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晚來瘋急
“哎，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不提也罷。”老店家聽到範仁所問，先是沉吸了一口氣，然後在胸膛內壓抑了一圈，才重重地吐了出來。
“那老人家可否知道太叔世家的居所所在？”範仁問道。
“不知客官可知道圜（yuán）遙湖？”老店家先是環顧了店內一圈，然後又把目光落在了範仁身上，打量了一下其身上的那把畫龍點睛，大概辨識出了是一把古怪扇子，然後就反問了一句。
“七百裏圜遙湖，楚楚煙波，浩渺空闊，還是略有耳聞的。”
圜遙湖接連諸多江河水澤，周邊景觀各有不同，地跨兩州數郡，物產豐茂，極具盛名，範仁來到鹿州之前，便從路人口中聽到過幾次，也略有了解。
看到範仁知道圜遙湖，老店家也點了點頭繼續道：“那太叔世家的居所，就在圜遙湖之中。”
範仁雖然知道了太叔世家的居所在圜遙湖中，卻並沒感覺輕鬆了一些，七百裏圜遙湖雖然有可能誇大了一二，但左右不會岔出太多。
湖中一些有名有姓的小島一時間就數不過來，更別說那些散布在湖中無人踏足的小嶼了，如果算上各個支流匯入圜遙湖的一些沿岸地域，那範圍就更廣了。
如若沒有一個準確的範圍，他要將整個圜遙湖境內搜尋一遍，可是一項大工程。
“這，老人家可否說明確些？”範仁遲疑了一下問道。
“太叔世家雖在圜遙湖之中，但究竟在何處，我這把老骨頭卻是不甚清楚。”老店家施以歉禮，頓了一下，然後口氣忽轉，繼續說了起來。
“不過老朽有一徒弟，家住圜遙湖旁樟林縣內，客官您出了餘揚城往西南而去，不過百裏便能到。
您到縣東的沅來客小店去找他，說是顧懷年介紹來的，沒準能尋到些頭緒。”
聽老店家這麽一說，範仁明白這其中肯定不是無的放矢，必有緣故，也是終於有了些收獲。
“範仁，謝過顧老先生了，若是有何事相托，或是有什麽話要帶去，定不推辭。”範仁謝禮道，這位老先生話裏有話，肯定是也有些念頭的。
“範小兄弟嚴重了，老朽也並無什麽事情相托，隻是有個建議，若是小兄弟見我那徒弟手藝不錯，不如讓他為小兄弟的折扇打一副骨柄可好？”顧懷年指了指範仁腰間的畫龍點睛道。
“老先生放心，自然無不可。”範仁應道。
這位顧懷年老先生幫了他不小的忙，這點小事，答應下來，理所當然。
等到範仁離開之後，顧懷年也並未出門觀望，隻是搬了一個木凳坐到了店內的一角，看著牆上掛著的一匹小木馬後，他喃喃自語了起來。
“徒兒啊，師父知道你尋往自由，一根筋，如今為師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其餘的，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我這把老骨頭，生於斯，長於斯，就不動彈了，待來日能埋在這餘揚城的地界就好。”
……
範仁既然已經有了些眉目，事不宜遲，他回到客棧退了房間，當即就往樟林縣去了。
如果他所料不錯的話，太叔世家的居所離那裏應該並不是很遠。
從餘揚城出來，往西南而去，有小路通往樟林縣，路程不過百裏，身隨形往，風行無極，神行百步，一去無蹤。
他加快著腳步，以風勢配合著這兩日新學的一式輕身功法，不出一刻，就到了樟林縣前。
這樟林縣是一處小縣，半依山坡，半依水，就在圜遙湖邊上，往西邊望去還能瞧見一座八角塔樓，已經是縣中最高的建築了。
從北門入縣，直接往縣東而去，這裏的建築分布不同於餘揚城，大多房子都是低矮平齊，站在路口上一眼望去就是一條街。
沅來客！沅來客！
範仁念叨著這個名字，尋找著這家店鋪，注意著牌匾上的題字走了一圈，還沒找到。
他連打聽，帶探尋，繞了好一會後，這才在一片民居的院巷裏，找到了目標。
兩扇略顯破落的宅門上掛著一塊木簽，上麵正是沅來客三個字。
正當他準備推門而入的時候，不遠處的一家院落中推門出來了一名女子。
範仁瞧了一眼，然後又多看了兩眼。
這女子看起來約麽十六七歲，黑發垂直過腰，鵝蛋臉，丹鳳眸細長上挑，鼻子精圓小挺，唇口小巧飽滿，青衣膚白。
倒不是說範仁有什麽非分之想，隻是這樣的女子，不像是這裏的居民，多觀察了兩分罷了。
轉回神來，他伸手敲了敲麵前的木門，宅門未鎖，輕敲了兩下門卻直接隨風蕩開了。
往院內一看，裏麵堆積著各種木質的物件，亂作一團，唯一空闊的一小片地方，一名頭係巾帶，滿身酒氣的男子正用刨子收拾著手上的木料。
見有人進來了，這才抬起了頭。
“這位客官，可是要做木工？”那人開口就是一股酒味，滿臉紅暈，張嘴便露出了滿口牙。
常人若是看到這幅景象，八成不就是轉身走了，怪不得這家店的位置有些偏僻，若是開在好的地段，怕也沒有多少客人的。
“敢問這裏能做哪些木工？”範仁對這人也是有些感興趣，並沒有第一時間說出顧懷年的名字來。
“閣下開口，都能想辦法試上一試。”這男子說著手上仍舊用刨子料理著手上的木料。
“那我這把扇子，你看看可否做一副骨柄。”範仁說著拿出了化龍點睛。
“這扇子.……奇！”男子一下子被範仁拿出的畫龍點睛吸引了注意力，緊接著便說道：“好好好，這對扇骨，一定要用上好的斑竹來做才行，你等我一下。”
男子說著便走進了屋內，很快便取出了兩根潤色極好的黃斑竹來，拿過畫龍點睛就丈量比劃了起來。
連價格也未曾問取，就要開工製造，倒是個有意思的人。
看著男子聚精會神的衡量了起來，範仁也不急著打斷他，隻是找了個木墩，暫且在院中隨意坐下。
過了一會，院外呼有些孩童嬉鬧聲傳來，模糊之間聽到了一些“盟主”之類的字眼。
看著眼前的男子一時半會也完工不了，他便悄然起身，走出了院子。
來到巷道中一看，一批頭散發的俊俏公子正坐在中間為孩童們分發著手中的麻糖，而得到麻糖的孩童就會喊一聲盟主。
那俊俏公子就會樂嗬半天，時不時地大笑兩聲。
瘋了！
這人應該是精神不知受了什麽刺激，竟然瘋了。
正當範仁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那俊俏瘋子竟然盯住了範仁腰間的玉鈴鐺，起身就跑了過來。
等來到範仁身前的時候，這人竟然直接撲到了地上，大喊了一聲“祖父”。
範仁聽罷，則是微微皺起了些眉頭，思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