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同樣的城市,同樣的兩個人
別墅的清晨,像一枚沾滿了露珠的青果,淡淡的,軟軟的,滿是熟悉的氣息. 當第一縷陽光招著溫暖的手歡躍過塵封的窗戶,微笑著吻向我的臉時,我從長長的夢境中醒來,張開雙眸的那一刻,他安睡在我的身邊,濃黑若墨的發,長而密的睫毛,就像很多很多年前的高中那樣。 同樣的城市,同樣的兩個人。 那時,他,喜歡側著身子睡著,黑色的腦袋埋在枕頭上,嬰兒一樣;長長的睫毛像隻熟睡的天鵝一樣棲息在他閉著的眼睛上,略薄的鼻翼隨著呼吸輕輕抖動,白色皮膚透著淡淡的粉。 我緩緩閉上眼睛。 就好像,這幾年年,我們從未離開過彼此。 不知是幸福,還是難過,眼淚止不住從我的眼裏緩緩的流下來。 我將腦袋輕輕靠在枕頭,雙手輕輕握成拳橫在胸口,像嬰兒睡夢中的姿態。他們說,嬰兒睡姿的人,都是缺少安全感的,貪戀更多的安心和溫暖。 那是一種我預料不及的親密——仿佛是一種綿密而悲憫的吻,我眼角的淚水被一點點的溫熱給舔舐掉。 我尖叫著,慌亂的睜開眼睛——他醒了,臉就在我眼前,不足十厘米的距離,俊美如玉的容顏,令人不安的溫熱氣息。他俯身,專注而心疼的看著我,說“怎麽了?” 這是我沒有想過的吻,就在這一刻發生在我和他之間。頃刻間,隻感覺心裏好像幾百幾千隻小鹿在亂撞。我錯開他的眼神,不知道做何言語。 我竭力平穩了自己的呼吸,腦袋裏一片漿糊,尷尬的起身,卻依然不知所措。 “你怎麽回來這麽早?” 他先是一愣,突然明白了我的話,居然忍不住笑出了聲音。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成年男子特有的戲謔和曖昧,又夾雜著淡淡無奈。這種表情,是我第一次從他的眼裏發現,讓我心動卻也讓我惶惑。 他用極其無辜的眼神看著我。 他什麽時候那麽溫柔?我心想著便去洗手間了。 洗漱完畢,我走出院子的時候,突然,發現城市的天空藍的那麽動人。 院子雖然不大,雜草叢生卻也綠意勃勃,繞上牆壁的青藤雖然柔弱,卻也堅決,碧綠中開出了潔白的花兒,微小而頑強。 風兒輕輕吹過,微損的院門吱吱嘎嘎唱著荒涼而悠長的童謠;煙筒裏燃起的炊煙,嫋嫋而上與雲朵為伴;小孩的啼哭聲,母親追在身後喂飯的呼喚聲,聲聲親切……這些觸手可及的溫暖雖然伴以荒涼,但卻那麽生動清晰。 我轉身,他就在我身後,白色的襯衫在晨風中微微鼓起,讓他如在天際,顯得那麽不真實。他衝我微微一笑,說:“該吃飯了。” 仿佛回到了從前的時光,燈火輝煌的城市,麵對著眾叛親離,在暴怒的父親麵前,他將我緊緊護在身後,表情決絕,語調堅定:“從今天起,再也沒有人能將我們分開了!” 我輕輕的將腦袋靠在他的背上,風輕輕吹過,掠過他的衣衫,我的長發;我想起了曾看過的一句話:千與千尋千般苦,一生一世一雙人。 說的就是這般吧。 他回頭,輕輕扶住我的肩膀,安靜的看著我,微笑,說:“都過去了,不是嗎?會好起來的,我答應你!” 說完,他似乎猶豫了再三,雙手試圖回抱安撫我的那一刻 之後他接了個電話便走了 雪白的牆壁,黑色的座椅,他冷著臉,靜的像一座沉寂著的火山,厚重的沉香木桌前堆起的是一堆沒來得及處理的文件;一個尚摸不著東南西北風向的金絲眼鏡男正拿著一份合同等他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