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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年少時 第二十章 有人做客疊古洲

  扶胥懸艦是巨陽仙門唯二的仙階懸艦之一,往返於致留洲棠姑峰留仙台與東巨神洲的屏雀大渡口。一路航程經過致留洲北部的百平城渡口和致留洲東北海域的清白島留仙台。


  扶胥懸艦還有一個時辰多離峰,上艦的雲梯邊歇停椅上一名背劍的青衫年輕人正捧著本扶胥懸艦發放給乘客的航程遊集錄慢慢翻看,若是有幾個搭乘扶胥懸艦的乘客來雲梯這邊上艦時與他剛好對上眼,年輕人皆回以微笑,然後繼續低頭去看那本遊集錄。


  年輕人自然是要搭乘扶胥懸艦去往東巨神洲轉乘的陸矩,今天下搖熒峰前,趙璧暇想送他到棠姑峰這邊的,隻是陸矩擺手拒絕了,怕等下自己舍不得。


  手上的這本遊集錄刊印極好,編寫詳細,但在內容上不是一一編排過去,常以有據可信的軼事穿插其中,讓人樂意讀完一頁再翻下一頁去。這一點上比起自家廣夷仙門那艘雷積懸艦發行的遊集錄要好不少。


  等陸矩翻看得差不多了,便去雲梯登梯口那邊檢驗客牌上艦。


  遠在幾座峰外的搖熒峰上,趙璧暇剛得以喘息正在小口慢慢吃著青芽做的仙家食補,胃口不是很好。遠方傳來一聲懸艦動身時特有的靈氣轟鳴聲,趙璧暇放下筷子,望向那個方向,哪怕距離不近,但仙階懸艦體積過大,還是能清楚瞧見升起時的光景。


  而登上懸艦後,沒有著急回到客屋選擇留在甲板上的陸矩也望向並不能看得十分清楚的搖熒峰。


  兩人不約而同,心中歎氣,好像有些孤單。對趙璧暇來說,未來的一些年都要留在與家鄉隔了一座天幕的師門,除了青芽以外,再無一個自己記憶中的人在身邊。陸矩這邊,一口氣順下後,仰頭笑笑,要開始一個人走天下山水江湖路了啊!


  百平城渡口屬於致留洲北部幾座宗門仙家共同打造維持出來的,是九洲中也為數不多的純粹仙家城池。


  整座城池占地上還要略大於王朝的甲字大州州城,城內未修行的凡人不到一成,這一成凡人其實也都跟不同的修士們有著牽連,否則住不進這座一寸土地價高過王朝州城三丈土地的百平城。


  扶胥懸艦在離開棠姑峰兩天後抵達百平城渡口,渡口在城外三裏。一人出行便好動得多的陸矩乘著扶胥懸艦裝卸貨物要擱置在渡口兩天的功夫就離開懸艦去了百平城。


  那本已經成為陸矩“禦用”的鈞俱宗仙家通牒上麵又多了一方百平城鈐印,如果當初的綠蔭懸艦主事人知道的話真要謝謝陸矩,鈞俱宗托陸矩的福也算是聲名遠播了。


  在七八年前陸矩還是來過一次百平城的,也就是那次撞見鬱曲枝揪著師父嶽峙的白胡須。這次入百平城,是想再去一趟當年撿漏了幾本少有的百家善本典籍的一家書齋。


  書齋匾額散掃二字,主人是個文氣比較重的中年學士,修行上登山五境都不是,隻是個龍泉境。


  齋主從來隻在案桌那邊翻書,客人問些簡單疑問就答一答,若是問得多了就要被他趕出店去,還有那砍價的客人也會被他罵罵咧咧地趕人。


  陸矩這是第二次進這家書齋,一字不問不說,認真挑書。撇過齋主兩眼,發現齋主已經開始有點老邁,畢竟龍泉境,比起凡人也就是延年益壽到百來歲。


  仔細挑選之後,還是被陸矩翻出一本甘露新曆元年時巨神洲稷下學宮為讚頌某位百家聖人功德而重新精心刊印其學說之一的《樞言篇》,雖然保存至今難免有所磨損,不過依舊算是一冊上佳珍本。除此之外,還拿了一本近年刊印的新本《白馬察士論》,是讓名家引以為傲的著作,此前陸矩一直未曾去翻看過。


  陸矩輕輕將兩本書籍分開放在齋主案桌前,老齋主抬了抬鼻梁上那副由魯工氏研製的靉靆,兩麵鏡片後的眼瞳看見那本《樞言篇》時閃過一陣肉疼神色。不過讀書人講信義,賣肯定是要賣的,頂多價再抬高點,說不定這年輕人不買了呢,那這本之前沒發現的珍本就能收回到自己手裏。結果齋主轉頭又一想,自己這把年紀了,多藏一本好書還不如賣給一位至少肯翻書的年輕人,最終還是打消了抬價的念頭。


