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外公的苦
秦河吹著口哨，一溜煙往家騎去，他可沒什麽心情再去看什麽稀奇了，剛剛跟那中年人去玩，純粹是心中那股惡趣味。
秦河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在大街上看到一個精神失常的老太婆，把上衣都脫了，在大街上打滾，周圍全是看熱鬧的路人，那是秦河第一次見識到，原來女人老了，那東西會掉到肚子上，給他幼小的心靈狠狠上了一課。
圍觀的人七嘴八舌說道原因，原來是被人做局，把身上所有錢都騙光了，連金耳環都被人騙走了，老人家一時受不了刺激，就瘋了！
上當受騙，是每個人都經曆過的，可每一次都有旁觀者幸災樂禍說活該，但是等輪到他們自己的時候，傷得被被人還厲害。
小時候，秦河就幻想，自己長大後，學會賭神高進的本事，哪一天把那些死騙子的錢都贏光，就算被他們堵著，也大發神威，讓他們跪下哭爹喊娘。
當然，那時候，也隻是想想，所以到了今天，心裏兒時那股惡趣味上來了，所以就跟過去看看。
這種街頭小騙子小團夥，永遠不可能清理幹淨，這些人也是小打小鬧，後世的電信詐騙，才是真正的專業，那種年產值多少億的大買賣。
人隻要有貪念和恐懼，詐騙犯永遠不可能消失，騙子騙的就是人性，每個高級騙子，都是心理學專家，不是每個人都無欲無求。
二十年後，那些廣告說下載就領紅包的遊戲廣告，秦河從來不相信，資本家的良心可都是黑的。
有了單車後，加上這天氣極好，秦河一個小時不到就到家了。
待到了家門口，把買好的各種黃岡教材拿了出來，還提著一袋蘋果，這才推著自行車準備回去，突然，他才想起，自己過去的時候，可隻帶了二十塊錢，回來的時候，這一手黃岡教材，一袋蘋果，還有這嶄新的單車，應該怎麽解釋？
最後一咬牙，努力裝出高興的神情，剛到家，就衝著在廚房做飯的外婆喊道。
“外婆，我在縣裏買了一張兩塊錢的刮刮彩，中了一輛自行車！”
盡管外婆半信半疑，但是看到嶄新的自行車，還有那厚厚一疊教材，也隻能接受了這個理由了。
見到自行車，張玲兩個小丫頭頓時來了興趣，嚷嚷著要秦河教她們騎。
秦河哪有時間理她們，把單車一放，讓她們自己推著玩，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把手環裏的配料拿了出來，先拿一小部分，做幾斤調味料試試口味。
找來一個磨石，秦河把按比例配好的配料全部放進，全部磨成粉末，再用一個袋子裝好，使用合成術後，就把它放在床底下，靜候佳音了！
放假對於小孩子來說，永遠都是那麽快樂，小時候上學經常幻想，以後長大後，自己不用讀書了，那天天放假，天天捉鳥玩彈珠，那不爽歪歪。
可惜那時候不知道，長大後，不上班，那叫無業遊民，宅久了後，不但受周圍嫌棄，就連自己都厭煩自己。
秦河靜靜地坐在溪邊一顆老桑葉樹上，半躺在樹之間，懶洋洋的曬著黃昏的斜陽，小手一翻，一顆蘋果出現在手上，一口咬下，酸酸甜甜。
夕陽西下，一片金黃，看到不遠處的菜地裏，外公在鋤地，外婆彎腰在除草，一條黑狗緩緩從田間上走過，它偶爾抬起頭看了看秦家村的方向，哪裏或許有它的青春。
房屋前的空地上，張玲姐妹倆一人扶著單車後麵，一人騎在上麵，緊張地看著前方，生怕再摔一跤，尖叫和歡聲笑語此起披伏。
不遠處的秦家村，一縷炊煙嫋嫋升起，隱隱約約還能聽到有村婦賣力地用“咯咯”聲呼喚自家的雞進屋。
挺好的，沒有憂愁，沒有煩惱，小孩子的悠閑，卻隻有成年人才能感同身受，這是唯一的敗筆。
又到一天晚上，秦河從床底下拿出合成好的戒酒藥，桶裏發出綠油油的光澤，乍一看，和一大桶風油精似的，一看這玩意，不用嚐，味道絕對正宗。
秦河小心翼翼地從自己手環裏掏出一個白瓷瓶，勺了一瓶滿滿的綠色液體，一不小心做得有點多，滿滿一大桶了，先看看效果吧！效果好，這玩意倒了就行了。
餐桌上，秦河把白瓷瓶拿了出來，帶著孝敬似的神情，對外婆說道。
