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4.第889章 依然是個實誠人
老頭用一個很長的故事回答了王世子的問題，但其實他本沒有必要說的這麼複雜。甚至這個回答並不是王世子真正想要的答案。
然而外交大廳內卻久久沒人言語。
不管是王世子還是洛卡鄧力依然沉浸在三星文明那段輝煌的歷史當中。
尤其是對於王世子來說，老頭的話證明了他許多猜測，比如他所生存的宇宙果然是有許多文明的……
「那麼冒昧的問一句，老師今年貴庚多久了？」一直沉默的洛卡鄧力突然開口問了這麼一句。
「按照洛卡利亞星的計算方式，我大概已經活了一千六百多萬年了，如果按照地球的時間計算，則要更長，討論我的年紀其實是一件很沒有意義的事情，我自己都記不清具體時間了！」老頭聳了聳肩道。
聽到這個數字，的確沒有什麼較真的意義了。
永生果然不是蓋的，只是想到遠在一千多萬年前，竟然就有一個文明能夠達到永生的境界，多少會給兩人帶來些許不真實的感覺，甚至是讓人感覺渺小，跟廣闊無垠的宇宙比起來，地球區區兩千來年的歷史，顯得太過蒼白。
當然，妄自菲薄的情緒卻是沒有的。
雖然說有了老頭的幫助，但是只用了短短二十來年的功夫就讓地球文明進入星際時代，建造出太空城市，生產出遠征一號這樣的跨時代遠征艦，更配上了黑洞炮這種終極威懾武器，王世子也有足夠的底氣面對這個曾經無比熟悉現在卻又分外陌生的高級文明代表。
尤其是在老頭很誠實的將所有目的合盤托出，終究還是證實了三星文明可絕對不是什麼遊盪在宇宙中的星際主義活雷鋒，同樣是對其他文明有所求的。雖然說所求的虛無縹緲了一些。而且王世子總感覺老頭今天如此啰嗦是有原因的。
「這真是個很動聽的故事，一個文明的興起跟衰落讓人興嘆，不過您就這麼暴露自己得身份真的好么？而且我覺得您的回答其實跟我想問的並不一致！」王世子突然問道。
老頭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向自己曾經的得意門生，有意做出一副吹鼻子瞪眼的惱怒模樣，不過想到這傢伙剛剛已經很淡定的承認自己的翅膀已經長硬了，終究還是沒有用他之前對待王世子的方式來說教，而是沒好氣的反問道：「那你還想知道什麼？」
「您看，您既然已經在地球上留下了印記，然後又在我們的木星系統留下如此明顯的通道，然後又在跟通道只有咫尺之遙的卡洛利亞星駐留，說不定還蠱惑這位卡洛鄧立閣下挑動了一場遍及整個星球的戰爭，總不能是毫無意義的。為什麼給我一種您這像是準備挑撥我們地球文明跟這個星球文明來一場星球大戰？然後您在一邊看著我們打完仗就準備抽身走人的感覺？統一整個星球，大力發展太空事業，這是要讓這位卡洛王國不要敗的太快太慘么？」王世子頗有興趣的問道。
這句話讓洛卡鄧力明顯有了警覺，雖然臉上依然沉靜，但是那一刻兩眼閃過的精光卻沒法瞞住大廳內的兩人。
對於洛卡鄧力而言，雖然同樣是一代人傑，但從信息學的角度上來講，他卻是掌握信息最少的那一個。王世子已經將他的整個星球底細摸得極其清楚，然而他卻對於地球文明幾乎一無所知，更不知道這支遠征艦隊是如何從地球文明的母星穿越到他的星系來的。甚至對於蟲洞通道的概念只是一知半解。這自然讓他在整個談判過程中處於劣勢，甚至只能被動的聽取發言，少有主動開口的機會。
當然對於老頭來說，這個問題還是很讓人尬尷的，不過對於一個已經活了不知道多少年月的傢伙而言，這點尷尬顯然完全難不住他。
