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畫癡
我伸手沒用多長時間就已經把這一團灰塵給清理幹淨。
被灰塵籠罩住的塑像,因為隔絕了氧氣這幾十年時間竟然並沒有褪色和變形。
那幅圖案就鮮明地立在我的麵前,釋迦摩尼佛跪在菩提樹下,背後是一座廟宇。
我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麽,之前那個奇奇怪怪的畫家曾經給了我一幅畫像,上麵也是釋迦摩尼佛,在菩提樹下得道正果。
當時那個畫家讓我務必把這幅畫收下來,說日後對我可能會有用處。那個時候我就覺得這人會不會是個江相派,壓根沒去理會這麽多。
不過現在才看到這幅畫神鬼塑的時候,再想想當時他所說的話,竟然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我趕緊給張天罡打了一通電話,讓他務必速度,馬上立刻把這幅圖畫用微信拍過來發給我。
張天罡有點發悶,問問好不丁的,拍那幅破畫幹嘛?我也沒時間和他解釋這麽多了,就讓他趕緊來,把那幅油畫拍過來之後和神龕上麵的塑像做了個對比。
我這才發現過來除了油畫上麵的釋迦摩尼佛是盤腿打坐著的,塑像上麵是跪著的以外,兩者竟然沒有什麽差別。
唯獨有一點,這畫中的釋迦牟尼佛,喜怒哀樂哭笑不得,這種風格叫做哭笑佛。
我印象中記得那個畫家好像叫做楚明布,住在畫家工廠,這人把這幅畫拿過來用意看來還有深度。
這件事情絕非是巧合。
我想到這裏頭皮當中嗡嗡的,覺得有些發麻,後悔當時沒有把他留下來,把這件事情進一步的說清楚。
要是現在再去找那個楚明布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我當機立斷,去了一趟畫家工廠。那個地方空空蕩蕩的,一整片全都是廠房,在一整片的廠房當中,有那麽幾十戶的人家。
至少在外麵曬著的衣服褲子可以證明這裏麵還是有人住的。
楚明布住在哪一間屋子裏麵我不清楚,現在能做的隻是一件一件的推過去問問清楚。
老話說的好,嘴勤能跑出金馬駒子來,到最後還真被我給問出來了。
不過好像那些畫家對於這個叫做楚明布的有點鄙夷。
我推開第一戶,人家問的時候,那個人一聽到這個名字白了我一眼道:
“楚明布,那不是個瘋子嗎,找他幹什麽。”
我看了一眼那個說話的人,大冷天的就穿這一件化纖的短褲,身上是用麻袋做成的背心,胡子拉碴的看上去跟流浪漢沒什麽區別。
被這種人都說成是瘋子的楚明布,看來要不就是瘋子那就是大聖既顛。
到最後那個人還是告訴我了楚明布的地址,這人就住在老廠房報廢的公共廁所裏麵,還讓我注意點,這人說瘋就瘋,瘋起來的時候還會打人。
我心說應該不至於吧,上回楚明布來到我店裏的時候,不是挺正常的一個人。
既然來了,那就抱著去看一看的心態,那天公共廁所就在廠房的最裏麵,我走了半個鍾頭才到。
旁邊堆滿了不知道放多少年的垃圾,一股子惡臭撲麵而來,這會正看見一個梳著髒辮的人正在那裏翻垃圾堆,我仔細一看,這人不就是楚明布嗎。
我站著老遠還沒敢上去打招呼,到最後還是站在那翻垃圾的楚明布目光看到了,裂開了一嘴的大黃牙,衝我笑了一聲。
“你總算來了,我在這裏等你好長時間了。”
我有點吃驚,用手指了指自己,這才走了過去。
走近一看楚明布手裏麵拎著的垃圾全都是一些用剩下來的顏料管子還有已經畫了一麵的畫布。
這些應該都是其他畫家用剩下來的,楚明布估計生活就夠困難了,所以撿他們這些不要的東西用。
上回我是有夠足不禮貌的,所以這一次見到他還有些尷尬,撓了撓腦袋,笑了一聲道:
“你知道我要來?”
楚明布卷了兩根手工香煙,用唾沫把煙紙粘在管子上,給了我一個根,我倒沒有嫌棄太多,抽了一口就覺得很嗆。
看樣子這裏麵的煙絲也是用撿來的煙頭湊起來,楚明布則不以為然地大口大口吸著,等到都快燒到手指的部分的時候,才說道:
“嗯,你是神鬼塑的傳人,我想找的就是你,那幅畫是你們給我的靈感。”
我愣了一下,他說的話就是那副哭笑佛,我問他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原委,所以他才畫出了那幅畫。
楚明布接著和我講了一個故事,說那大概也是十年之前發生的事情,那個時候他還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有一份正經工作,做油彩畫工人。
這油彩畫工人現在很少見了,但是往前麵幾十年時間還是有一大批的,像以前社區裏麵的紅旗畫或者社區標語就是由這些人畫出來。
楚明布的手藝更高超一些,可以畫壁畫,十年前回龍觀裝修的時候,楚明布就承擔了那個道觀裏麵畫畫的工作。
那個時候他看到了玉皇殿裏麵的那幅大慈恩圖,按照他的話來說這幅畫給了他很大的震撼。
人佛天三種看似不同,但是在根源卻僅僅相同的物種緊緊地融匯在了一個塑像當中。
特別是那個麵帶懺悔之意的釋迦摩尼佛,和他以往所見到的沒有一點相同之處,那是一種極大的震撼的感覺。
後來楚明布做了一個流浪畫家,腦海當中一直閃現出這個畫麵,幾經追問之下,他知道了這東西是神鬼塑,所以才畫出了那幅哭笑佛。
等他這部作品完全完成的時候,那已經是十多年之後的事情,他這才找到了我的店裏麵,把這幅畫送給了我。
其中原委大概就是如此,我聽完了之後,心中的懊悔之意,不由的是更加的強烈,原來之前一直以來都是我誤會他了。
根本就不是什麽江相派,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對於塑像有其他追求和愛好的人。
不過一個神鬼塑,竟然能對他產生了這麽大的興趣,這一點對於我來說也未免過於太震撼了一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