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莫墮羅刹國
比比東自然不會要的。
和羅刹神合作，就是在與虎謀皮，一著不慎就是羅刹神的複蘇。
比比東和羅刹殘魂，相互合作，又各懷鬼胎——一個想的是借教皇的力量恢複，甚至奪了教皇的軀體，重回世間，一個想的是借羅刹的位格獲得神位，取而代之。
彼此相互算計，也對對方的心思心知肚明。
這是陽謀，在比拚究竟誰能吃下對方的糖衣，又能將毒餌還回去；甚至，是在比哪個能在被毒死之前獲得碾壓對方的實力。
現在的海神之心，對羅刹殘魂的吸引力很大。
神祇遺存之物——正如伊安珀之前說得——其神力在羅刹眼裏是大補。
比比東冷笑一聲，傳遞一道意念過去：“想要？海神可不像你這這半個神祇，要是被他察覺了，你確定不是他吞了你？”
羅刹殘魂遲疑了，據她所知，重要的傳承之物，大多有神祇的神念依附在上麵，如果被神界的人發現祂的存在，說不定就真死了。
傳達了不滿的情緒出去，祂不甘心回到沉睡狀態。
比比東鬆了口氣，如果真被祂得到了，羅刹神恢複加快，那麽兩人之間脆弱的平衡就會被打破，到時候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她們都不知道，海神的神念已經被伊安珀封禁了——當然，就算被發現，伊安珀也不會承認是他幹的就是了。
羅刹神恢複往常的平靜之後，比比東翻過手，把海神之心放在伊安珀小手裏。
“不用了，你可以留著，或許有機會能獲得海神傳承呢。”
“啊——”拖長聲音歎了口氣，伊安珀抬頭看著比比東眼睛，大眼睛裏滿是失望。
比比東看著他，不禁笑了笑：“好好，給你親親。”
低下頭，丹唇輕輕在伊安珀頭上留下一個冰涼的印記。
“呀。”伊安珀小小驚呼一聲，反應過來後，傻笑起來，“嘿嘿。”
摸摸額頭，傻笑兩聲，“媽媽，還你一個親親。”
伊安珀從比比東腿上跪起來，小小的身體已經微微高過了比比東，比比東小心扶住伊安珀的腰，沒有抬頭。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伊安珀黑色虹膜變成了金色。
隨著他彎下腰，比比東感覺到，在額頭正中，一陣溫熱的點觸傳來，雙眼突然一酸，眼淚幾乎落下來。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體驗，而被關愛的感覺，也好久好久沒有過了。
伊安珀注意到比比東心境的波動，在那一刹那探出了精神力，進入比比東靈台深處——他可不是為了單單討個吻啊。
比比東意識海洋裏，伊安珀隱匿好自己，直順著羅刹留下的痕跡順藤摸瓜。
找到了。
“神啊……”伊安珀的意識厭惡波動著，“複仇女神在上，管管你的這些徒子徒孫吧。”
這片區域散發著不詳的紫氣，其深處已經近乎黑色。
伊安珀從中嗅到了熟悉的味道，無論職位神祇最初的神位、神職是什麽，如今的祂擁有的隻是癲狂和憤怒，幾乎完全為了複仇而存在——祂墮落了，神性也隨之扭曲。
這不可能不對比比東毫無影響。
即使現在安分，也會對附體者的心靈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總有一天會爆發。
伊安珀沒有驚動羅刹殘魂，離開了這裏。
意識之外，伊安珀收斂神力，孩子小小的嘴唇離開了比比東的額頭，他直起身，仔細看著比比東，罕見的帶上幾分嚴肅。
比比東抬起頭，看著伊安珀，伊安珀擋住了她身前的光，但逆光裏，伊安珀的雙眼格外明亮。
“怎麽啦？看著我幹什麽？”
伊安珀朝她湊近一點，摟住了比比東，一手挽著她的肩脖，一手撫在她的後腦，輕輕抱她入懷中，把下巴搭在比比東頭上。
“媽媽，我很喜歡你的哦。”
比比東下意識的繃住身體，頭向前傾斜，然後被摟得更緊。
“最喜歡媽媽了。”
比比東一時手足無措，雙手抬起，卻又不敢摟住伊安珀，最後折中似的放在桌子上，緊緊夾著桌沿，仿佛怕自己跌下座位。
伊安珀輕輕拍著比比東後背，低下頭，用臉貼著比比東，在她耳邊開口：
“媽媽，不管怎麽樣，要記得伊安珀在愛著你哦。
如果遇到什麽麻煩，一定要讓我幫忙。是你把我撿回來的，那我就是是教皇冕下的騎士了，要是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我一定把它打掃得幹幹淨淨。
你永遠可以相信伊安珀。”
“你在說什麽啊。”比比東艱難地說。
“我在說，”伊安珀鄭重說道，“我愛你。”
比比東的胳膊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
這話，這種感情，比起愛更像一柄利劍，直插在比比東心上。
“天使神、海神傳承什麽的，比起你，都不重要。
但是媽媽肯定想成神對吧，那些研究所的文件，都是關於神的。
如果媽媽想成神，那我就幫媽媽，這次的海神媽媽不想要，我還會找其他的傳承。
如果媽媽喜歡哪個神位，我就幫媽媽拿來，如果媽媽不喜歡哪個神，也不用勉強自己。”
“想什麽呢，成神哪是那麽好做到的。”
沒想到伊安珀這番話的落點在“神”上麵，比比東莫名有了底氣，以為是她把海神之心還給伊安珀的原因。
“嗯。”伊安珀沒有反駁，“不過媽媽，我會幫你的。”
幫你不被那位邪神吞噬。
如果你想著向誰去複仇，那我也會幫你的。
如果你墮入複仇之中不能自拔，我一定會來你身邊幫你的。
“媽媽？”
“嗯？”
“猜猜我有多愛你？”
“猜不到。”
“我愛你哦，真真的。
從天上到地下，從神界到地獄有多遠，我就有多愛你。”
比比東沒有說話，隻是伸手摟著伊安珀，把他抱在懷裏。
這次，在伊安珀看不到地方中，比比東的眼睛空空蕩蕩，滲出幾滴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