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個可以和他勢均力敵的女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一個可以和他勢均力敵的女人
病房中十分安靜。霍楚南只是靜靜看著她。虞洛秋覺得頭似乎又痛了。
「林美琦她……」他開口。
虞洛秋卻不知哪根筋抽了，趕緊打斷：「沒事沒事，你看我一點事都沒有。」
她說著還要起身，可是一陣暈眩襲來她不得不又重重躺在了床上。
霍楚南皺眉：「別逞強，醫生說你有輕微的腦震蕩，這幾天都要躺床休息。」他說著起身：「我去找醫生來給你再看看。」
「好。」虞洛秋乖巧地答應。
霍楚南見她沒有異樣這才起身去找醫生。虞洛秋目送他的身影離開，這才長吁一口氣。她的眼中浮起濃濃的憂鬱，不知為什麼她竟然有點害怕聽到他談起林美琦。
不管好的壞的，她就是很害怕面對這個女人。哪怕她知道霍楚南現在並沒有愛著她，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逃避。
林美琦的存在就像是一道她永遠逾越不過去的溝坎，哪怕這個溝坎只要她主動邁上一步就可以越過。可是有了前車之鑒，她下意識地不敢越雷池一步。
她害怕聽見霍楚南的解釋，解釋為什麼他會放任林美琦進來，解釋為什麼他會無視她。
如果沒有愛，怎麼會有怨懟？
現在的霍楚南明明白白心中在怨懟著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就是林美琦。
虞洛秋想著黯然垂下眼帘，深深嘆了一口氣。
……
霍楚南走出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二點。陳家鎮以旅遊聞名，工業化很少，所以這裡有夏城所不常見的明月和星空。他長舒一口氣，慢慢走在醫院外的小道上。
忽然前面急匆匆走來一位手捧鮮花的男人。他滿臉的焦急，熟悉的側臉令霍楚南停頓了片刻。
等他越過他，他才想起這人是誰。
「顧先生？」霍楚南喚住他。
捧花的那人停下腳步，回頭看去。
「哦？好巧，竟然是霍先生!」顧藍楓詫異地走來，斯文地推了推眼鏡：「正好，我聽說洛秋受傷了，所以就趕過來了。」
他示意手中的鮮花和水果，關心地問：「洛秋怎麼樣了？」
霍楚南眉心悄悄一皺，淡淡道：「多謝顧先生關心，她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沒事了。」
顧藍楓長吁一口氣，溫和一笑：「那就好。我還以為她出了很大的事。沒事就好。」
霍楚南看著他的樣子，忽然問：「那顧先生現在是……？」
顧藍楓笑道：「我想著既然來了就過去看看她。不知方便嗎？」
霍楚南躊躇了一兩秒，淡淡道：「她已經睡著了。」
顧藍楓眼中掠過失望：「哦，這樣啊，那我明天再來。那這花和水果能否麻煩霍先生代為轉交？」
霍楚南看著刺眼的鮮花，不動聲色接過，點了點頭就算是答應了。
顧藍楓見他接受，英俊的臉上浮現笑容，忽然說了一句：「洛秋嫁給霍先生真的是令很多人感到意外。」
「哦？」霍楚南一挑眉，眼中浮起一絲興趣。
他娶虞洛秋這件事不但所有的人都感覺意外，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在他面前這麼大大咧咧地提起這事。
顧藍楓輕輕嘆了一口氣：「我原本和很多人一樣，覺得洛秋嫁給霍先生也許有什麼內情，但是現在看來霍先生真是個好丈夫。」
霍楚南眸光一閃，問：「怎麼見得？」