“外婆，這是我昨天從縣城裏買的好東西，聽那老師傅說，這種藥酒對老年人身體特別好，喝了不但能增加食欲，而且還能輔助老年人戒酒，我看外公這一天天喝的，也不是一個事，所以花了三十塊錢買了一瓶！”
“多少？”
“三十呀！”
“你哪裏來的錢？”
“昨天忘記了，除了中一輛自行車外，還中了兩百塊錢獎金！”
幾人齊齊看上秦河，秦河無奈地從口袋中掏出一百五十塊錢，遞給外婆。
外婆小心接過錢，還有些生氣地道。
“就知道亂花，這一瓶什麽藥酒就花三十塊錢，人家肯定是看你是小孩子，騙你的！”
秦河無奈地求饒賣乖道。
“外婆，買都買了，總不能浪費是吧！萬一有效呢？”
外公全程一臉懵逼，沒有出聲，這個家從來都是外婆說了算，再說他也沒一個清醒時候，整天都被酒泡著，對什麽事，都抱著無所謂的態度，這點到遺傳給秦河了。
外婆拿過白瓷瓶，拿過來，聞了聞，發現並沒有什麽酒味，這下反而放心了，主動拿過外公的杯子，給他到了一杯綠油油的戒酒藥。
飯桌上，張玲倆姐妹也沒動筷子了，看稀奇似的看著那一杯子綠色液體。
外婆倒好後，有些疑惑為什麽顏色是綠油油的，一旁的秦河連忙說道。
“外婆，這藥酒絕對正宗，我在中醫院門口買的，是一個穿白大褂的老專家賣的，他說這是他祖傳秘方，輕易不賣的，這不祖國過生日，他大發慈悲，才拿幾瓶出來賣，這都是最後一瓶了，才被我搶到手，老專家說了，喝完這一瓶，如果不能戒酒，他原數退款！”
外婆看了看這半斤裝的白瓷瓶，想到三十塊錢，狠了下心，給外公使了一個眼色，外公人醉，心不醉，苦著臉，端起杯子，一口悶了。
這一口下去，秦河都皺起眉頭，想起小時候喝苦黃連泡水的情景，這經過合成術發酵後的泡水，不知道苦味還會不會增加幾分。
很快，他就知道了，外公這一口喝了下去，臉以飛快的速度變紅，再變白，最後眼神都迷離了。
兩秒過後，突然，“哇”的一聲，轉身扶著桌子朝地上狂吐不止，嚇得幾人臉色一緊，齊齊全都望上秦河，秦河也有些懵逼呀！他還真不知道這藥效這麽強烈，但是他是絕對相信合成術的效果的，頓時強裝鎮定，義正言辭地道。
“淡定，淡定，這是正常情況，老專家說了，一般醉酒嚴重的人，沾到這種藥酒，就會嘔吐不止，直到把胃裏那些酒精殘留嘔吐幹淨了，才會罷休！”
幾人半信半疑地看著外公一張慘白的臉，是真的吐得都呼吸不順了，終於又過了兩分鍾，外公這次停止嘔吐，渾身仿佛大病一場，坐直身子，嘴角還殘留一些嘔吐物，秦河連忙給外公倒了一杯茶。
眾人看了看地上的嘔吐物，頓時沒有吃飯的興致了，外婆連忙起身去清理，好半天後，這場晚餐終於才繼續。
外公漱漱口，這才重新坐下，他把那白瓷瓶拿得遠遠的，膽戰心驚地看了外婆一眼，好在外婆也沒再要他喝了，他這次鬆了一口氣，一頓飯，大家沉默不語，小心翼翼地吃完，誰都沒有什麽胃口，簡單解決了這頓飯後，外婆收起準備進廚房。
秦河小心地跟了進去，小心翼翼地朝外婆說道。
“外婆，剛剛你沒發現什麽問題嗎？”
外婆回過頭，有些疑惑地看著秦河，秦河嘿嘿一笑，輕聲道。
“外婆，你就沒發現，今天晚上，外公都沒碰酒瓶了嗎？”
秦河這話一說，外婆身形頓時一愣，連忙轉身往客廳位置看去，發現外公正端著茶杯，聚精會神地看著電視裏的新聞聯播。
仔細想想，還真是，今天這老頭子竟然沒想喝酒了，這不太正常呀！
秦河見狀，連忙繼續蠱惑道。
“外婆，我就說了嘛，哪個藥酒，是肯定有效果的，你看，立竿見影是吧！”
外婆沉吟片刻，轉身把那白瓷瓶小心翼翼地收進抽屜中，轉身對秦河說道。
“好像是有點效果，以後每餐給他喝一杯，如果真能戒酒，這三十塊錢倒也花得值！”
“那必須得呀！專家的祖傳秘方，平時可難得買到！”
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上，早餐是吃麵，外公多年以來的習慣，還是沒能改變，又打了一小瓶酒出來，不過這次還沒喝，外婆已經駕輕就熟地給他倒了一杯綠油油的液體，外公想拒絕，外婆眼睛一瞪，大聲嚷嚷道。
“這是對你身體好！你要喝到死還是咋了？喝完這個，你再繼續喝酒！”
好吧，這下，外公隻能沉默不語，端起那一杯綠油油的液體，皺起眉頭，牙齒仿佛在打顫，昨晚的經曆讓他這次無法從容麵對了。
