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僅此一生
楊翦等了整整五年,達姬果真還沒有放下玉竹的事,她仍是處女之身。
楊翦卻依然不此納妾,母親給的通房丫頭也不肯碰。
達姬無奈地說:“做為一個男人來說,其實你沒有做錯什麽,母親也妥善處理了那件事,保全了你我的臉麵。
錯的是我,是我太在乎了,如果傳了出去,大家可能會覺得我瘋了。
可我就是過不去那道檻,可能這一輩子都放不下,你不必象贖罪一樣,我們平常相處就好。”
楊剪卻依然我行我素,如此以來當然生不出孩子,明裏暗裏都有人興災樂禍。
不僅公婆十分不滿,她的娘親也十分著急,都勸她給楊翦納妾。
就連太後也急了,送了好幾個年輕貌美有宜男之相的宮女給楊翦。
算起來後院已經有兩名妾室兩個通房,楊翦卻不肯碰她們。
有一天,達姬對楊翦說:“你這一生不能隻對我一個人負責,你已經負了我,就不能再負其他人。
比如承恩侯府,比如爹娘,比如你世子的身份,還有你後院那些無辜的女人。
這輩子我是過不去這道坎了,你這麽做隻能讓我覺得自己罪莫大焉。
還讓我無辜受大家的怨恨和指責,其實我又有什麽錯?”
楊翦神色十分黯然,有氣無力地說:“對不起,我讓你為難了,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從那夜開始,楊翦就開始在妾室通房間輪宿,楊夫人一高興,又精心挑選了兩名美貌伶俐的丫頭給了兒子。
達姬也細心選了兩個家世清白美貌溫順的少女納進門做良妾。
楊夫人感念她賢惠,也就不再計較她不能生養,承諾將來庶長子和庶長女記到她名下。
一年後,楊翦的姨娘小妾們生下了一個庶子一個庶女,庶長子和庶長女記在達姬名下成了嫡出。
皇上也答應承恩侯的記名嫡子襲爵後不降等。
達姬不僅視庶子庶女們如己出,對妾室通房也十分寬厚,楊翦對她一直十分恩愛體貼,承恩侯府一派和諧。
達姬的娘親和弟弟雖然意不平,卻也安心下來,從小養在身邊,可不跟親生的一樣,達姬也免得老來膝下荒涼。
楊翦的子嗣十分興旺,每年都有孩子出生,五年後,他已經有四子三女,一個通房肚子裏還懷著一h個。
楊鮫的身體一直病病殃殃的,也就一直沒有娶妻。
玉竹雖然是他名義上的妾室,卻管著大房所有事務,又把兒子養的聰明健康,心裏也是十分知足。
楊翦的那個通房生產時卻大出血死了,留下一個女嬰。
楊夫人心疼長子楊鮫,也心疼剛出生就失去親娘的孫女,就把這個孩子也過繼給了楊鮫。
又把他的一個通房抬成了妾室,女嬰就養在她名下,也算兒女雙全。
於是再沒人記起達姬不生養的事情,也沒人知道她和楊翦一直都沒有夫妻之實。
為了掩人耳目,表麵上的事他們一直做的很好。
比如楊翦留宿的夜晚,哪怕是隻睡在榻上,也要裝模做樣要一回熱水,細節方麵更是十分小心,因為從沒人懷疑過。
十年後,楊翦已經有了六個兒子五個女兒,妻妾和睦,兒女個個聰明貌美。
他又深受皇上信任和倚重,為人處事也越發沉穩老練,楊家的日子簡直如同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一般。
在這十年間,達姬的大弟姬琅考中了探花,成了翰林院最年輕的翰林,娶妻生子意氣風發。
二弟姬璉讀書的同時也喜歡習武,也已定下名門淑女為妻,每日耍寶弄乖哄母親開心,揚言年過十五之後就要投筆從戎建功立業。
娘親寧若蘭膝下孫子孫女俱全,每日含飴弄孫,又深受丈夫信賴,除了偶爾遺憾女兒不能生養之外,日子也是十分舒心。
達姬才剛剛二十五歲,正是一個女人最好的花信之年,卻覺得這一生仿佛都活夠了。
她每天穿著最華麗的衣裳,戴著最精美的首飾,塗著最昂貴的脂粉,吃著最可口的食物,富貴尊榮奴婢成群,府內府外被人喜愛著尊敬著。
對於生活,她卻沒有了任何期盼,沒有任何能讓她動心在意的事。
覺得自己每天都戴著厚厚的麵具生活,誰也不知道她的真實麵目,她也不敢在任何人麵前露出真心。
隻有楊翦不來留宿的夜晚,她洗漱過鑽進帳子,才敢卸下麵具,露出滿心的疲憊與寂寥無奈。
行屍走肉不過如此吧,這樣活著實在比什麽都痛苦,那還不如早死早托生算了。
可她怎麽才能死去?
身體健康無病無災,錦衣玉食富貴尊榮,夫妻恩愛兒女滿堂。
其他人還好說,離開她都活的好好的。
這些年,楊翦與她的情份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
達姬看的出,新納的雲姨娘甜美純真,他對她不僅僅是寵愛,眼神中還有真正的愛意。
楊太後賜下的羅姨娘聰慧美貌,多年與他心意相通,一直深得他的倚重和信賴。
還有風情嫋嫋色藝雙絕的杜姨娘,也是他心頭的朱砂痣……
還有溫柔似水秀雅如荷的玉姨娘,如同他窗前的明月光…..
多年過去,他們已經
也很快會再娶名門閨秀為繼室,為他管理內宅,與他舉案齊眉,甚至還會生下真正的嫡子嫡女。
或許他午夜夢回時會記得年少時的情意,會偶爾黯然神傷,卻對他的生活不會有本質的影響,他該怎麽過還怎麽過。
還有婆母,雖然疼愛自己,也不會讓兒子一直做鰥夫,很快就會給他另娶新人的。
庶子庶女她再善待,對她也隻是表麵上的敬重和順從而已,因為他們有親爹親娘疼愛,還有祖父祖母護著,有她沒她都一樣。
娘家這邊,爹爹隻會擔心自己死後楊翦另娶,可能會與承恩侯府生份,並不會真的會為自己傷心。
弟弟們有自己的家室和前程,難過一場也就各過各的罷了。
她死了,誰也不會真正在乎,隻是娘親,她那麽疼愛自己,怎能讓她承受白發人送黑發人之痛?
而且她實在不知怎麽才能死,也實在不知自己有什麽理由去死。
隻能戴著厚厚的麵具,在滿眼的富貴中苟活著苟活著,活的好無聊好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