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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番外·有一種愛叫做傷害

  夏天。 

  「轟隆隆~~~」 

  屋外雷聲陣陣,瓢潑一般的大雨,賣力的沖刷著外面的玻璃窗。 

  「媽媽,」冷舞放下手中的飯碗,央求的看著坐在她對面的媽媽,「你讓哥哥進來吧,好不好?這麼大的雨,他會淋病的。」 

  「乖!」冷媽媽看著女兒寵愛的笑,把一塊紅燒肉夾進心肝寶貝兒的碗里,「媽媽告訴你很多次了,他是個賤種,賤種就要賤養,對他太好,他會早夭的,娃娃快吃,吃飽了,讓他陪你進去睡覺。」 

  「哦!」七歲的娃娃不知道什麼叫「賤種需要賤養」,她只聽明白,只要她快快吃飽飯,哥哥就可以不用在外面跪著,就可以陪她去卧室睡覺了。 

  像往常一樣,她趁媽媽去廚房的時候,把大半個饅頭都藏進了自己的懷裡。 

  「這麼快就吃完了?」冷媽媽回來,看到冷舞吃掉了整個饅頭,喝光了一整碗的米飯,高興的摸摸她的頭,「娃娃真乖,我讓他進來陪你去睡覺。」 

  冷媽媽打開門,看到跪在外面風雨中的冷譽,剛剛連上慈愛的笑容,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冷譽!進來伺候你妹妹去洗澡休息。」 

  冷譽在風雨中掙扎著站起來,跪到發僵的膝蓋,在伸直的那一剎那,如同幾百根尖針一起扎入膝蓋里,尖銳的刺痛。 

  他渾身上下已經濕透,凍得嘴唇青紫,渾身哆嗦,和冷舞一起回到卧室里,冷舞把他推進浴室里,「哥哥,你快點進去洗個熱水澡,就不會覺得冷了。」 

  冷譽洗澡出來,冷舞拉著他一起坐在床沿上,把她偷偷藏起來的饅頭塞進他的手中,「哥哥,你吃。」 

  「謝謝你!」冷譽沒有拒絕。 

  他很餓,他想活著。 

  「不客氣。」冷舞看著他大口大口的吃著饅頭,很開心的笑。 

  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麼同樣是媽媽的孩子,她就可以一日三餐、錦衣玉食,而哥哥卻每天只能在中午吃一頓飯。 

  早晨吃飯的時候,哥哥在打掃院子、洗衣服、做家務,晚上他們吃飯的時候,哥哥就在院子里跪著。 

  自從她有記憶以來,一直如此。 

  「哥哥,你吃飽了嗎?我困了,我們休息吧。」冷舞爬進床里。 

  冷譽沒有說話,順從的在冷舞的床邊躺下,讓冷舞用絨絨的毯子裹住他的身子。 

  「哥哥晚安。」冷舞模模糊糊的咕噥,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她不知道,對一個九歲的男孩兒來說,一下午只吃半個饅頭,只是不會餓死而已。 

  自從記事起,冷譽就不知道什麼叫「吃飽」,他的記憶里只有飢餓和疼痛。 

  秋天。 

  冷媽媽生病了,很嚴重的心臟病,需要做手術。 

  可是,她卻不肯,她怕上了手術床,就再也下不來了。 

  她總是把冷舞攬在懷中,親了又親,哀傷的自言自語:「我的乖娃娃,我要是死了,你可怎麼辦?」 

  冷舞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媽媽,她只能偎在媽媽的懷裡,一下又一下的回親著她的媽媽。 

  冷媽媽開始變本加厲的虐待冷譽,睡覺的時候,冷舞看到冷譽的身上都是青紫的瘀傷,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 

  她不懂,她一點也不懂。 

  為什麼媽媽要打哥哥呢? 