  一本《樞言篇》和一本《白馬察士論》,陸矩掏了五顆迎春錢,算是稍微賺了一點。兩本書籍的裝訂都是仙家皮紙用料,能傳世上千年不說,那本新


  印的《白馬察士論》三顆迎春錢是有的。至於其實更珍貴卻沒被齋主注意到而丟在了兩顆迎春錢一本的那列書櫃上的《樞言篇》現在如果遇上識貨的讀書人還能值五六顆迎春錢的。


  等陸矩走出店門,齋主才注意到這年輕人還背著劍呢,想了想,有些笑意,天底下隻要有一些個這樣肯去翻書的背劍人,就已經值得人去欣慰上一把的。


  陸矩離店後並未立即出城,去逛了一下當年沒能深入的老餮街。老餮街這邊是百平城最長最大匯集仙家食補最多的街道,兩旁的食補鋪子道道香味流溢而出,哪怕是龍泉境後辟穀的修士也有些難以忍受口腹之欲。


  陸矩隻是隨意走走,手中輪著換了幾次價格上相對便宜的簡易小食,一邊逛一邊吃。


  走完了整條老餮街,陸矩還算盡興,就是好像沒有小時候吃得那麽開心。


  最終又在老餮街尾買了十兩當地新茶和兩壇老餮酒,一起丟進法袍夙果的小乾坤裏。


  持提洲關中部與蠻瘴部接壤的土地上,楊懷穀剛剛宰了一頭為禍一座小縣城的黃鼠狼,著實可把躋身龍泉境已經有一段日子的大師侄給累壞了。這頭黃鼠狼,鬼精鬼精的不談,師父張錚就在縣城那邊租了個院落悠哉住著,一點忙也不幫。楊大師侄委屈啊,愈發後悔當初沒跟小師叔下山了。


  但是當他托著那頭黃鼠狼的破爛屍體回縣城,被驚喜的百姓們圍上喊著小仙師時,楊懷穀覺得其實也蠻不錯的。然後想著要不反正下山都下山了,殺妖也殺妖了,自己再多積累些有趣的事兒吧,等回山見到小師叔時可不就能好好顯擺一下,自己也能像小師叔給自己講那山下見聞一樣,說著獨屬於自己的山下那點事。


  廣夷仙門黃廬峰,嶽峙早前宣布再次閉關。巋然苑此時也獨剩他一人,事實上隻是半閉關的嶽峙站在那棵徒弟幼年登山時自己陪他一起種下的桃樹前,伸手摘下一顆成熟桃子,在那活水池裏洗了洗,咬上一口嚼碎了吞下。


  吃完一顆桃子,嶽峙拍了拍手,自言自語“當師父的領著前麵一小段路,後麵的路,還是得自己走的,難走是難走,走完了一段回頭看看,會是件值得自己高興的事。”


  扶胥懸艦在去往清白島留仙台的路上,懸艦客屋中陸矩正在清點身上的所有法寶錢財。


  桌麵上擱著那把本背在身後的臻兵長劍壯哉風,裝在獅子峰專門打造出來的製氣劍鞘中,避免劍身自發的劍氣流溢而出。


  另外還有鏡花水月兩枚玉嚴卯玉剛卯,其中鏡花的神通是為持有者更改容貌和境界氣息,比之陸矩自身施展的障眼術法要來的更不容易被看破,天見境以下極難發覺,更可貴的是更改境界氣息還能往上,能假扮出天見境大修士的氣息,很是能嚇唬人。至於水月的神通,同樣可以為持有者更改容貌氣息,不過比之鏡花要不如,但它的長處在於能偽出一個實際上有持有者一半戰力卻氣息與持有者相當的假身,且隻要持有者的池海靈氣充裕,即使假身被殺消隕後也能在一炷香內重新現世。


  那方蛟龍含珠巡遊硯,陸矩也已經開始煉化,等徹底煉化之後就可以為陸矩聚來一縷又一縷那無形的文水兩大氣運。


  一件臻兵,一件法兵,兩枚品階不定但肯定不遜色於法兵的玉嚴卯玉剛卯,身上那件超凡品階的法袍夙果,本命物青魚與逢春還在靈寶品階。就身上這些法寶而言,陸矩都要以為自己是位富足的巔絕境大修士了。


  除了這幾件排的上號的,還有幼年見未來老丈人大楚皇帝得了一支凡品五等第一等白刃品階的匕首,名為牙信。其餘幾件短刀銅爐是十年遊曆時轉走那些留仙台或渡口中的擺寶街地攤低價撿來的一些無用玩意,陸矩留著純粹就是提醒提醒自己,眼力不行別亂花錢當冤大頭。


  除了法寶剩下的錢財數目可觀,金仙錢十九枚,十四枚都是每年嶽峙給的壓歲錢,除了將第一年收到的那枚給了趙璧暇,其餘一枚都未曾花出去過,還有五枚是下山前嶽峙給的,讓徒弟不用省著點花。黃道錢反而少些,隻有十二枚,其中五枚雕刻都是流通極廣的申武宮星象圖,辰官名太曦。剩下七枚分別雕刻鯨吞宮,升沉宮,寶瓶宮,羊角宮,鮫人宮,仙狩宮以及金鵬宮星象圖,各自辰官名為瑩簌,無爭,彌象,伯幸,星澤,

