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什麼是本人？
148.什麼是本人？
陸予笙已經不在房間，她的壓力變小，最後還是做出決定，已經發生的事情不能改變，能改變的便是努力做好親子工作。
為以後爭取撫養權的官司做好萬全準備。
將電話撥出去，葉北城溫和的聲音如溪水般傳來，「依念，我已經到了，你現在可以走了嗎？」
聽那平靜的語調，大約是已經在樓下等了很久了吧。
可是從不催她，也百分之百的理解她。
這樣的葉北城反而讓她說不出後面的話。
許是察覺到她的不尋常，陸寶寶從床上跳下來，兩隻小胖手抱著她的腿，因為太矮的緣故，仰視著她，小心翼翼的說，「媽咪，你不會不要我了吧……」
明明已經著急的想哭，可還是隱忍著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顧依念心疼的不行，看著他赤著腳踩在地板上的模樣，一把抱起他，抱坐在床上，勇氣也開始回歸。
她吸了吸氣，將電話放在兒子嘴邊，哄著他說，「叫葉叔叔。」
陸寶寶看都不看電話一眼，像是知道電話那頭的人會將媽咪搶走似得。
兩手牢牢的抓住她，快要哭了的表情，「媽咪不要走……寶寶會很乖的，不會惹你生氣……寶寶會自己穿衣服，不會讓媽咪辛苦的……媽咪……求求你了……」
「依念……」電話那頭溫和的嗓音夾雜著嘆息。
顧依念將電話重新放在耳邊，有些哽咽的說，「北城，我明明只是想看一眼，可是我拒絕不了……你能理解我的吧……」
她甚至不敢把話說全，但是她相信那個溫潤蕙質的男人能懂。
葉北城溫和輕緩的聲音傳來，夾雜著一聲嘆息，「我能理解，所以你想留在那裡就留下來吧。我明天早上過來接你。」
「北城，謝謝你……」顧依念是真真切切的覺得感動。
明明她已經很殘忍了，作為他的未婚妻消失了一晚上，害他擔驚受怕很久。
第一通電話打過去卻是要他理解她，同意她住在別的男人家裡。
顧依念覺得，真是沒有比自己更殘忍的人了。
「不用跟我說謝謝。」葉北城笑了笑，只是低沉的嗓音里夾雜著一絲不確定，「依念，你會跟我結婚的吧？」
「我……」顧依念想說會，可是嘴巴張著卻說不出一個字。
而葉北城像是怕聽見她口中的答案，也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嗓音依然溫和，「早點休息吧，明天早上我過來接你。」
電話掛斷，葉北城坐在車裡很久，目光在泌春苑未熄燈的房間處逡巡，似在找哪間房間是顧依念所在的房間。
心裡微微疼著，但是卻不忍心逼她。
雖然明知愛到深處就是逼迫，但是也親眼看見她被傷的神魂俱損，毫無生氣的模樣。
所以……不忍心。
煩躁的想要抽煙，卻發現已經戒掉。
最後只是拿起手機，撥通一個電話，他溫和嗓音中夾著平穩的魄力，「給我查查江城陸家。」
既然她只是捨不得那個孩子，他便要百分之百的努力，讓那個孩子回到她身邊。
……
顧依念掛斷電話，整個人還有些失神。
陸寶寶卻歡天喜地的撲進她的懷裡，爹地說過，只要解決掉所有疑難問題，就能抱得媽咪歸~
哼！
想他陸寶寶聰明無敵，還有誰能搶走他的媽咪呢~！
看見兒子這麼粘人，顧依念心裡軟軟的，滿是感動，跟他商量好，先上床，她洗漱好就會陪他睡覺。
小東西聽話的坐回床上，自個玩起平板來。
顧依念拿著陸予笙送過來的衣服，將門反鎖之後，才進去洗澡。
進去房間的時候，看見陸寶寶抱著平板，眼睛半睜半閉的坐在那裡，彷彿困極了，卻依然撐著不睡覺的樣子就感到心疼。
將還在發出聲音的遊戲關掉，把平板放好，剛剛昏昏欲睡的陸寶寶打了個激靈。
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然後將她撲倒在床上，摟著她的腰滿足的說，「媽咪，你終於回來了，我好愛你……」
愛她？
顧依念心裡滿滿的都是感動。
她缺失了三年，除卻生過他之外，從未給他關心、給他母愛。
更甚至沒有見過他，也沒有跟他說過話。
可是他卻說，他愛她！
好愛，好愛！
顧依念感覺自己今天的淚腺很發達，兒子不經意的話總是能讓她淚濕眼眶。
忍不住問了一句，「寶寶跟媽咪第一次見面就這麼愛媽咪嗎？」
陸寶寶雖然眼睛是閉著的，依然打起精神回答她的話，只是聲音軟軟的，弱弱的，很像棉花糖一般落在她的心上。
「不是呢……寶寶在夢中見過媽咪很多次……包括媽咪的照片，媽咪的畫像，對了，還有關於尋找媽咪的報紙~」
顧依念忍不住親親他，「媽咪從來沒有陪過你，你恨媽咪嗎？」
「不恨呢……寶寶很愛媽咪的。寶寶知道媽咪不見我是有原因的~」說到這裡，他有些不滿的嘟噥道。
「爹地說他和媽咪在玩一個遊戲，如果爹地能夠追到媽咪，媽咪就會回家陪著寶寶的，可是爹地好笨，寶寶都三歲了，爹地都沒有追到媽咪，簡直是天底下最笨的爹地了……」
原來是這樣……
顧依念抑制不住心底的震撼。
三年的國外生活，每次想到兒子的時候心裡都是遺憾和害怕的。
很怕陸予笙會對兒子說，你沒有媽咪，你媽咪不要你了。
或者將一個陌生女人領到兒子身邊，對他說，這個就是你的媽咪。
可是唯獨算錯了陸予笙會在兒子面前這樣維護她。
