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一 請罪

  我眉頭微蹙，恨上眉梢，說道：“我原不求榮華富貴，隻求一生長安，我以為，有些人，有些事，我心懷慈悲，不去招惹，便不會深陷其中，老薑頭是我的養父，他對我如同親生女兒一般，直到他死後，我才知道，他是被人下了毒，目的便是使我痛苦，使我與江帛產生矛盾，太可怕了，他們真的太可怕了。”


  教主垂眸，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似乎是寬慰，她歎了口氣，說道：“早聽聞朝中風雲變幻，比江湖還要危險，你如此單純的人落在裏麵，等同羊入虎口，如今你能明白聖者渡人，強者自救，想要保護好身邊的人，隻有自己變得強大，已然是被磨練成了刀.不入，這奉天教本來就是你的，你若開口，她們必然萬死不辭。”


  她說完，我輕輕的笑了笑，我歪頭，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欣慰的歎了口氣。


  奉天教如同一片淨土，不管江湖中人如何紛說，我見過教主的溫柔和真情，見過曲惟的灑脫和自由，見過塵北的率真和活潑。


  我原以為，教主為我承受了如此之多，她理應恨我，可是從多年前她見到我開始，便從未傷害過我分毫，她苦在圈地自墳，可是卻從未怪過我，也沒有，恨過我。


  她們都說，骨子裏，都流淌著忠。


  教主即便承受了這麽多，從未恨我，甚至待我真誠，護我長安，亦如她的父親，對我父親的忠。


  所為善惡黑白，不過世人紛說，人人愛戴的人，未必善良，得而誅之的人，也未必罪孽深重。


  我無比慶幸，即使所有人都想置我於死地，可是我還有李盞，還有江帛，有綻綻，有郭秉霍芍，有整個奉天教。


  我依偎在她肩膀上，安心的閉上了眼睛，輕聲呢喃：“謝謝你，姐姐。”


  她身體一僵，木訥的問道：“你叫我什麽？”


  “姐姐。”我輕聲道，而後抬起了頭，笑著看著她，說道：“大概，我經曆了諸多的欺騙和利用，但凡有人對我好，我都無比感動，你是奉天教的教主，那便是我的姐姐，從今日起，我會變得強大，即使不能渡人，我也要護好我身邊的人。”


  說完，她笑了笑，沒有說話，目光眺望遠方。


  三日後，我們來到了玄冥山，曲惟得知我們來了，歡天喜地的跑出來相迎，小白和塵北與她嬉笑打鬧，張沉素便悶悶不樂的站在一邊，想必這些日子也被曲惟折磨的夠嗆。


  小白悄悄的問道：“曲惟，你是真的看上這姓張的了？”


  曲惟不可一世的笑了笑，說道：“怎麽可能，我誒，風華絕代的曲長老，怎麽會看得上這個愣頭青，你放心，等他對我動心，和我成親，我再退了婚，便打平了。”


  塵北若有所思的問道：“你是不是有病？”


  話音落，眾人紛紛笑了起來。


  眾人嬉笑打鬧之時，我便來到了後山，尋到了掌門，掌門依舊如故，臉上雖有風霜，可是那自由逍遙的模樣，卻令人豔羨。


  我愧疚的低下了頭，然後直直的跪在了她的麵前，磕了個頭。


  掌門見我如此，一頭霧水，走到我麵前，問道：“這無端端的，為何行此大禮？老身可擔待不起。”


  我倔強的跪著，低著頭，說道：“掌門，我有罪，還請責罰。”


  她不解的看著我，問道：“你何罪之有？”


  我抬起頭，目光殷切，說道：“掌門……不，娘，我要和江帛成婚了。”


  她愣了愣，而後笑了笑，說道：“這是好事兒啊，快起來快起來。”


  說著，她上前扶我，我卻倔強的不肯起身，又磕了個頭，說道：“娘，對不起，我沒能保守住秘密，可是，娘，你若不肯跟我們回來，我與江帛，朝不保夕，如今皇上日日服用長生不老的丹藥，又有妖道在側，如今朝廷上下人人自危，就連江帛也失了聖寵，我們處處遭人算計，至親慘死，就連我們的女兒也險些喪命，娘，是我對不起你，可是，江帛他真的很想你。”


  話音落，她扶我的手僵在了空中，神情木訥，卻沒有說話。


  我見她這般，便又磕了一個頭，接著道：“娘若不肯跟我回去，也是應該，可是我沒有信守承諾，還請娘責罰，等責罰完了，我也不會強迫您跟我回去，我隻求您，下次江帛來的時候，您能不能……摘下麵紗，讓他見見您。”


  她悵然若失，將我扶起了起來，然後問道：“你告訴江帛了，他……有沒有恨我？”


  我堅定的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他說能夠理解你，因為……如今皇上，與江帛……積怨成深，妖道殘害忠良，皇上不顧江帛上.書，固執的信任妖道，江帛說，他不怪你離開，隻怪當初，為何沒能，帶他一起離開，他真的很想你，雖然他不說，但是我看得出來，這個世上，有哪個孩子，是不思念親娘.的，現下他在朝中如履薄冰，已然自顧不暇，妖道不除，別說我與江帛，整個千候都岌岌可危。”


  她皺了皺眉，問道：“妖道？何來的妖道？皇上何等精明，怎麽會忠奸不辨？”


  我說道：“江帛查出，那妖道是南嶼細作，他查到了當年皇上臨幸的宮女，找到了皇上遺落的龍子，便利用他對江帛下手，如今皇上早已不再信任江帛，若那滄海遺珠真的替代了江帛……我們，便……”


  她皺著眉，沒有說話。


  我低下了頭，無顏麵對她，低聲道：“我知道，若是換做我，我也不會回去，是我食言了，喜帖已送到，明日，我們便離開了。”


  說完，我再次跪下，重重地磕了個頭，然後道：“我與江帛就要成婚了，這一跪，算是拜了高堂。”


  跪完，我便起身，轉身剛要離開，她卻急忙道：“等一等。”


  我回過身，看著她。


  她歎了口氣，神情憂傷，仿佛一個即將入獄的犯人，認命道：“明日，我隨你一同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