「你這樣問就不對了！作為一個傳承者，我所做的一切客觀上都是為了推動落後文明的發展而言。」先是為自己辯解了一句，隨後迎向王世子那頗不信任的目光，老頭明顯表現出一副很受傷的模樣，繼續吹鬍子瞪眼道：「好吧，好吧，我承認，地球文明給我的印象很深刻。在離開地球時，我曾經對飛船上的智腦留下了一句評價。以地球文明的尿性，如果在這個階段被宇宙C級或者以上的文明注意到了，必然會招來滅頂之災，所以我甚至主動讓隨船智腦將關於地球的一切資料都主動刪除掉了，難道這還不能證明我對地球文明的善意？」
一句話讓王世子的神色稍稍緩和了些。
在這一點上顯然老頭不至於跟他說謊，一切跟所謂智腦連接的命令都是有跡可查的。根據老頭留給他的科技樹，所謂智腦不過是更高級的一種量子電腦而已。鑒於三星文明對於人工智慧的警惕程度，這種隨船電腦或許計算能力相當強大，但智能化的程度大概便也跟地球目前的技術水平相當。
「不過地球文明的確有著跟其他文明不一樣的地方，比如在地球文明中，現階段你們所提倡的自由、民主，這在曾經我們的文明是不可想象的。在我們的文明傳統看來，思想的高度統一是非常必要的。然而或許正是地球文明，才能孕育出你剛才所說的宇宙法則，宇宙中任何一個文明都有生存並延續發展的基本權利！這個想法就很特別，在這之前就沒有任何一個文明提出過類似法則，讓宇宙各個文明從曾經的自然無序競爭狀態，進入到有序狀態，這個格局夠大！最重要的是，你們似乎發現了遁去的一！」
「你是說尼爾斯粒子？」王世子瞬間便反應了過來，因為目前地球科技發展樹中，大部分是按照老頭留給他的發展脈絡來進行的，從天梯到太空城市，幾乎完全參照了曾經三星文明進入太空的路線，唯一只有尼爾斯粒子完全是個意外，在物理微觀層面的粒子研究中，尼爾斯粒子絕對是種極為奇異的存在。
「沒錯，就是尼爾斯粒子！三星文明早在數千萬年前就能製造出人造黑洞，但是方法卻有所不同，直到現在我們都還不能像你們的黑洞炮一般，如此輕易的製造出一個黑洞，甚至用於開闢臨時的蟲洞空間通道，這種粒子的確很特別，我們很驚奇這個宇宙竟然有這種神奇的粒子存在，千萬年來我們竟然一無所覺。這種粒子的存在本就是對這個世界一些基本規則的顛覆，所以我本來是要回家的，然而在得知了這一消息后，我選擇了暫時留在洛卡星，並重新開啟了這條蟲洞。說白了，我在這裡本就是為了等待你的到來。」老頭用鮮有實誠的語氣開口道。
「好吧，那麼你是通過這枚晶元一直觀察著地球的發展情況？也是因為它才了解到了我們的研究進程？」王世子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開口問道。
老頭誠實的點了點頭。
這個理由王世子感覺可以接受，原因很簡單，如果按照這個說法一切疑惑都能迎刃而解。比如用譚振文的說法，他之所以能第一時間發現華夏星，是收到一個固定對外發送無線電的信息，而且他能判斷出這是某個星球固定向外發送的信息。原本大家都以為這是華夏星科學家的主動行為，希望藉此能跟外星文明取得聯繫。
但是經過對華夏星的研究才發現，不但華夏星網路上沒有任何關於這方面的消息，甚至在負責太空事宜的卡洛利亞帝國太空總署根本就沒有類似計劃。要知道華夏星可跟地球的情況不一樣，洛卡鄧力統一了華夏星之後，這顆星球的各種資源高度統一，幾乎所有的太空行為都必須經過太空總署的許可，其他私人公司或者科學研究中心可沒有那個權力跟本事在外太空動這種手腳。更別提按照洛卡鄧力的意思，顯然並不希望在這個時候跟其他文明接觸。