更甚至讓自己背上這股埋怨，也要她在兒子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
說不感到都是假的，心裡也感嘆著陸予笙這人雖然很多時候很不要臉。
但是在尊重人這方面，他真的做的很好。
不可否認的是，也許他還是愛她的。
只是時過境遷。
那些傷害，不是幾句討好的話，或者打著愛的名義不顧她的意願強迫她，或者利用兒子來留住她就能被消滅的。
有些事情，就彷彿印記般，發生了就不會再挽回了。
她可以不追究他的強迫，就當是他讓兒子對她懷有滿滿的愛的報答。
但是不會再有聯繫了。
她唯一想要的不過是兒子。
而他，是在計劃之外的。
……
陸寶寶已經睡著了，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闊別三年，本以為自己的心境已是滄海桑田、心如止水。
可是兒子卻帶給她最大的感動，還有生活的熱情。
原來生活除卻平定，安穩，還有滿滿的愛……
此刻的她倒像個小孩子似得，仔細打量陸寶寶的長相。
似乎像陸予笙多一點，五官精緻，雖然睡著了看起來天真爛漫，但是睡夢中依然有些蹙起的眉頭倒是顯示出一派深沉。
小東西到底想到了什麼呢？
睡著了也不安心嗎？
看他小手緊緊攥著她的手，像是怕她跑了一般。顧依念心裡柔軟的像是要化成水。
親親他皺起的眉頭，他不安的動了動，小小的身體往她懷裡拱了拱。
原本拉著她的手，改為摟著她，小嘴嘟著，整張臉挨著她，十分依戀的樣子。
顧依念滿足的笑了下，胳膊摟著他的小身體，也睡了過去。
……
半夜是被一陣叫聲驚醒的。
睜眼就看見陸寶寶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看著她，小胖手捏著她的臉蛋，不疼，但是痒痒的。
他似乎是在確定著什麼，小心的戳戳她，「媽咪？你是我媽咪？我沒有做夢嗎？」
顧依念被吵醒，因為沒有休息好，她感覺頭有些痛，但是聽見他的話又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捏捏他鼻子，笑著說，「不是做夢，媽咪真的回來了。」
「我就知道媽咪會回來陪我的。」陸寶寶重新在她身邊躺下來，兩手還是緊緊的摟著她，要睡又不敢睡的樣子，呢喃著說，「我也是有媽咪的寶寶了~」
顧依念一怔，難道平時的他會因為沒有媽咪而痛苦嗎？
也許是的吧……
當初知道自己只是養女的時候，心裡的痛楚就彷彿心口缺了一道口子，時常都會覺得身體和心都是冷的。
更何況她自生下他就離開了。
他的心裡必定是彷徨不安的吧……
第一次，顧依念真真切切的感覺到自己的後悔。
如果當初，她能夠勇敢一點，直視所有的傷害，和陸予笙爭取兒子的撫養權，而不是一味的逃避。
也許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吧……
經過這一出，陸寶寶安心的又睡了一覺，顧依念卻再也睡不著。
睜著眼直到天亮。
覺得是時候離開了。
最後親了親陸寶寶的臉，小心翼翼的拿開他放在她身上的手。
只是小東西似乎很敏感，她一動，他立刻睜開眼睛。
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看了她一眼，「媽咪，寶寶要上學了，今天是你送我上學嗎？」
「嗯？啊……對！」顧依念猶豫了一秒，連忙答應他。
送他到學校后，她就可以安心的回顧家了。
如果是她送他，也許陸寶寶就不會哭了吧？
陸寶寶聽完高興的在她臉上親了一下，迅速的掀開被子，蹭蹭跳下床，打開衣櫃間的門，自己動手拿了一套衣服之後，又蹭蹭跑回床上。
在顧依念的目瞪口呆下，迅速而笨拙的脫掉睡衣，去穿上學的衣服。
褲子穿上去了，就是提褲子的時候費了很大的勁，期間顧依念要給他幫忙，也被他避過去。
輪到套頭T恤的時候，胳膊怎麼伸都伸不進去。
急的小臉通紅，但越是焦急，胳膊就卡在那裡，伸不進去。
顧依念就那麼坐著看他穿衣服，怕他反感，商量著說，「寶寶，媽咪給你幫忙好不好？」
「不好！」陸寶寶一口拒絕，一邊跟那隻袖子做鬥爭，一邊緊張的說，「爹地說過，如果寶寶連衣服都不會穿的話，媽咪就不會要我了！所以我要自己穿！」
「……」顧依念簡直要氣吐血，這是什麼狗屁邏輯！
她平時不在，陸予笙就是這麼教育他的嗎？
簡直是虐待兒童啊！
顧依念心疼的按著他不得要領的手，一邊給他穿衣服，一邊溫和的說，「不會，媽咪做夢都想幫寶寶穿衣服。寶寶這麼懂事，媽咪見了只會捨不得，不會再離開了。」
「真的嗎？」陸寶寶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她，像是在分析她說話的真假性。
顧依念點頭，將他把衣服整理好，笑著說，「媽咪不騙人。媽咪喜歡的是陸寶寶本人，而不僅僅是喜歡你會不會穿衣服，會不會聽話。」
這話好像有點難以理解，陸寶寶歪著頭想了想，烏溜溜的眼睛望著她，疑惑的說，「什麼是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