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窯口
“走吧。”唐青川笑眯眯的隨手放下茶壺，站起了身子。
“啊？去哪？”蕭章一愣，這一大早上驚訝太多了，這不是剛到工作單位麽？工作還沒幹呢！
“自然是帶你漲漲見識。”唐青川順手摘下套在胳膊上的黑套袖說道。
這回蕭章似乎是明白了。
又帶自己高調顯擺一波。
畢竟自己剛才說了太多昨日在白重山處的見聞，第一次接觸窯口，認識開窯的汝瓷，以及聽見了汝瓷的開片等等……
這是有點打臉了，現在自己可是唐青川的弟子了。
作為老師要不把這個場子找回來那還了得。
至於手底下的工作？
嗯！你以為故宮文物修補師能多忙？
忙時特別忙，閑時特別閑……
跟著唐青川一路輾轉，蕭章對周圍的路逐漸的不熟悉起來了。
這些地方自己這兩年可從來沒來過啊。
之前一直呆在唐青川的辦公區域，其他的地方自己也偶爾去過，但是故宮內何其大？那可是號稱珍藏了上百萬件珍寶的地方。
對外展覽的開放區僅僅十分之一而已。
唐青川一路上被很多工作人員打招呼，卻也僅僅是微微點頭。
其實這兩年的接觸，蕭章也知道，自己的老師還真是個老古板，老頑固。
不然也不至於到了今天連個弟子都沒有。
剛才唐青川說的也明白，本也沒打算找個弟子傳承衣缽，虛名於他如浮雲，要不是歲數大了，有些雜活幹不動浪費時間，也不會和組織上要求要個小雜工。
所以當時剛畢業的蕭章非常榮幸的被分配到了唐青川的門下。
也算是莫大的機緣了，很多自己的同學有的在考古係的教授手下做助理，有的在考古現場做助理，也就自己天天在故宮內跟著唐青川清理殘片。
最開始蕭章是稱呼唐老師的而不是老師。
差了一個字卻差了很多意思。
開出租車的你也可以叫他陳師傅，食堂做飯的你也可以叫他王師傅，你隔壁的電台主持人你也可以叫他曾老師，樓上跆拳道高手你也可以叫他胡老師。
所以蕭章最開始稱這個指使自己幹活的唐青川為唐老師。
後來時間長了，蕭章勤學好問，自己主動幹活，唐青川也就順手教了他很多文物修複的知識，以及保養方麵的知識。
久而久之，蕭章也就去掉了唐字，直接稱之為老師了。
唐青川也沒特意糾正，反正是工作範圍內的事情也就無所謂了。
沒想到這份善緣到了今天徹底成了，蕭章成了唐青川的關門弟子。
能夠和唐青川學習燒製汝瓷，這是多少人的夢想，多少圈內人和唐青川熟識的想把自己家孩子送過去學習，都被無情拒絕。
從某些方麵說，蕭章算是撿大漏了。
很快，唐青川帶著蕭章到了一個蕭章從沒來過的地方。
蕭章認為自己的老師作為國家的一級美術師，一級玉雕師，還在故宮內掛職的老教授，自然是有著國內最高等的工作區域和設備的。
打開大門，蕭章的眼睛再一次被震撼了。
“蕭章啊，為師也沒有別的意思，別人家有的咱們也有，昨天你看的那個白家窯口一次能燒製多少件汝瓷？”唐青川笑著問道。
“回老師，二十件左右。”蕭章抬著頭眼睛盯著眼前的場景說道。
“嗯，咱們這個窯是專門燒製汝瓷的，一次能燒出來一百件。”唐青川淡定的說著。
蕭章咽下一口口水。
因為眼前的這個大窯確實太大了。
如果昨天看見白家是驚訝，驚訝於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那麽現在看見唐青川的這個官家的窯口，那就是震驚了，震驚於新世界的壯觀。
眼前這個大窯足足有昨天見的白家窯的五倍不止。
“老師，這裏還是故宮內麽？”蕭章琢磨了一下，問道。
“當然了。”唐青川笑著說。
“可是故宮內禁止明火啊，這要是開窯一燒多危險啊……”蕭章忽然問道。
“廢話，誰敢在故宮內開窯點火？這不是找死麽？”唐青川瞬間怒了。
“那這窯口……”蕭章尷尬了。
“我都是帶你過來看看，感受一下，這開窯點火無論是柴火窯還是煤氣窯那都是極其危險的，這要是出了一點問題，故宮要是起火了，誰能負責？”唐青川怒氣衝衝的問著。
“是，老師說的是，是弟子想多了。”蕭章尷尬的解釋。
“那就不該往這方麵想，還敢在故宮裏點火？”唐青川罵道。
蕭章閉嘴不語，就感覺新世界的大門裏麵都是玻璃碴子……
“到你看這個窯的主要目的，是告訴你，這樣的窯口才是正規的燒製汝瓷的窯口，昨天你見到的那些能忘記的就忘了吧。”唐青川淡淡的說著。
“啊？忘了？”蕭章又是一楞。
“忘不掉？”
蕭章點了點頭：“能，肯定能忘記。”
蕭章總算是明白了自己的老師出唐青川的真正用意了。
之前自己還以為老師是為了和自己顯擺一下他的實力。
弄的蕭章還有些尷尬，因為按照自己的理解，老師不是這樣的人啊，不至於為了麵子而顯擺自己比白重山強啊。
原來老師的真正用意是讓蕭章見識官家正規軍的路數……
至於民間雜牌軍……忘了吧。
既然你是我唐青川的弟子，民間那些野路子，他就不配存在於你的記憶中。
果然是老師的風格……和狗叔傳聞的一樣……
官家和民間的矛盾……很天然。
“一會兒我帶你去個地方，給你做個基本的小檢驗。”唐青川的臉上波瀾不驚的說著。
蕭章難以想象自己的老師就這麽將這事放下了。
難不成就沒有一點尷尬？
嗯，沒有。
“檢驗什麽老師？”蕭章有些疑惑的問道。
“手感，有些匠人天生愚鈍，但手感極好，教他他不會，上手全都對。而有些匠人理解的都對，上手幹稀碎……”唐青川淡淡的說著。
蕭章又一次被刷新了世界觀。
這話是從自己老師嘴裏說出來的麽？
教他他不對，上手全都對。
理解的都對，上手幹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