  每次她看到媽媽打哥哥的時候,她就會哭著、護著。 

  冷媽媽就趁著她去學校的時候,偷偷的在家裡虐打冷譽。 

  冷譽的身上有掐傷、扭傷、咬傷、燙傷,各種各樣的傷疤。 

  冷舞會哭,抱著冷譽哭。 

  她覺得自己很笨,不知道怎麼樣才可以保護她的哥哥。 

  ……☆yu★xiao☆xi★zuo☆pin★…… 

  冬天。 

  冷媽媽終於熬不住了,在床上躺了很多天以後,這一天,她的精神忽然特別的好,醫生說,這是迴光返照,讓她趕緊交代自己的身後事。 

  在冷媽媽彌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天,她見到了這個世界上她最痛恨的人。 

  她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發瘋一般,踉踉蹌蹌的怒罵著,沖向那個領著冷譽走進來的美麗妖媚的女人。 

  「賤人!賤貨!你搶了我的未婚夫,搶了我這一輩子最愛的男人,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冷媽媽披頭散髮猙獰的樣子,真的好像一隻從地獄里爬出來的野鬼。 

  可是,她還沒碰到那個妖媚女人的衣服,就被那個女人的手下,一把給推倒在地上。 

  那個女人用尖尖的高跟鞋的鞋跟,踩在冷媽媽的胸膛上,妖媚的笑容說不出的陰狠歹毒,「姐姐,我知道你就快要死了,你放心,你替我照顧了譽兒這麼多年,我一定不會虧待你女兒的!我一定會幫你好好照顧她!」 

  「不要!不要!」冷媽媽驚恐的睜大眼睛,嘶啞著聲音狂吼,「林嫣,林嫣……你要是敢動我女兒,我做鬼也會回來找你的!」 

  林嫣朝她的手下使了個眼色,她的手下,把抓在手裡的冷舞用力推倒在地上,然後就是一陣亂踢。 

  「娃娃……娃娃……」冷媽媽凄厲的叫,想爬到女兒的身邊去。 

  林嫣用力的踩著冷媽媽的胸膛,不管冷媽媽怎麼用力,也動彈不了。 

  林嫣的手下,把冷舞一腳踹到了冷媽媽的身邊。 

  冷舞的嘴角在淌血,她卻沒有哭。 

  她知道,如果她哭了,媽媽會更心痛。 

  冷媽媽凄慘而絕望的哭著沖冷舞伸出她的手,可是,她還沒碰到冷舞嘴角的鮮血,就停止了呼吸。 

  她的眼睛瞠的大大的,很大很大…… 

  很多年後,冷舞知道了,那叫死不瞑目…… 

  冷媽媽被草草的埋了,家裡的房子被林嫣賣了,冷舞成了一個孤兒。 

  唯一陪著冷舞的,是她始終緊緊抱在懷裡的一個芭比娃娃,微卷的睫毛,圓圓的眼睛,淡黃而柔軟的長長捲髮。 

  那是冷媽媽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她最愛的玩具,這個世界上唯一還屬於她的東西。 

  她被林嫣帶回了冷家,從那一天起,她和冷譽的命運開始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冷譽成了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高高在上的少爺。 

