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把盞待歸人
仔細看卻是一個個猙獰的人形，河麵上有一層不可突破的結界，任憑他們怎麽掙紮也沒辦法突破那層。
鳳天錦墜入河中，立刻有許多力量將他往下拉扯。氣泡從他的嘴角脫逸而出，最後一口氣也被吐出，形成一個明亮的氣泡迅速上升。
他的手腳放鬆下來，無數雙黑色的手將他的身體覆蓋拉近無底深淵。
“太子殿下？”
空蕩蕩的空間內傳來一聲溫和的呼喚。
鳳天錦的身子一顫，睜眼醒了過來。他原本堅定的目光變得遊移不定，精神恍惚的朝床裏麵手腳並用的爬過去。
安國見他這樣，眼中出現一絲憐憫，正要抬手去拍拍他的背安撫。他用眼角的餘光注意到安國有所動作，立刻抱頭驚叫，“啊！不要打我！父皇，是兒臣錯了，是兒臣錯了……”
“嗬！”鳳天錦顫抖的肩膀倏然放鬆下來，臉上的表情慢慢變化，“嗬嗬……孤當做是什麽厲害的幻術，沒有人可以從孤的手上拿走任何一樣東西。”
“你們任何人……”鳳天錦緩緩轉過頭，眼珠子朝上瞪著安國，眼神陰鶩，“都隻能對孤言聽計從！”
“不要，父皇你放過那些魚，以後我都會乖乖聽話。我再也不偷懶了，父皇……”眨眼間他又變成了畏畏縮縮的樣子，不斷的對著虛無的空氣哀求。
“俺本想給他一個教訓……”月光鋪在光潔的白石地麵上，如同積水空明。地麵忽然蕩起一圈圈波紋，艄公坐在船頭從虛空中出現。他吸了一口水煙，接著說：“他掉進去的太久了，七魄離析，還有一魄離體掉在河裏。水裏盡是那些玩意兒，不大可能找的到了。”
安國靜靜的看著鳳天錦的神態變來變去，轉頭問道：“丟的是哪一魄？”
“情。”艄公回答，說完後哈哈大笑，“父母親情，男女之情，結交友情，予萬物同理之情。不打緊不打緊，世人無情者甚多，不都活的好好的。”說完他有些苦惱的抱怨，“俺已經送了不知多少年的船了，眼瞧著就要自由，可偏偏絆在這小子身上！”
“砰！”金碗被揮在地上，“哐當”一聲嚇得殿內的宮婢太監們紛紛跪下。
“這道湯是誰做的？”鳳天錦陰冷的聲音不像是從喉嚨中發出來的。
“回，回稟太子殿下。”送飯的小太監被嚇得結巴，額頭低的已經貼在地上，“是皇後娘娘吩咐奴才送來的。娘娘說殿下大病出愈，需要補補身子……”
他斜眼看著地麵上有個淡薄的影子移了過來，兩股戰栗的更加厲害。可是鳳天錦隻是越過他走出去。
“太子這是作何？”皇後一早就聽說太子今日性情大變，想是在宮中悶得太久了發發小脾氣，可是接連有人向她稟報這才發覺到事情不太對勁。
“母後。”鳳天錦並沒有行禮在，隻是冷冷一笑喚了聲，“兒臣正準備出宮。”
皇後明顯感覺到他的異常，鳳天錦完全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她竟然有些害怕起來不敢加以阻止，“這兩天你悶壞了，應當出去走走。也帶上安國，她來我們南漓還沒好好逛過呢！”她壓抑住心中的恐懼，強顏歡笑。
“兒臣接下來出去做的事，安國公主怕是不太願意參與。”鳳天錦緊盯著皇後的眼睛說，逐漸加重的語氣顯示出他的耐心已經到了盡頭。
她是想著安國最為穩妥識得大體，萬一太子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安國還能加以勸阻。但鳳天錦的這幅樣子，讓她不敢強求。
“安國公主最近瘦弱了一些……”他說。
“是，是……”皇後見他關心起安國，頓時喜上眉梢，可是還沒開心一會兒就又愣住。
“離開東月這些日子，公主思鄉成積，孤明日就派人快馬送公主回去。”他說。
“放肆！”皇帝人未進來，暴怒的聲音已經傳進眾人的耳朵，“安國公主此次前來是與你成婚，要不是皇後寵著你，才任由你的性子三番四次的推脫。如今更沒了規矩，你的眼中還有沒有朕，有沒有南漓江山，這個太子之位你不想坐，有的是人盯著！”
皇後心驚，趕忙上去抹了抹皇帝的胸膛。她苦苦維持賢良淑德的皇後形象，苦苦撮合安國和自己兒子的婚事，都是為了太子這個位置。一旦她的兒子繼承了皇位，她就是眾人之上的太後。
“皇上別動氣，錦兒這兩日病著呢，定是糊塗了。”她說，“您自小看著他長大，一直誇他是重皇子中最有出息，也是最像你的……”
“是朕瞎了眼！”皇上揮開她的手，瞪了鳳天錦一眼，但火氣明顯小了許多。
皇後趁熱打鐵，用眼神示意鳳天錦此時再說幾句軟話，這件事就能大事化小過去了。
誰知鳳天錦臉上嘲諷的意味更濃，上前一步，身材比皇帝還要高大壯實些，“皇上自小的教導，孤都銘記在心，早晚會好好報答你的教養之恩。隻是現在，孤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皇上的胡子被氣的翹了起來，他揮起的手被鳳天錦當空抓住，想要抽離卻又不能。
“當然知道，南漓國的皇帝陛下。”他沉下聲音，“不過等孤回來，你就不是了。”
皇帝呼吸一頓，臉漲成紫紅色，嘴張了張發出幾個單音節後眼睛一翻仰倒過去。
這邊太監們慌慌張張去扶皇帝，那邊宮婢們連聲尖叫“皇後娘娘！”又簇擁著扶起昏倒的皇後。
混亂之中，隻有鳳天錦和安國冷靜的站在原地，他淡淡的看了安國一眼匆匆離去。
“小姐，你真的要去啊？書公子都說了外頭很危險的。”紅綾仰頭看著騎坐在圍牆上的蘇子畫，苦著一張臉。
“鍾神醫對我們有恩，現在他有難事我們不能就躲在這裏當縮頭烏龜。”蘇子畫說，“你放心，我找到他就回來。你留在這裏照顧書清遠。”
“那姑爺那裏怎麽說？”紅綾知道蘇子畫一旦下了決心，誰勸都沒用，“不然，你叫上姑爺一起，他也好保護你。”
蘇子畫冷下臉執起一片瓦，指著她質問：“你說誰是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