  參宿以及明郭,在這之前還有那枚其實陸矩最喜愛卻送給了趙璧暇作破境禮的天仙宮搗月黃道錢。價值最低的迎春錢有三十多枚,半數篆文是持提洲的萬物生發,幾枚瀛洲流通的春寒料峭,剩餘都是南致留洲的千岩競秀篆文。金銀黃白物也帶了一些,走世俗王朝時用得上。還有一枚枚或澆鑄或疊鑄各自製藝不同篆文不同的各朝各代銅錢,也就是陸矩拿來作為自己走過哪些王朝山水的見證,花都花不出去。


  數錢是值得令人開心的事,大小銅錢也好,山上神仙錢也好,磕碰在一塊兒時的響聲總是格外悅耳。


  因為從百平城渡口到清白島留仙台航行需足足三日,靜極思動的陸矩便腰佩鏡花扮成個三十歲出頭的遊俠打算去逛一逛仙階懸艦渡船上為客人打發航程時間而特有的八悅廳。所謂八悅廳,分別是那仙宴廳,瓊漿廳,戲影廳,耳聞廳,富貴廳,文廳,溫養廳以及銀鈴廳。


  仙宴廳,是供給仙家食補。瓊漿廳,是販賣仙家酒水。戲影廳是上墨家鑽研出來的,以某種秘法錄下景象聲響封存好,以後再投放出來觀賞。耳聞廳,有那口技口才皆是一流的說書人每日定時上台出演。富貴廳,就是神仙錢賭坊,懸艦所屬仙門開設的。文廳是那藏書樓。溫養廳,以地髓火溫水,再投放裨益體魄的仙草神藥與玉露,哪怕摻料最稀的這樣一方浴池價值也是一顆黃道錢起步,不過物有所值,確實對先天後天六境的修士體魄增益不小。最後那銀鈴廳,是那仙家青樓溫柔鄉。


  之前自家的雷積懸艦也有八悅廳,不過那會兒為了讓趙璧暇和青芽能多學些神文口語就沒帶她們逛一逛。


  其實陸矩自己也隻逛過八悅廳中的文廳和溫養廳,其餘六廳當真是一點也不熟門熟路,尤其是那銀鈴廳,靠到近前都不敢的事。


  仙宴廳這邊三十三張大小桌,隻坐了不到十桌的客人,陸矩點了一份南致留洲北邊的地道食補燉罐,滋味是極好,陸矩很是認真地吃到幹幹淨淨,把收拾罐筷的仙宴廳夥計都給驚到了,這類囊中羞澀的“餓死鬼”客人極是少見。


  陸矩再走了趟瓊漿廳,沒上座倒酒,而是選擇花了五顆迎春錢買了一壇價位適中的仙家酒水提在手中,等沒人見著了才一閃而逝收入法袍夙果的小乾坤裏。


  入座最少的戲影廳,陸矩待了將近半個時辰,這會兒投放的是致留洲西北的民間紅棠戲,雖然聽不懂戲裏的致留洲西北官話唱腔,好在戲幕底有編寫好的神文譯文,還是能懂一曲紅棠戲在講些什麽。


  離開戲影廳之後陸矩站在耳聞廳口靠著門,正值說書人展示口技,台下客人靜聲細聽,口技落畢後堂中客無不拍掌叫好。


  路過富貴廳時陸矩一眼都沒打算瞧一瞧,至於距離不遠的銀鈴廳,陸矩極有身為有婦之夫的自知之明遠遠避開,即使這仙家青樓並不像市井脂粉地段一般敞胸拉客。溫養廳那邊陸矩沒打算去,對他體魄還有成效的浴池倒是有,不過價貴不說,成效又不高,沒必要去。


  最後陸矩落腳文廳,文廳可以隨意進出觀書,反正收錄的又不是什麽功法術法仙家修煉經書。會來文廳的修士大抵都是百家各大書院文廟出身,或者是稷下學宮的遊學文人修士,有的時候文廳這邊比戲影廳更見不到幾個人。


  扶胥懸艦的文廳藏書一般,陸矩看了幾排書櫃下來也沒能找到一本值得翻閱的,有些興致平平。


  到達清白島留仙台時,陸矩已經把那本《白馬察士論》翻了將近一半。


  清白島坐落致留洲東北海域,是這片海域中散落的諸多海島裏靈氣最盛土地最大的島嶼。


  扶胥懸艦停靠在清白島留仙台時站在甲板上就能看到海麵上時不時躍出水麵的清流魚群,清流魚也是這邊的仙家食補名菜。


  陸矩再次下了懸艦,不過並未去清白島主城那邊,隻是在留仙台這邊的仙家坊市買到了一張繪圖勉強還算夠精細的疊古洲大致堪輿圖後就回到扶胥懸艦繼續埋頭翻閱《白馬察士論》。


  半旬後,屏雀大渡口這邊一位戴著草帽的年輕人剛下扶胥懸艦,又登上一艘去往疊古洲南岸的青筏懸艦。


  再過一旬半後,疊古洲南岸砣磯大渡口,一位白衣背劍年輕人乘雲梯走下青筏懸艦,首次做客疊古洲土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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