  而她,過起了以前冷譽所過的日子。 

  每天,她只有在中午的時候,才能吃到一頓飯。 

  早晨,當冷譽在傭人的侍候下吃早餐的時候,她在清掃冷家大的幾乎看不到邊的院子。 

  晚上,當冷譽在吃晚飯的時候,她在院子旁邊,鵝卵石砌成的小路上跪著。 

  和當初不同的是,她和他不再同床共枕。 

  他住在高貴奢華的套房裡。 

  而她,住在陰冷黑暗的地下室。 

  還有,每天,冷譽都要來做一件傷害她的事情,風雨無阻,雷打不動。 

  有時是打她一個耳光,有時是把她踹倒在地。 

  更多的時候,他會拿一支粗粗的針管,緩慢的刺進她的皮肉里,給她打上滿滿一針管的營養素。 

  因為她從小就把自己的飯菜偷藏起來給冷譽吃,所以她的飯量變的很小。 

  來到冷家之後,她即使每天只吃一頓飯,那頓飯吃的也很少。 

  她想,她之所以可以在冷家活了五年,活到了十二歲,都要感謝段譽從不間斷的營養素。 

  滿滿的一針管液體,打進她的肌肉里,肌肉會變得鼓鼓的,需要好幾個時辰才能吸收,吸收的時候很痛、很痛,痛很久…… 

  因為長期的吃不飽飯,得不到良好的照顧,她長的比同齡的孩子嬌小許多,她已經十二歲了,看起來,卻像頂多十歲的樣子。 

  可是,她出落的很美。 

  吹彈可破的臉蛋,瓷白無瑕的肌膚,櫻花般柔軟的唇瓣,長而卷的眼睫,大而純凈的眼睛,就像擺在櫥窗里精緻的洋娃娃,惹人疼愛。 

  她越來越精緻的美麗,招致了林嫣越來越變本加厲的虐待。 

  林嫣虐待她的方法層出不窮、花樣翻新,她每天都活在疼痛之中,可是她卻從沒有想過要離開。 

  因為,她把冷譽看做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不管冷譽怎麼虐打她,她能想起的,總是七歲以前,他們同床共枕的那段日子。 

  薄薄的毯子下,他們彼此相擁著取暖,在他的懷中,她總是睡得很安穩、很香甜。 

  她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離開他,直到在他的虐打中死去。 

  可是,有一件事情,終於讓她對冷譽徹底的絕望。 

  ……☆yu★xiao☆xi★zuo☆pin★…… 

  那是一個美麗的秋天,冷舞十二歲。 

  冷家別墅外是漫山遍野的楓樹,紅的耀眼而迷人。 

  像往常一樣,她跪在院子里,不時有飛舞的紅葉在她的身邊旖旎飄落。 

  逆光的影子里,她看到了冷譽俊美的容顏。 

  有些人,天生就是貴族,比如——冷譽。 

  他有著使周圍所有人都黯然失色的氣質和神采,寒星一般的雙眸,俊挺的鼻樑,完美的臉龐,與生俱來的的冰冷和尊貴。 

  冷舞仰望他。 

  他的手中,依然拿著一支粗粗的針管。 

  冷舞安靜的垂眸。 

  五年了。 

  在冷家生活了五年,她從來沒有哭過,也從沒有反抗過,更沒有求繞,她只是安靜的、逆來順受的承受著林嫣和冷譽給予她的一切虐待。 

  冷譽撩開她的左臂的衣袖。 

  她白皙光潔的上臂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紅色的針眼,一時之間冷譽竟不知道該從哪裡下針。 

  換一條手臂,也是如此。 

  冷譽微不可見的蹙眉,目光下移,落在冷舞懷中的芭比娃娃上。 

  冷舞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她下意識的收緊抱著芭比娃娃的手,大而清湛的眸子里流露出從未有過的恐懼。 

  這是媽媽留給她唯一的東西,是她的唯一! 

  她清湛如朝露一般的眼睛哀求的看著冷譽,她主動把自己的衣袖撩的高高的,送到冷譽的眼前。 

  冷譽漆黑的眼眸,彷彿結滿了寒冰,沒有一絲的鬆動。 

  他只用了一把,就奪過了冷舞死死護在懷中的芭比娃娃,三下兩下,就把她最心愛的娃娃撕成了一堆破破爛爛的東西,隨風散落在地下。 

  冷譽離開了。 

  冷舞跪坐在了地上,看著他無情的背影,渾身顫抖。 

  「哥哥,再見!」她喃喃的說。 

  終於有一滴淚水,濡濕了她長而微卷的眼睫。 

  哥哥,再見! 

  從此以後,冷氏集團的少爺,再也不是那個曾經與她同床共枕的哥哥,再也不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溫暖。 

  哥哥,再見! 

  或者……永不相見! 

