離了……”
他吃力的抬起了手臂，我與塵北一同伸手握住，他寬心的笑了，手在我的手掌輕輕地蠕動，閉目微笑。
“真好……我……又摸到……真好……”
我捧著他的手，輕輕的放在我的臉頰上，淚水滑過淚痣，打濕了他的手指，我再忍不住，哭的昏天黑地。
“老薑頭……別走……求你，別離開我。”
他再睜不開眼，唇色泛白。
“傻姑娘……我的……傻姑娘……以後的路……我……我不能護著你了……我可憐的良枝……以後，要自己走了……可是我……不放心啊……我的丫頭…沒了我，該怎麽辦呐……”
我泣不成聲，整個人，置身絕望。周身麻木，腦海嗡鳴。
他的手，漸漸的從我掌心滑落。
輕輕的，落在了，柔軟的床榻。
“老薑頭……”
“老薑頭……別睡了，起來吧。”
“老薑頭……”
偌大的房間，我跪在榻便，頭埋在他的胸口，眼睛微閉，淚水徜徉。
陰暗覆蓋著我，絕望和悲傷，彌漫天際。
老薑頭，麵帶笑容，走了。
那一年，春回大地，桃花飄零，帶走了，我最親的人。
皇上下令，厚葬薑太醫。
老薑頭離開那天，我病倒了，一病，便是數月。
這幾個月，塵北回去了奉天教，她說，這裏很陌生，她還是喜歡青城山。
綻綻也被江帛送進了尚書房，大概，是不希望綻綻像我一樣，目不識丁吧。
所有人，依舊如故。
唯獨我，不複當初。
我終日將自己關在清歡閣，不敢踏出去半步，她們都說，我如今像個久病之人，見不得陽光，走不出房門，目光裏，除了憔悴，便是惆悵。
我笑笑，擱下了詩集，揉了揉太陽穴，望了望外麵掛上高枝的彎月，繁星如水，月色撩.人。
忽然間，外麵傳來陣陣腳步，隔牆隱約有明明暗暗的火光。
我站起來瞧了瞧，“外麵出什麽事了？”
連翹走了過來，也伸著脖子往外看，擔憂道，“哎呀，都這個時辰了，該不是哪裏走水了吧？”
我一愣，接著道，“你去看看。”
“是。”
連翹小跑了出去，我也走出了門外，立在台階上，微風敘敘吹過，腳步聲時而有條不紊，時而又雜亂無章，叫人聽了有些心慌。
不一會，連翹氣喘籲籲的跑了回來，滿臉著急，上氣不接下氣道，“二小姐！不好了！”
我心頭忽然一緊張，“出什麽事了？”
她眉頭緊蹙，焦急道：“來了好多官兵！將府裏所有的人都抓了起來！正在朝著裏趕呢！二小姐！怎麽辦！”
我皺了皺眉，問道：“為何？”
話音剛落，連翹還沒來得及開口，門外便陸續跑進來了許多官兵，他目光巡視了周圍，然後指著我道：“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