沒想到這卻把顧藍楓給問住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實我這麼說也沒有什麼根據，但是今天我看洛秋很開心，而且和從前不一樣了，就知道她應該過得很開心。」
霍楚南不語。半天，他問：「你真的覺得洛秋過得很幸福？」
「是啊。」顧藍楓溫和笑了笑：「一個人過得幸不幸福是無法掩飾的。」
霍楚南一愣。顧藍楓說完也覺得自己說得有點多了。他歉然笑道：「對不起，我只是隨口這麼一說。畢竟洛秋是我的老同學好朋友。看她過得開心我也替她覺得開心。天色晚了我該走了。明天再來看望她。」
「霍先生，再見。」
他說完告辭離去。霍楚南手中提著鮮花水果，站在原地出神。
「霍先生站在這裡做什麼呢？」身後傳來嬌軟的聲音。
霍楚南回頭，看見穿著一身得體西裝裙的曾舒怡。
他微微皺了皺眉，這個女人最近總是在自己身邊陰魂不散，不知是她故意的，還是林美琦的意思。
他淡淡地問：「曾小姐怎麼來了？」
曾舒怡笑了笑：「當然是來探病的。聽說霍太太受傷了，身為朋友不應該過來探望一下，那就說不過去了。」
霍楚南把手中的鮮花隨意丟在垃圾桶，淡淡道：「她很好，曾小姐可以回去了。」
曾舒怡看著那一把鮮艷的鮮花頓時成了垃圾，不由惋惜：「可惜了，這麼好的一把香水百合。」
霍楚南淡淡道：「我太太對鮮花過敏，還是留著水果就好了。」
曾舒怡一笑，若有所指：「還好我沒有帶來鮮花，只帶了一些水果，剛才已經放在護士站那邊，等明天一早轉交給霍太太。」
霍楚南不置可否。
曾舒怡觀察著他的臉色，突然嘆了一口氣：「霍先生，對不起。我也不知道事會變成這樣。如果林美琦小姐真的會影響我們之間的友誼，我想我會重新考慮和她的合作。」
這就是她來醫院的目的：道歉，重新評估和林美琦的合作是否會激怒霍楚南，如果會就徹底放棄。
霍楚南聽了神色未動，只是眉眼冷淡：「商場如戰場，選擇盟友是誰這很關鍵。曾小姐，你不用再試探我了。我是不會為了讓你們不和林美琦合作，就會轉頭跟你們合作的人。我說過很多次了，霍氏沒有必要和盛昌集團聯手。」
「我對待商業上的事是非常理智的，不會因為林美琦一個人就方寸大亂。」
曾舒怡不信，她指著那丟入垃圾桶的鮮花：「可是霍先生難道不會因為霍太太的感受，改變什麼嗎？」
「改變什麼？」霍楚南的臉色有點陰沉，聲音越發冰冷。
曾舒怡卻迎上他的目光，帶著女子少有的勇氣：「霍先生，我承認你很理智。甚至你理智得都不像一個人人類。你掌控著很多人很多事，甚至可以一手安排自己的婚姻。我想著就是你娶那個可憐女人的真正用意。」
「可是你想過沒有？你太想掌控一切，所以你寧可犧牲一些人的感受，去證明你所向無敵的掌控力。如果不是這樣，今天的事怎麼可能會發生？你為了證明你對林美琦無所謂，所以就讓她出現在你面前，從而讓那可憐的女人受傷住院。如果你不是那麼驕傲的話，你完全可以拒絕她出現在你的面前。」
霍楚南的臉色隨著她越說越多，臉色越來越冰冷。
曾舒怡笑了笑：「現在也是如此。你明明知道只要你開口和盛昌集團合作，我們就可以撇開林美琦和她所謂的什麼財團，強強聯手，瓜分整個市場。可是你不肯，就因為你『非常理智，不會因為林美琦一個人就方寸大亂』。不是嗎？」
她最後一句充滿了譏諷。
四周的冷空氣似乎在一剎那氣壓降得很低很低。
霍楚南定定看了曾舒怡一會，眸光如冰刀：「曾小姐，我說了，激將法對我沒有用。」
曾舒怡聳了聳肩：「是不是激將法霍先生應該有自己的判斷力。」她似笑非笑：「我只是好奇霍太太的感受，被丈夫昔日情人扇了一巴掌又推倒在地上受了傷，她有沒有生氣？」
霍楚南沉默了。
「哦，看來她果然沒有生氣。」曾舒怡似預料到了一樣輕笑：「她就是這麼一個人吧？謹小慎微，嫁給你就已經覺得是上天的恩賜。其實也難怪，如果我是她，在十幾歲就遇到家道中落，在受盡各種冷眼之後能找到一個對自己好一點的男人，恐怕心都會掏出來。」