  ……☆yu★xiao☆xi★zuo☆pin★…… 

  當晚,冷舞離開了冷家。 

  沒有人阻攔,因為根本沒有人想過她會離開。 

  這五年,在冷家,她不哭、不笑、不說話,安靜的就像她懷中的那個芭比娃娃。 

  沒有人想過,這樣的女孩兒,一旦決定了什麼,就毫不拖沓,無可挽回。 

  她身無分文,沒有了唯一屬於她的娃娃,她生命里剩下的,只有身上這身,冷家的廚娘送給她的,廚娘的女兒已經穿不下的裙子。 

  白色的蕾絲長袖、裙擺及膝的裙子,擋不住秋夜的涼風,她走在初秋的夜裡,刺骨的冰冷。 

  她只有一直走,一直走,溫暖著自己的身子。 

  就這樣走了一夜,當黎明的第一道曙光照在她的身上時,她看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 

  她已經有五年的時間,沒有出過冷家的大門,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新奇而陌生的。 

  路邊精品店的玻璃櫥窗,被陽光照耀得閃閃發亮,她忍不住停下腳步,向精品店的櫥窗看去。 

  櫥窗裡面擺放的都是一些可愛的小擺設,檯燈、儲錢罐、相框、還有……芭比娃娃! 

  微卷的睫毛,圓圓的眼睛,嫣紅的臉蛋,淡黃而柔軟的長長捲髮,這是一個和媽媽送給她的芭比娃娃,一模一樣的娃娃。 

  她將晶瑩的手指撫上玻璃窗,緩慢的畫著櫥窗里娃娃的模樣,想象著自己可以再次擁有它。 

  心裡,從沒有過的強烈渴望。 

  她想,也許,她可以等精品店開門,問一問店老闆,是不是要僱工。 

  她可以在這裡打工,什麼報酬也不要,只要這個芭比娃娃。 

  她的手指一直撫在玻璃窗上,很久很久。 

  彷彿只要她堅持的久一些,她的指尖就可以透過玻璃窗,摸到她最心愛的娃娃。 

  陽光越來越明媚,櫥窗的玻璃,被清麗的陽光照得象鏡子一樣明亮。 

  冷舞看見櫥窗里,她的身邊,多了一道人影。 

  有些驚嚇到的回頭,冷舞看到她的身邊站著一個少年,一個絕美到無與倫比的少年。 

  從小到大,冷舞從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男生。 

  他有一頭烏黑茂密的頭髮,他的肌膚美得就像潔白的櫻花,眼珠像閃亮的黑曜石,優美的唇角噙著一抹浪蕩公子哥兒的邪笑。 

  他的身後是一輛加長的豪華房車,穿著制服的司機,正肅立在車旁。 

  「你很喜歡那個娃娃嗎?」他弔兒郎當的站著,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卻依然如同王子一般尊貴。 

  「是。」她把目光從他的身上移開,清淺的笑,為自己竟細細打量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大男生,打量了那麼長的時間,有些不安。 

  「那就買下來好了!店子已經開門了。」他單臂倚在櫥窗上,瞟了身後不知道在何時已經敞開的店門一眼,姿勢優美隨意。 

  「我沒有錢。」冷舞又看了一眼櫥窗里的芭比娃娃。 

  店子已經開門了,不知道老闆會不會雇傭她呢? 

  「你迷路了?」管震羽問。 

  他對這個長的很像芭比娃娃的小女孩兒,很感興趣。 

  剛剛,他坐在車子里路過,看見她的側身。 

  嬌小纖細的身子,長而卷的眼睫,大大的眼睛,桃粉的臉頰,波浪卷的淡黃色柔軟的長發,在朝陽映照下幾乎透明的肌膚,像極了她正在目不轉睛的看著的,那個櫥窗里的芭比娃娃。 

  他好久都沒有遇到心愛的玩具了。 

  而她,真的好適合做一個抱在懷裡寵著的芭比娃娃! 

  那一定很有意思! 

  「不,我是孤兒,我沒有家。」她依然輕輕淺淺的笑,大而澄清的眸子,亮亮的、水水的,沒有憂傷。 

  「哦?」管震羽很奇怪。 

  這麼美麗可愛的女孩兒,竟然是個無家可歸的孤兒。 

  「那我買來送你好不好?」管震羽漆黑的眼眸中,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 

  她看起來這麼天真、這麼單純,他一定可以把她騙回家,做他心愛的玩具! 

