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心灰意冷
冬天的傍晚,夜幕總是降臨得格外快,鍾表剛剛走過晚上六點,天色已然暗沉了下來,將整座城市都籠罩在一片隱隱黑色的氛圍中。
在這個人潮往來的街頭,一個身影混雜在人群中匆匆地向前走著,普通得與其他人毫無二致。
左崇熠裹著長長的羊絨圍巾,戴著口罩,可冷風依然能從縫隙裏鑽入他的鼻尖和口腔。就仿佛有些情緒,盡管他已經竭盡全力地不去在意和思考,卻仍舊能有意無意地在心頭蔓延開來,與冷意遙相呼應。
他沒有說出來,君雪棠也不知道的是,在自己被家裏軟禁的這一個多月以來,父親確確實實是把事情做絕了。不僅在房間外,左家別墅樓下各安排了五六個保鏢,隻能在送飯菜的時候才能把他的房間打開,其餘的時間房門都被牢牢地反鎖住了,根本沒有逃出來的機會。
左崇熠早在被軟禁的頭幾天就已經把整間房間徹底翻遍了,始終找不到逃脫出來的方法和途徑。除此之外,他的手機也老早就被父親所沒收了,為了能讓他安心地住在家裏,父親甚至把他房間內的電腦的網也斷了。這麽一來,差不多徹底陷入了與世隔絕的狀態中。
左崇熠一邊在回家的路上走著,一邊回憶著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情,不由得暗自嘲笑著自己。跟君雪棠分開了這麽久,他每天都在想念著她,幾乎每個晚上做夢,也會出現她的身影。在被關住的最初幾天,他也曾經不甘心過,跟家裏鬧過,絕食過,可父親始終不為所動,仿佛知道了他最終會屈服那樣。
時間久了,他也習慣了。隻是每天想著,自己什麽時候才能出去,想不到堂堂的一個左家少爺,竟然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那個時候,左崇熠的心裏對遠在千裏之外的君雪棠十分愧疚,想到放她一個人留在家裏這麽久,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他更不敢想象,她每天的心情是怎麽樣的。
直到終於有一天,左崇熠照例用力一拉房間的門,期待著出現一個奇跡,能讓他從這裏出去。令他意外的是,奇跡真的出現了,往日裏紋絲不動的房門,今天居然輕易地被打開了。
看著空空如也的樓梯口,左崇熠欣喜若狂,他反複確認自己的眼睛沒有看錯,隨即飛也似地從門口奔了出去。這是他這麽長時間以來第一次從這個房間走出去。
左崇熠徑直衝到了一樓,所幸父親今天並沒有在家裏,他隻看到母親懶懶地躺在沙發上,似乎在閉目養神。他也顧不上許多了,直接從大門口走了出去,門外空無一人,平常駐守在這裏的五六個保鏢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難道是父親終於肯放自己回去了?左崇熠懷揣著激動而興奮的念頭,立馬打算返回小區找君雪棠。
可當他最終看到那個日夜牽掛的人時,卻發現自己在她心中原來可有可無。就算自己不在,君雪棠也一樣過得很好。那自己這麽急趕趕地回去,還有什麽意思呢?反倒顯得成了一個笑話。
不知不覺間,左崇熠已經快走到了左家別墅門口,他裹緊了圍巾,自嘲式地想著,就算心理活動了這麽多,君雪棠那個家夥也不會知道的。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情緒,說是悲哀,卻也不完全是,夾雜著一絲憤然。
左崇熠無奈地搖了搖頭,走進了自己才離開了幾個小時的左家大門。剛一踏入客廳,他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母親,她看到自己,也露出了驚詫的表情。
“崇熠,你,你怎麽從門外進來了?峻平他不是,讓你安心地待在房間裏反思嗎?”
左崇熠走了過去,也不打算隱瞞她,便如實說道,“媽,我從房間裏溜出來了,我以為……是你和爸同意放我回去了。”
“峻平沒有提起過這方麵的事情啊,奇怪了,”王逸姍有些驚訝地說道,“那幾個你爸派來的手下的小兄弟也都不在了嗎?我在這睡了一下午,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不知道他們去哪兒了,反正,也沒什麽。”左崇熠淡淡地回答道。
“崇熠,你老實告訴媽,你出門,是不是跑去君雪棠那兒了?”王逸姍看向左崇熠,問道。
“嗯。”左崇熠應道,“我隻是想看看她過得好不好。”
“唉,想必她過得很是輕鬆自在吧,”王逸姍故意這麽說道,瞄到左崇熠的目光有些狐疑,歎了一口氣,“崇熠,不知道你爸有沒有跟你說過這事,以前她專門來找過我,說是讓我給她一筆錢,她就會幫著我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媽,你說什麽?”左崇熠愕然問道,“雪棠她單獨找過你?”
“是啊,一個多月前的事了,”王逸姍回答得理所當然,一副坦然的神情,“你也知道,那個時候我跟你爸擔心得你要死,又怕你在外邊受委屈,便跟她說,讓她勸勸你,能回家是最好的,錢的事情不用擔心。雪棠那孩子答應了下來,恐怕,她是這麽對你勸說的吧。”
左崇熠呆立在原地,宛若一道雷劈過頭頂,母親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嗎?他想起自己回家前的那一個晚上,君雪棠忽然像變了一個人那樣,拚命勸說自己回家,那個時候雖然察覺到了她的異樣,但也沒有多心。
“唉,崇熠,不管雪棠究竟對你怎麽樣,現在至少你回家了,這就是最好的事情,我跟你爸也都能放心。”王逸姍關懷地說道,“像她那樣的普通人家出來的孩子,貪慕一點利益也是正常的。”
“我這個當母親的,之所以不想讓你回去,就是怕你看到雪棠後會傷心,折了你自己的身體,也不知道我們的良苦用心,你能不能懂。反正啊你現在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王逸姍說著,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而左崇熠站在那裏,渾身已經起了寒意,大腦瘋狂地轉動著,不願意相信母親所說的一切。君雪棠怎麽會是那樣的人呢?她怎麽可能會是個見錢眼開的人呢?
他很了解她的性格,她絕對不可能會像母親所說的,主動提出那樣的要求,一定是母親記錯了。
“媽,你不要再說了,”左崇熠冷靜了下來,皺眉道,“您的腦子糊塗了,雪棠不可能會是那樣的人,我敢擔保。”
“好好好,我以後不說這些話了,崇熠,你別在意,媽剛剛說的都是假的。總之,你能回家就好。”王逸姍連忙附和道,安撫著他。
“那我上樓了。”左崇熠拋下了這麽幾個字,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