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山河落日，殘陽如血
嘉祉六年元月初四，四萬餘新軍將士浩浩蕩蕩的踏上征途。梅花盛開，點點紅妝，像是送別的女子。這支軍隊之中，除卻天龍衛，騎兵還有一萬五千，佔到一半。李同當即決定分兵，帶著騎兵先行一步。步兵在後面押送大炮，此次一共準備了五十門炮。火銃則只有天龍衛裝備。
鐵蹄踏霜雪，金戈照寒光。
前線將士接到皇帝的命令，開始在新任總帥方田的指揮下，有秩序的向豐原鎮撤退。經過這幾日的廝殺，征討大軍又損失四萬餘人，匡正軍被圍，統帥苟利陣亡。方田在得到撤退命令的第一時間便將手下的天肅軍和從白正先手裡接過的天忠軍，全部調離前線。他明白這些都是皇帝的嫡系，不容有失，就算背上罵名也要保全。
大帳內，方田正在對著沙盤謀划各軍的撤退路線。天勇軍統領何書智站在他邊上，愁雲慘淡。
方田一邊比劃一邊說道：「目前，天肅、天忠，已經撤出修仙者的控制範圍，就只剩你的天勇軍還大屋鎮附近磨蹭！馬上撤出來！」
何書智道：「總帥，天勇軍不能撤。一撤的話就會露出缺口。到時候，揚威軍也會重蹈匡正軍的覆轍。」匡正軍之所以被圍，就是因為方田一聲不響的將天忠、天肅軍撤離，導致南線崩潰。
「你是在責怪老夫嗎？」方田轉過頭來怒視何書智。
「本將不敢。」
方田指著沙盤：「賊軍在西北邊的姜鎮，匡正軍在北麓寨。那些修仙者以行雲布雨之法，使得雅河大漲，斷了匡正軍退路。我若執意救援，我天肅和天忠軍必然進入洪水範圍。西邊的賊軍圍上來，等著我們的就是全軍覆沒。」
何書智反駁道：「但，也有可能是兩軍合擊剿滅姜鎮的賊軍，再一起撤離。」
「幼稚！」
方田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賊軍就是等著這個！匡正軍當時已經潰敗，軍心還可用嗎？後面還有修仙者追著，我們去送死？天忠、天勇、天肅是陛下近畿三大營改編的，若丟在我們手上，陛下用什麼穩定朝堂？怎麼平定天下？我告訴你，今天你天勇軍必須撤出來！我會讓天肅軍去接應你。」
「其他軍隊怎麼辦？特別是章如松的鐵冰軍，在南山口又與賊軍遭遇交戰。我一撤，他們吃完忠直軍，就是轉頭就能將鐵冰軍吃掉。到時候，軍隊傷亡過半，陛下那邊我們也交代不了。」
「陛下有旨，整隊撤不掉，可以化整為零。我已命富太隆將忠直軍分散，能撤多少是多少。同時，揚威軍將南下儴水澗，接應章如松。他騎兵很多，速度快，能夠甩掉敵人。」
何書智皺緊眉頭地盯著沙盤，思慮著：「也只能這樣了。」
方田見何書智同意，也鬆了口氣：「我們是陛下之臣，要盡量為陛下考慮。白將軍臨終前說過，近畿三軍不容有失。論意志和戰鬥力，除章如松外，我們近畿三軍是最強。陛下將此三軍交予我等之手，足可見陛下之器重和新任。而章如松之軍雖然作戰勇猛，未必忠於陛下。」
方田接任總帥之時，軍中的錦衣衛便將各將情況彙報給了他。包括他自己在內的所有將領的一言一行，都被記錄的清清楚楚。而那只是備份，正本早已送回京城，到皇帝手裡了。章如松作戰之時，常有貪沒財物之事。甚至與敵有過秘密接觸，這一切都不得不防。
何書智點了點頭：「我明白。」
「去吧，執行命令。」
「是！」
南山口，章如松率軍衝殺，邊境鐵騎之威猶如利劍，一往無前，如砍瓜切菜一般，一個個賊軍被送入死亡的懷抱。
對面賊軍將領是自號「金京王」的劉若，本是章如松南下剿滅的目標，手下六萬烏合之眾。此次準備北上投靠洪春，卻不料與章如松意外遭遇，打了起來。
劉若看著勇猛異常的鐵冰軍，後背都濕透了：「如果不是洪春那方得到修仙者的幫助，導致章如松被迫撤軍，就他這點人根本不夠對方殺的。」
章如松只想突圍，背後有修仙者在追他們，不能戀戰，殺了幾個來回，撕開個口子，便準備退去。
突然，聞得一聲虎嘯，一個禿著頂，騎著大虎的老漢一躍而來：「小蟲子們！爺爺我追上你們了。」
章如松策馬而動，大聲下令：「后軍拖住，騎兵撤退。」
老漢陰惻惻的笑了起來：「又是這招，你們的將軍真是心狠。讓你們喂我的老虎！」
章如松多年宿將，豈會因此心軟，壁虎斷尾，不得以而為止。
后軍將士聽到命令，眼中決絕，拔出戰刀：「兄弟們！跟這妖道拼了！」
「殺！」
將士大聲喊叫著，不顧生死的沖向老漢。
「虎兒啊，今天你又能飽餐一頓了！」老漢縱身飛起，坐下老虎咆哮一聲，上前迎戰。
這虎已有練氣修為，全身上下真氣護體，平常刀劍難傷，只見他一口將迎面而來的士卒的腦袋咬下，一撲又壓倒兩個，胸腔碎裂，鋼尾一掃，一片倒地。這是一場不對等的屠殺！
老漢道：「爾等助紂為虐，該當此下場！」平時仙凡不同道，胤國又有氣運鎮壓，這些修鍊之人都夾著尾巴做人，十分害怕因果。而今，天命轉移，因果混沌，正是他們下山爭奪機緣的時候。
章如松聽著身後的虎嘯和士卒的哀嚎，縱然心如鐵石，也不忍的濕了眼眶。身為縱橫沙場的將軍，他恨，恨不能馳騁疆場殺敵，恨自己讓手下去送死，將士應該死在衝鋒的路上，而不是這種屈辱的死去。
劉若見到虎威，躲了起來，派人去問：「來者可是百江王的朋友？」
老漢應道：「正是，爾等快去追那些潰兵！」
劉若聽到老漢的話，大笑起身：「仙長神威，我等也不能落後。兒郎們，跟本王去誅殺那些狗皇帝的狼犬！」
本來被章如松軍嚇破膽的賊軍又鼓起勇氣，興奮追去。
山河落日，殘陽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