  「真的嗎?」她水水的眸子里,有天真單純的驚喜。 

  「真的,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浪蕩邪肆如管震羽,是不會為了欺騙這樣單純乾淨的小女孩兒而感到羞愧的。 

  「好啊!只要你送給我那個芭比娃娃,我可以給你打掃院子、做飯、洗衣服,我什麼事情都願意為你做!」她美麗的小臉上,漾開驚喜的笑意。 

  管震羽震撼於她純凈甜美的笑,他輕輕挑起她的下頜,越來越迷醉於她美麗的笑臉,「你什麼都不用做,只要陪在我的身邊就好了。」 

  就這樣,冷舞的懷裡又有了她最心愛的芭比娃娃。 

  而管震羽的懷裡,也有了他心愛的玩具娃娃。 

  ……☆yu★xiao☆xi★zuo☆pin★…… 

  三年後。 

  冷舞十五歲。 

  聖宇貴族學院。 

  這三年,冷舞過得很開心、很幸福。 

  管震羽對她很好,很疼愛她,甚至到了固執、霸道的地步。 

  他不許她對別的男生笑、不許她和別的男生說話、不許她和其他的男生一起參加學校活動…… 

  他很專制、很霸道,卻也給了她很需要的安全感。 

  她很高興這個世界上,有這麼一個他,這樣在乎她、喜歡她、愛她,不能失去她。 

  她太需要這種被人強烈愛著的感覺,而管震羽給了這種感覺。 

  走在學校的林蔭路上,想著管震羽因為她早晨只喝了半杯牛奶而和她發脾氣,她的唇角漾起甜蜜的笑意。 

  他的脾氣真的很臭,總是凶她。 

  可是,每次只要她假裝生氣了不理他,他就會用各種各樣的方法討好她。 

  她總認為,管震羽是命運給她的補償。 

  想著她和管震羽之間一件一件甜蜜的小事,她腳下的步子無比的輕快。 

  她沒有注意身邊的學生,因此也沒有看到對面的來人。 

  她幾乎撞到那個人的身上,她急忙躲開,想繞開他走過去。 

  那個他卻伸臂攔住了她的去路,「娃娃。」 

  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在她的頭頂響起。 

  娃娃!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兩個人會這麼叫她。 

  一個是管震羽,一個是冷譽。 

  這不是管震羽的聲音,所以,他是…… 

  冷舞驀地抬頭,如同三年之前的那個秋天一樣,冷譽站在逆光的影子里看她,高貴的面容,越發的俊朗無儔。 

  驟然之間的相遇,讓她的心,像她多年以前的那個芭比娃娃一樣,在瞬間被撕得七零八落,她的臉上,卻依舊是慣有的甜甜的、輕輕淺淺的笑容。 

  「少爺!」她沖著冷譽微微彎腰,「好久不見!」 

  是的! 

  是少爺! 

  不再是哥哥! 

  自從林嫣把她帶回了冷家,就不再讓她管冷譽叫「哥哥」,而是要稱呼他「少爺」! 

  可是,不管林嫣讓她怎樣稱呼冷譽,在冷舞的心裡,一直是把他當成最親近的哥哥的。 

  直到,他親手撕碎了她最心愛的娃娃…… 

  「娃娃!」他猛地攫住她的雙肩,眼睛里是她看不懂的瘋狂和執拗,「為什麼要逃走?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逃走?」 

  他用力的搖晃著她的雙肩,漆黑的眸子里,多了幾縷艷紅的血絲。 

  那一天,當他發現她失蹤了,他發了瘋一樣的找她。 

  在冷家的那五年,她安靜的就像他的影子。 

  他總以為,只要他願意回頭,她會一直靜靜的跪在那個角落裡,期待著他的回眸。 

  可是,她竟然毫無預警的逃了,逃的無影無蹤,逃的他遍尋不見。 

  他不吃不睡找了她三天三夜,最後昏倒在找她的路上。 

  醒來后,他的媽媽告訴他,冷舞在逃跑的路上,不小心失足跌進河裡淹死了。 

  他不信,直到他親眼看到墓地里,貼著她照片的墓碑。 

  他發了狂一般,用手指挖著膝下的泥土。 

  她怎麼會死呢? 