「曾小姐，你說夠了沒？」霍楚南冷冷一步步走近：「她不是可憐的女人!」
「哦」曾舒怡不懼怕他陰沉的臉，只是笑：「也許吧。從前我還是很羨慕她的。可是經過今天這件事，我忽然一點都不羨慕了。因為我雖然還沒結婚，但是如果我丈夫的前任這麼對自己的話，一定是很生氣的。因為這事事關尊重。」
她目光銳利：「霍先生，你要好好反省了。」
她說完轉身離去。
霍楚南冷冷盯著她離去的方向，再看看那躺在垃圾桶中的鮮花，想要拿起，忽然他冷冷地，把手中的水果也丟了進去。
……
良久，陰影處慢慢走出一道纖瘦的身影。月光很淡，寒夜很冷，她穿的很單薄。
她手中拿著一件男士的西裝外衣，獃獃地看著垃圾桶中的鮮花和水果，半天沒回神。
「一個人過得幸不幸福是無法掩飾的。」
「……你掌控著很多人很多事，甚至可以一手安排自己的婚姻。我想著就是你娶那個可憐女人的真正用意。」
「我只是好奇霍太太的感受，被丈夫昔日情人扇了一巴掌又推倒在地上受了傷，她有沒有生氣？」
……
「她就是這麼一個人吧？謹小慎微，嫁給你就已經覺得是上天的恩賜。其實也難怪，如果我是她，在十幾歲就遇到家道中落，在受盡各種冷眼之後能找到一個對自己好一點的男人，恐怕心都會掏出來。」
……
慢慢的，她唇角溢出苦笑，慢慢地走向自己的病房。
是的，那個陌生又漂亮的女人說得很對。
自己就是那麼一個人吧？謹小慎微，連生氣都不會生氣的女人，甚至連他的解釋自己都沒有勇氣聽。因為自己太過平凡普通，哪怕一無是處的張雨泠都能讓人眼前一亮;哪怕驕橫又虛偽的林美琦都令人覺得也許情有可原。
只有自己，享受著他給的一切，平凡地活著，最後活得像是他的影子……
虞洛秋啊虞洛秋……你為什麼走了一圈還是走到了老路上了呢？她輕輕嘆息，慢慢地走進了寒夜裡。
……
虞洛秋在陳家鎮的醫院裡住了兩天就出了院。傷口不大，只是剛好撞破了一處不大不小的血管所以流血流得嚇人，另外還有輕微的腦震蕩，所以才在醫院中留院觀察了兩天。
第三天陳助理前來為她辦理出院手續，虞洛秋看了看她空蕩蕩的身後，問：「霍總呢？」
陳助理隨口說道：「項目還有最後一點設計上的問題正在和甲方溝通。」
「哦。」虞洛秋點了點頭。
忽然她問：「有一位曾小姐，你知道嗎？」
陳助理想了下：「是盛昌集團的曾小姐嗎？」
「是啊。我看見了她給我送的水果籃，感覺她人挺好的。想當面謝謝她。」虞洛秋佯裝隨口提起。
陳助理聽了，笑道：「這沒事，我到時候給曾小姐回贈點東西就行了。」
虞洛秋連忙笑了笑，扯了個借口：「不用，我想親自謝謝她，上次見過一面覺得她人很不錯。」
「好吧。」陳助理爽快應下。
虞洛秋心中鬆了一口氣。
正在這時虞洛秋手中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來電，心中一緊，連忙拿起手機走到陽台外。
電話接起。
「虞姐，你讓我找的資料我找到了。」王小超的聲音很興奮，「虞姐，你不知道啊，這事還真的要費點功夫，要不是我……」
他開始在電話那頭嘮嘮叨叨地說著怎麼找到資料的經過。
虞洛秋心不在焉地聽著，良久，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微顫：「小超，能不能麻煩你把東西送到陳家鎮來。」
「啊？」王小超吃驚：「為什麼啊？虞姐，你不是過兩天就要跟霍總回來嗎？到時候我拿給你就行了。」
「我只是想早點看到資料。」虞洛秋擠出笑容，盡量裝作平靜：「畢竟這份資料對我來說很重要。」
「哦，好吧。那我下午給你送過去。」王小超答應。
虞洛秋放下心，長舒一口氣：「好，謝謝小超。」
……
出院手續辦好了，因為出了這一件事，霍楚南乾脆在陳家鎮多住了兩天，和溫泉酒店方繼續就一些問題進行討論。甲方刻意安排的五星級酒店不住了，霍楚南找了一棟雅緻的別墅暫住。
