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似是故人來（1）

  樓中的人群甚是歡騰，似乎沒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蘇子畫也並不說話，每一步都走得很是沉默，但不知怎地，她經過的時候身邊的人群都不覺停下歡樂的節奏，自發的給蘇子畫留出空間來。


  等他站到小樓的正中時，四下裏幾無人聲。


  老鴇在人群後打量著來人，衣冠不甚華麗，藍衫上淺淺淡淡的花紋看得也不甚清楚，身邊隻跟了一個黑衣的侍從，便料想此人無甚稀奇之處，正待著個小廝打發時，卻看到蘇子畫的眉目，不覺一怔。


  這人雖不是什麽她熟識的城中出了名的達官顯貴，但是眉目間卻是霸氣天成的感覺，有些瘦削，卻有不怒而威的氣質，隱隱約約覺得似乎曾經見過的，卻又難以確定。


  不及細想，她急忙堆起滿臉的笑意親自迎上去，極恭敬地開口。


  “喲，這位爺，您是第一次來吧？喜歡什麽樣兒的姑娘啊？丫頭們，給爺倒酒去！”


  蘇子畫皺眉，她隻是來找那個叫青蓮的花魁的，於是便在桌邊坐下，桌上拍了一遝銀票。


  “叫你們花魁出來見我。”


  清冷的聲音無波無瀾，表情平靜中自帶一股渾然天成的傲氣。


  那老鴇見了許多錢財樂的眼睛都成了一條線，急忙吩咐身邊的幾個丫鬟。


  “還杵在這幹什麽？還不快去請青蓮姑娘下樓來？”


  點名來見青蓮的大爺她見了不少，這麽慷慨多金的爺她倒還是第一次見，當下忙不迭地招人帶青蓮來見客。


  幾個丫鬟麵有難色，支吾著，終究還是心裏惴惴的上樓去了。


  半晌之後，樓上終於傳來動靜。


  下來卻是另一個丫頭，蘇子畫抬頭看時，那姑娘衣著極素淨，淡綠色的裙裝，裙擺下繡了淡色的水墨荷花，外罩一件淺粉色的紗衣，腰間係翡翠色的絲帶。


  年紀雖不大，卻出落的亭亭玉立，讓人不覺想起“寒夜芙蕖”的詞來。


  “這位少爺，我家姑娘差我來給您賠個不是，她見客的規矩是，客人需得在文采上勝過她，她才肯見，若是爺有興致，不妨隨我去樓上飲酒，我家姑娘自愧見識淺薄，若是這位爺的才學令姑娘自歎不如，姑娘自當親自給您請罪。”


  那姑娘打量一下，便笑吟吟地對著獨酌的蘇子畫如此說道，言畢竟轉身自顧上樓去了。


  樓下的達官顯貴們不禁咋舌，眾人均道這位青蓮姑娘目中無人，卻不想身邊的一個使喚丫頭都這般膽大。


  一番話說得不卑不亢，甚至還有些挑釁的味道。


  一時間都不急於出門，不少人已尋了位置坐下，儼然是來好戲的情形了。


  蘇子畫早已打探到了這些消息，所以她卻也不惱，起身上了樓。


  這座青樓的裝潢很是精細，椽柱與雕欄均用花櫚木，不靜不喧，恰到好處，卻讓人感到一種難以抗拒的漂浮在空氣中的華美感。


  堅實的木質上雕了大朵的牡丹花，工藝甚是精良，也是因著這雕琢入木三分，切精細入微，整座小樓都彌漫著淡淡的木質芬芳。


  這樣的富貴裝潢，想必其中必然有些不足為外人道也的秘事。


  蘇子畫心中打定主意，對龍璃的話更是深信不疑。


  不過她卻沒什麽興致和這個女子比較文采，既然有石奴在此，她又何必費勁。


  當下，蘇子畫喚過石奴跟隨自己，一路上了樓。


  她倒要看看，這個故弄玄虛的青蓮姑娘，到底對她尋找月綺花，有什麽幫助。


  “石奴，請姑娘出來。”那石奴憨憨地應道，“諾。”


  便舉起背後的石斧，動作之輕巧令眾人不免又是一陣訝然，心道，青蓮姑娘今日定是討不了好去。


  眼見那石斧就要擊碎竹門了，卻見有三件物事破門而出，很是細小，以致眾人都不曾在意。


  倒是石奴的動作出人意料地停下了，雙手一鬆，石斧幾乎要掉在地上。


  看客們急忙躲避，均是好奇樓上發生了什麽，卻不知從竹門上穿出的原是三枚梅花釘，那梅花釘受了竹門的阻礙卻去勢不減，整整齊齊地在石奴的右臂上釘了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