  她怎樣可以死呢! 

  他不要那個曾經和他一起裹在毯子里,用她的身體為他取暖那個小小的身子,永遠的睡在冰冷的地下。 

  不要! 

  事後,他大病一場,幾個月下不了床,被他的媽媽送去了歐洲讀書休養。 

  現在媽媽病了,家族的企業需要他掌控繼承,他重回聖宇學院,他沒有想到,他竟看到了無數次出現在夢裡的他的娃娃。 

  她還是那麼純潔乾淨,卻比以前更漂亮了。 

  嬌小纖細的身子,長而卷的眼睫,大大的眼睛,桃粉的臉頰,波浪卷的淡黃色柔軟的長發,在陽光的映照下幾乎透明的肌膚,和他夢中的娃娃一模一樣。 

  「娃娃……娃娃!」他把她擁進懷裡,緊緊的箍著,淚流滿面。 

  「少爺!」她掙扎著推開他,退後了幾步,「很多人在看。」 

  遠處,站了很多好奇圍觀的學生。 

  「跟我走!」他牽起她的手,把她拖拽到學校門外,那裡停著一輛豪華的房車。 

  ……☆yu★xiao☆xi★zuo☆pin★…… 

  咖啡屋。 

  整潔素雅的桌布,高檔的皮質座椅,心形的花瓶里插著一隻鮮艷的玫瑰,鋼琴師彈奏著緩慢而悠揚的曲子。 

  咖啡屋被清場了,門口肅立著幾個保鏢樣的男子,冷譽比以前更俊美高貴了。 

  冷舞呷了一口咖啡,苦苦的,像極了她此刻的心情。 

  「為什麼要逃走?為什麼?」冷譽已經收斂了剛剛過激的情緒,可是他的臉部的線條冷峻,下巴依舊緊繃,看起來極度的危險駭人。 

  「我為什麼不逃呢?」冷舞輕笑反問他,「我為什麼不逃?少爺覺得,那裡還有什麼可以值得我留戀的地方嗎?」 

  「我呢?」他憤怒的楊高了聲音,「我呢?我不值得你留戀嗎?」 

  「是的!」她依然清淺的笑,回答的毫不猶豫,「你不值得我留戀,一點也不值得!」 

  冷譽猛地攥緊了雙拳,彷彿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 

  在他的記憶里,冷舞對他是賴以生存的依戀。 

  他一直以為,他是她賴以生存的空氣,離開了他,她就會停止呼吸。 

  可是,她離開了他,卻過得很快樂、很幸福。 

  「娃娃!你是我的!」他猛地抓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眸中又浮起那種瘋狂的執拗。 

  娃娃是他的! 

  是他的! 

  誰也搶不走! 

  「我不是任何人的!」她抽回自己的手,歪著頭淺笑,「少爺,買賣奴隸是犯法的,我雖然是個孤女,可是,我是自由的,我不屬於任何人。」 

  「我媽媽是你的阿姨!她有你的監護權,你是冷家的孩子!」他低聲怒吼,不肯放她自由。 

  「你媽媽是我沒有血緣關係的阿姨,是這個世界上最希望我死的人,我想,如果我找一位律師的話,很輕易就可以剝奪她監護權。」她靜靜的說著,烏黑的眼珠依然含著淺笑,清湛迷人。 

  「你敢!」他的雙拳更用力的攥緊,額上的青筋高高的暴起。 

  「我敢!」她用乾淨的朝露一般的眸子笑望他,語音甜美卻堅定,「少爺!現在我已經不是那個十二歲的娃娃了,可以隨你們虐待、欺負,我會保護自己,還有人願意保護我!」 

  她想起了既霸道的又溫柔的管震羽,柔美的唇角挑起甜蜜的淺笑。 

  管震羽會保護她的! 

  保護她不再受一丁點兒的傷害,保護她不讓任何人欺負她! 