虞洛秋出院后就直接到了別墅。她才剛安頓好，手機就響個不停。
她看了來電，連忙接起。
「洛秋啊，到底出了什麼事啊？怎麼會好好的住院？」電話那邊傳來婆婆楚美雲緊張的聲音，「楚南這個臭小子我問他，他都不肯說。」
虞洛秋連忙道：「媽，沒事，就是……就是我洗澡的時候不小心滑了一跤摔到了頭。」她扯了個謊。
電話那邊的楚美雲鬆了一大口氣：「那就好。那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沒事。縫了一針就好了。」虞洛秋連忙把傷情降到了最低。
楚美雲又緊張起來：「什麼!還縫了一針？這麼嚴重!楚南怎麼照顧你的？怎麼讓你受傷的？等他回來我非要好好說他一頓。」
「媽，沒事!真的沒事。就是我自己不小心。」虞洛秋拚命安慰。
楚美雲最後才不情願地道：「那好吧。你跟楚南說，以後他工作不要帶你出去了。他這個人啊，什麼都好就是一工作起來什麼都忘了。你跟著他這樣東奔西跑的會很累的。還是趕緊回家，我們好照顧你。」
虞洛秋心中湧起說不出的感動。她忍不住哽咽：「媽……謝謝你。」
「謝什麼!你是我兒媳婦。婆婆照顧兒媳婦是應該的。我們家沒有那個什麼臭規矩。再說楚南好不容易成家立業，就一個老婆，他不疼你，我不依的。」楚美雲嘮嘮叨叨地說。
虞洛秋被她說得又是哭又是笑，心頭那一點點陰霾立刻煙消雲散。
掛了電話，她還沉浸在感動中。忽然樓下的門鈴悅耳地響了起來。
她下樓一看，意外的竟然發現曾舒怡來了。
「你……曾小姐？!」她沒想到她來得這麼快。早上她才跟陳助理提起這事，下午曾舒怡就不告而來。
曾舒怡今天穿著一件嫩黃色的呢子長裙，鮮艷的顏色時髦的打扮，帶來一抹冬天少見的亮色。她打扮得很得體，美麗又不失端莊。精緻的五官，妝容十分妥帖。
虞洛秋打量著曾舒怡，而後者也在打量著她。
今天虞洛秋穿著一件白色垂膝高領羊毛衣，下身穿著一條緊身打底.褲。清麗的面容、纖細的身材，溫婉的氣質令人看了十分賞心悅目。
如果說林美琦的美是一副濃烈的油畫，虞洛秋的美就是一副傳世的山水畫。
不化妝的她看起來十分清淡，沒有任何攻擊性，哪怕是笑著都令人覺得春風拂面，溫婉可人。特別是那一雙深幽的眼睛，寧靜清澈，令人覺得就算什麼事都不做，對著那一雙眼睛都可以對上一整天不膩味。
「你好，霍太太。」曾舒怡大大方方伸出手：「我是曾舒怡。」
虞洛秋慌忙伸手：「你好，曾小姐。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來了。我打算請你去喝杯咖啡，謝謝你來看我。」
曾舒怡微微一笑：「能見到霍太太我已經很榮幸了，再說霍太太才剛痊癒，還是我來拜訪比較好。」
她說完，歪了歪頭，笑：「霍太太，不請我進去喝杯茶嗎？」
虞洛秋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把人家堵在門口，忘了請進來。
「對不起!快請進!」她連忙引著曾舒怡進來。
曾舒怡進來后，隨意打量了別墅四周，笑了笑：「看來霍先生對住的地方要求很高。陳家鎮竟然有這麼好的地方，我都不知道。」
虞洛秋端了一杯茶放在曾舒怡面前，靦腆笑了笑：「都是他找的地方。因為我，他才在這裡多住了幾天。」
曾舒怡看著虞洛秋，忽然一笑：「霍太太，你找我，其實是有什麼事吧？現在霍先生不在，你不妨說一說。」
虞洛秋心頭一跳，不由看向眼前的曾舒怡。
這女人真的是很厲害。一言就道破她的心思。她看著淺笑自若的曾舒怡，忽然心中湧起一股自己都不明白的莫名黯然。
這女人，是她見過第一個可以和霍楚南勢均力敵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