但是長痛不如短痛，外公仰起頭，一杯綠油油液體，直接倒進嘴裏，都沒碰到牙齒，直接從喉嚨裏灌了進去。
外公果然是真男人，臉上再一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又再一次變白，最後依然如昨天晚上一樣，扶桌低頭狂吐，這次稍微嘔吐時間短了點，一分鍾就停了，因為他嘴裏實在沒東西可吐了。
秦河依然乖巧地倒了一杯茶，這次外公接過茶，眼神狠狠地瞪了秦河一眼，秦河驚喜地發現，外公這次眼裏，竟然好像看到光了，是那麽有神，而不是往日那種眼神終日迷離。
這次，外公依然沒碰酒，這讓外婆眼神更加犀利起來，她沒想到，這個藥酒藥效這麽厲害，果然，專家還是老的好，這三十塊錢花得值！
到了中午，這次不用秦河提醒，外婆已經提前給他倒好了，外公這次實在不想喝，他連酒都沒去倒，一張苦瓜臉皺起眉頭，拿杯子的手，都有打顫。
秦河見狀，低頭看了看白瓷瓶裏麵的液體，好像還有一杯的量了，估摸今天晚上最後一餐也就差不多能解決了。
秦河笑著拿起白瓷瓶對著外公道。
外公，這藥酒不多了，最後一杯了，喝完就不用喝了，我看您都快一天沒喝酒了，您想想，這藥效不是挺好的嘛！
說到這個，眾人這才齊齊想起來，從昨天中午到今天中午，外公還真沒沾酒了，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秦河記得小時候，外婆也曾經因為外公喝酒醉倒在田地上，狠下心把酒藏起來，逼著外公戒酒，可隻因為一餐不喝酒，平時好脾氣的外公那天突然狂性大發，先是拿起家裏的碗就亂砸，後來又拿起鋤頭把地裏的菜全給鋤了。
再後來，還尋死尋活，如同小孩一樣，在地上打滾，讓外公酒鬼的名聲徹底響遍十裏八鄉了。
那以後，外婆算是死心了，隨外公去喝吧！
好在外公有一個好處，喝酒從來不喝得淋漓大醉，而是三餐都必須喝八兩，一天就是兩斤多，這可是純糧食白酒，每天這樣造，身體承受不了，遲早也要出問題的。
但是這次已經差不多一天沒喝酒了，外公竟然不但沒有發酒瘋，而且也沒有發狂，整個人仿佛精神了許多，以往整天雙眼迷離恍惚的狀態，徹底不見了，眼神也漸漸聚焦了。
這個改變，全家人都有些驚喜，最驚喜的自然是外婆了，她想起往事，一幕幕浮在心間，她那滿臉皺紋的臉上，第一次露出欣慰的神情，眼眶的淚水不覺間流了一條痕跡，為了掩飾，連忙轉頭假裝掩飾。
外公聽到秦河的話，也是一愣，臉上五味雜陳，百感交集，他腦海中全是自己這些年的往事，想起自己當年借酒澆愁愁更愁的原因，還有自己的身世，他不由歎氣一聲，主動夾起一把青菜放進碗裏，開始大口大口吃起飯來。
眾人見狀，也是跟著夾菜開始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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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下午，外公做事都特別賣力，完全沒有以往做事迷迷糊糊的搖晃勁。
到了晚上，還沒等外婆主動倒，外公就把那白瓷瓶拿了過去，主動把最後一杯藥酒倒進杯子裏，剛剛一杯，他二話不說，就倒進喉嚨裏。
這次依然如以往那般效果，從紅變變白，最後又是嘔吐不止，不過這次外公吐了幾下，擦了擦嘴巴，漱了漱口，神情終於感覺沒有以往難受了。
他看到空空如也的瓶子，仿佛經曆九九八十一難，終於完成任務了。
秦河見狀，連忙起身，朝房間裏奔去。
他當然不是繼續去倒這個綠油油的戒酒藥，而是去外公房間，倒了一小瓶白酒過來。
他突然有些好奇，這戒酒藥到底有沒有效果，比如重新給外公喝一杯酒，試一下，看看到底什麽效果！
秦河拿著酒瓶放到桌子上，外婆正還在慶幸戒酒效果不錯，突然看到秦河又拿來酒，正想發火，卻見秦河笑眯眯道。
“外公，來，喝一杯，試一下這戒酒藥效果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