  看到冷舞玫瑰色的唇角浮起甜蜜的笑意,冷譽猛地被她乾淨甜美的笑容攝去了心魂,怎麼也抓不回自己的魂魄。 

  他貪婪而眷戀地盯著她,收不回自己的目光,然後猛地一股怒氣與妒意,迅速的充斥滿了他的胸臆。 

  她在想誰? 

  她唇角那溫柔而甜美的笑意,為誰而起? 

  她臉上那抹難掩的思念,是在想著誰? 

  誰會保護她? 

  是個男人嗎? 

  一連串的疑問,逼得他發狂。 

  娃娃離開他三年了。 

  這三年,他對她一無所知。 

  而她,在怨著他——怨著他的當初對她的虐打和傷害。 

  「娃娃,當年……我是有苦衷的!」想起了她白皙纖細的臂上那密密麻麻的針眼,他閉了閉眼,臉色蒼白而頹敗。 

  冷舞安靜的坐著,烏黑的眼珠看著冷譽,靜靜的,並沒有表現出想知道他所說的「苦衷」的渴望。 

  過去的已成過去,她不想再回頭。 

  她只想平靜的待在管震羽的身邊,享受著管震羽給她的呵護和寵愛。 

  有苦衷如何,沒有苦衷又如何? 

  她親眼看著冷譽把她最心愛的娃娃撕成碎片,她和冷譽的關係就再也拼不成原來的樣子。 

  她眼中的淡漠讓冷譽慌張,他再次緊緊地抓住冷舞的手,不肯放開,「娃娃,你聽我說,是媽媽威脅我的!她說,如果我沒有每天做一件傷害你的事情,她就要把你送走!娃娃……我只是想……我只是想把你留在我的身邊!不要讓你離開我!」 

  「哦!是這樣啊!」冷舞努力抽回自己被冷譽攥在手中的手,站起來,恭敬的沖著冷譽微微的彎腰頷首,「那……娃娃謝謝少爺當初的維護,以後如果有機會的話,娃娃一定會報答你的。」 

  「娃娃……」冷譽怔住了。 

  眼前的冷舞,讓他那樣的陌生。 

  她明明纖細柔弱的不堪一擊的樣子,可是他卻分明看到了她堅不可摧的心防。 

  「少爺!娃娃告辭了,快要放學了,我要急著回家。」她再次沖他彎了彎腰,向咖啡廳的門口走去。 

  「娃娃!」他飛快的起身,攫住她的手臂,用力的把她帶進她的懷裡,死死的箍緊她,漆黑的眸子里是不顧一切的瘋狂,「娃娃!不要再妄想離開我!我不會再放你離開的!」 

  冷舞用力的掙扎,卻怎麼也推不開他剛勁有力的手臂。 

  「放開她!」隨著一聲怒喝,門口的幾個保鏢被人三拳兩腳打倒。 

  一道白色的人影飛身進來,一拳擊向冷譽的面門,並趁著冷譽躲避的時候,把冷舞拽進自己的懷裡。 

  「有沒有怎樣?」管震羽呵疼的抱著懷中的冷舞,緊張的從上到下,細細打量她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她微笑著搖頭,看著管震羽這樣緊張她的樣子,心裡甜的彷彿灌進了滿滿的蜜糖。 

  「怎麼跑的渾身是汗呢?」她蹙眉,掏出隨身的紙巾,細細柔柔的擦著他的額頭。 

  「他是誰?」管震羽的目光刀鋒一樣,掠向站在一旁的冷譽,剛剛呵疼的目光在一瞬之間變得冰冷駭人。 

  「他是……」冷舞遲疑著,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她和冷譽的關係。 

  「我是她的未婚夫,是和她同床共枕了七年的人!」冷譽大聲的吼出來。 

  冷舞和管震羽眉眼之間的柔情蜜意,嫉恨的他恨不得毀了全世界。 

  「你胡說!」管震羽看著他不屑的冷笑,「從十二歲開始,娃娃一直活在我的懷裡,她哪裡也沒去過,更沒有什麼狗屁未婚夫,你是想美女想瘋了吧?」 

  他竟然也叫她娃娃! 

  他竟然說,娃娃失蹤的這三年,一直活在他的懷裡! 