但如果這是老頭的主動行為，那麼意味著在他決定鼓搗出這麼一個固定的蟲洞通道，又開放這條通道，並停留在華夏星，已經是他離開地球之後十多年之後的事情，因為尼爾斯粒子的發現完全是個意外，之前根本沒有過類似的計劃。王世子還記得那次啟動大型粒子對撞器本是為了研究一種新型的材料，以用於量子超腦的建設，然而誰想到一個到現在還沒發現原因的意外，讓他們捕獲到了這種神奇的粒子，從此打開了一個奇異的大門。
「現在如果不計算蟲洞通道，我們距離地球有多遠？」一念至此，王世子很快便問出了這個最為務實的問題。
「大概七百三十多萬光年，那條蟲洞通道摺疊了整整七百三十萬光年的空間！」老頭好整以暇的答道。
王世子默然。
很難想象遠征一號竟然已經距離太陽系七百三十多萬光年之遙，更難想象如此遙遠的地方竟然有一顆跟地球如此相似的類地行星。
要知道整個銀河系的直徑不過只有十萬光年，難怪在這裡完全找不到曾經觀測到的那些熟悉的天體，他們早已經穿越了那些銀河系周邊的星系，到達了一個完全陌生的星域，這裡的一切都跟曾經觀測到的不同。
這次的穿越的確有些遠了，遠到甚至超過了王世子的想像。
「另外有一個好消息，你一定會感興趣，這裡距離我們的文明控制範圍最邊緣只剩下大概三百六十萬光年，也就是說在開闢一個通道，不需要太久你跟你的飛船就能正式造訪這個宇宙已知的最偉大的文明的領地，你做好準備了么？」老頭突然開口邀請道。
「三星文明的勢力範圍？」王世子愣了愣，追問道。
「沒錯，三星文明的勢力範圍！」老頭肯定點了點頭。
又是一陣沉默，這個邀請有些突然，完全是猝不及防。
難怪這老頭少有的不嫌麻煩，竟然將整個三星文明波瀾壯闊的發展史都介紹了一通，原來是在這裡等著他呢。
這又是個很艱難的選擇。
按照老頭的說法，三星文明之強大，大家都已經有了概念。能夠建立一個涵蓋了數個星域的防線，稍稍想想就知道在三星文明的巔峰時期，他們會有多少宇宙艦隊。
別看遠征一號能夠在華夏星文明面前耀武揚威，但是跟三星文明的星際力量比起來，必然不值一提。
即便遠征一號上擁有黑洞炮，但是面對一個掌控了數個星域的龐大文明，黑洞炮能夠有多大威脅？更別提這還是個掌握了永生技術的文明，大部分星域還都僅僅只是屬於被三星文明徵服、教化的那些文明。
所以王世子毫不懷疑在抵達三星文明之後他們可能立刻被控制起來，而在一個遠超地球文明不知道多少倍的文明面前，或者真的只有最終的自爆手段才能帶給這個文明一點點微小的傷害。相比而言，在宇宙中繼續漂泊，雖然同樣危機重重，但起碼逍遙快活的多。
然而從另一面來說，能夠跟宇宙中最為先進的文明之一取得聯繫卻又是種機遇。
任何事務都有兩面性，這個選擇也不例外。
「那麼為什麼？為什麼要邀請我們？」王世子再次問道。
「我說過了，地球文明是個很特別的文明，你們有資格，也有那個籌碼跟我們的文明進行正式接觸。起碼我並沒有惡意！尤其是我都沒有對你濫用我的形象，放到一款不倫不類的遊戲里發過任何牢騷。」老頭聳了聳肩，開口道。
「好吧，說實話，我真的願意相信起碼您對我是沒有惡意的，不過冒昧的問一句，您在整個三星文明中又是怎樣的地位？千萬別說您只是數億普通三星人的一員，說話完全沒有任何分量的那種，說實話，如果事實真是如此的話，我會對這次行程感覺很沒有安全感！」王世子相當實誠的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