  冷譽彷彿被人潑了一盆冰水,從頭涼到腳。 

  看著對面站著的那個英俊挺拔、絲毫也不遜色於他的高貴少年,冷譽迅速的冷靜下來。 

  他的面容恢復了最初的尊貴與冷漠,「不信你自己問娃娃!她七歲之前,我們都一直都睡在一張床上,我們蓋一條被子,彼此擁抱著入睡……」 

  冷譽心裡嫉妒的要死,也誠心不讓管震羽好過。 

  「娃娃?」管震羽懷疑的目光,從冷譽的身上,移到了冷舞的身上。 

  「羽!」她微微的抬頭,溫柔恬靜的笑望他,伸手握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緊扣,「我們回家吧,回家以後我可以慢慢解釋。」 

  「好,我們回家!」管震羽緊緊的把冷舞擁在懷裡,橫了冷譽一眼,浪蕩不羈的眸光里,是滿滿的挑釁和得意。 

  他彷彿在說,就算你們在七歲之前,曾經同床共枕又怎麼樣,娃娃現在活在我的懷裡,現在是我的! 

  管震羽溫柔的擁著冷舞,昂首闊步的走出去。 

  看著他們兩個人相互依偎的背影,冷譽的整個身子彷彿被浸在冰冷的水裡,憤怒的胸膛里卻又彷彿有一團火在燒。 

  她是他的娃娃! 

  是他的娃娃、他的全世界! 

  他絕對不會放棄的! 

  哪怕付出所有,他也絕不會放棄她! 

  ……☆yu★xiao☆xi★zuo☆pin★…… 

  汽車裡,管震羽鬆開了一直攬著冷舞肩膀的、彷彿宣示著他的佔有的手臂,側臉看著窗外,酷酷的樣子。 

  「生氣了?」冷舞笑眯眯的把他的一張酷臉扳過來,面對她。 

  他盯著她,黑曜石般閃亮的眸子里有冰冷的邪惡,「你從來沒有告訴我,你還有個曾經同床共枕的『情人』!」 

  冷舞「噗」的笑出來,「我七歲之前的醋,你也要吃嗎?說不定已經發霉了,你吃了會害腸胃炎的!」 

  在外面,她一直是甜美安靜的樣子,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會有這麼開懷、這麼燦爛的笑容。 

  她的笑容,讓管震羽看得呼吸一窒,心裡的不快,就彷彿太陽射穿了雲層,頃刻間煙消雲散。 

  她嘆息,依偎進他的懷裡,輕聲說:「還記得當初你帶我回家時,我手臂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針眼嗎?那是他每天一針,親手紮上去的。每天扎的時候,他會選最粗的針頭,用最緩慢的速度,一點一點的刺穿我的皮肉,就是為了讓我更痛苦……」 

  「娃娃!」他猛地伸手臂把她用力的攬進懷裡,死死的抱緊她,低頭吻她柔軟的發。 

  「娃娃……娃娃……」比起當初看到她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針眼時的震驚,現在則是錐心刺骨的疼痛。 

  「娃娃……娃娃……」他死死的抱緊她,一下又一下的吻她,「要是讓我早一點認識你,那該多好,我會保護你,誰也別想動你一根寒毛!」 

  他的身上,泛著冰冷而邪惡的怒氣。 

  誰敢動他心愛的娃娃,他就讓誰下地獄! 

  「現在也很好啊!」她貓兒一般柔順的偎在他的懷裡,伸手撫住他的臉頰,柔柔的說:「羽,我喜歡你!」 

  抱著懷中的溫軟的身體,管震羽因憤怒而緊繃僵硬的身體,慢慢的鬆弛下來,他調整姿勢,讓冷舞舒服的躺在他的膝上,溫柔的用手指梳理她軟軟的長發,「娃娃,答應我,留在我的身邊,永遠也不要背叛我!」 

  他低頭,將俊美的臉頰,緊緊的貼在她的臉頰上,「娃娃……我最痛恨別人的背叛,所以……只要你不會背叛我,我會永遠疼愛你,勝過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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