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沈水煙從肖陽懷裏掙脫出來時,臉色潮紅,一個難以掩飾的微笑浮現在嘴邊,她羞澀得幾乎不敢抬頭看肖陽的眼睛。
他意外的親密接觸讓她一時間忘記了傍晚發生的事情,那其實隻是個嚴重失誤的過度,或者是她過於害怕失去他而產生的幻想。
不管怎樣,隻要它不是真的就行了。
她抬起頭,想要獲得肖陽的確認。
然而,那個溫暖的男人眼裏卻寫滿了愧疚。
“對不起!”他說,他應該更早說這句話的,“我們已經解除婚約了,我不應該在出現在你周圍,造成你的困擾。”
他朝沈水煙走近一步,伸出右手,似乎想要觸摸她。
而那幾句話,讓那個片刻前還在他懷裏柔軟沉浸的女人瞬間恢複往常的淩厲,她驀然後退,跟他拉開距離。
“你的確不應該出現。”她的聲音冷如寒鐵,“這種欲擒故縱的手段,從今以後都留給你的女學生,你不要再踏進我的生活範圍一步。留在那間屋子裏的東西,悉數扔掉,我也絕不會再出現在你百米之內。”
不,她錯誤的以為他是來求和的,甚至已經準備好再次撲進他懷裏,但實際上,他是抱著沾沾自喜的心態來羞辱她的。他把她當做了最後一次驗證自己愛情的手段。
簡直不可原諒!
“你果然是在可憐我,我剛剛居然還差點相信,自己在你心裏占有一丁點的地位。”沈水煙的話像飛刀一般準確地射入心髒,她閉著眼睛回應自己的樣子,原來真的是在可憐他,這就是他在她心裏的地位,一個哀求愛情的乞丐。
肖陽停在空中的手沒有收回來,他往前一步,卻最終在快要觸碰到她時頹然放下。
“Aurevoir!”他說。
她能聽懂,卻不回答,麵無表情的等著他離開。
門在肖陽身後關上時,沈水煙輕哼一聲,她拉過辦公桌前的椅子,讓自己陷進去,將頭埋進膝蓋裏,輕輕哭出聲來。
手機的來電鈴聲配合似的響起來,像是為她壓抑的哭泣打掩護。
從她身後的窗戶望出去,肖陽緩慢,但沒有回頭的朝她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坐進車裏,抬頭望著樓裏唯一亮著燈的窗戶,窗上印著一個筆直端正的身影,他一動不動的,看著那個影子掉下淚來。
在經過便利店時,他停下車,進去買了一包煙和一瓶酒。
他偶爾喝酒,但從不抽煙。
結賬時,他隻拿了煙,酒被退了回去。
打開門時,那個一度被稱為“家”的空間,如同他每次回來一樣,空無一人,但以前,他有等待的希望和樂趣,他篤定的知道他深愛的那個女人會一身疲倦,卻笑著邊脫鞋邊紮進他懷裏。
他空空如也的懷抱,幾乎完全適應了她的體型,隻有抱住她的身體,才會讓他覺得人生豐滿而有趣。
煙被扔到了客廳的小茶幾上,肖陽突然厭惡了失戀的人通常會做的自我療傷和自我放縱。他為什麽要輕饒自己,取消婚約的人,並不是別人。
口袋裏的手機響起來,是一條來自秦源的短信。
她說:“你一定沒吃飯,對吧?在家等著我,我給你送吃的來。”
她連續發了好幾個笑臉過來。
但看信息的人眼裏一如死水,肖陽將手機放到桌麵上,起身將門鎖死,然後回到臥室,拉緊窗簾,整個人倒到床上。
而發完信息的女孩子,卻蹲在校門口的公交站前,在昏黃的燈光下,抽著煙,踱著步子,等對方的回音。
公交站牌前的長椅上,放著一個銀灰色的保溫桶,全新的樣子,看起來剛從商店買回來。
手機被女孩子拿起來,點開,又關上,放在手心。
時間在十九點半,從這裏趕到肖陽的住處需要一個小時,她還不想把東西給他就回來,她必須親眼盯著他吃完,很可能到現在為止,他一口飯都沒吃。
秦源扔掉手裏的煙蒂,吐出嘴裏的煙,伸頭看向公交車來的方向,但她沒有看到車子,隻看到了呼朋引伴的顧峰。
身高一米八的男孩子,站在同伴身邊,談笑風生,他是很多女生眼裏的風景,她看到過球場上女生們為他尖叫的樣子。
顧峰在公交站前跟朋友們分手,他嘴角掛著笑意,說話卻很尖刻:“你不覺得這麽晚去找一位剛剛取消婚禮的單身男人不太好嗎?”
秦源朝他翻了一個白眼,將臉轉到一邊。
大概是長期無視練就的“臉皮功”,男孩子完全不在意女孩的態度,笑嘻嘻地繞到她麵前,繼續說:“你是不是想讓我閉嘴?那我告訴你一個方法好不好?帶著我一起去,反正我會宿舍也睡不著。”
“走開。”秦源簡短的回答他。
“不帶我去,我就讓全校人都知道,你和肖教授有不正當的關係。”
“你造謠!你明知道隻是我喜歡他,不要破壞他的名聲。”
顧峰臉上的笑意突然變得跟他的話一樣刻薄:“破壞他的名聲?他的名聲關我屁事?我在乎的是你的名聲。”
女孩子歎口氣,勸道:“顧峰,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這是我的事,我喜不喜歡肖老師,用怎樣的方式去喜歡他,都不需要你擔心。真的,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費精力,我告訴過你,我不會喜歡你。”
顧峰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扭曲,但很快,他調整好表情,隻是聲音顯得有些低沉:“那麽,你在肖教授那裏聽過同樣的話吧?你為什麽不放棄喜歡他?”
投降一般,女孩子不再跟男孩子爭辯,她拎起保溫桶,看著由遠及近的公交車。
顧峰緊挨著她坐下,看到她沒有強烈反對,男孩子爽朗的臉上又堆滿笑意,從她手裏接過保溫桶,放在旁邊的空位上。
車窗上印著兩個人的影子,一個盯著窗外,而另一個,緊盯著身邊的女孩,她身上淡淡的香煙味傳到他鼻孔裏,顧峰深吸一口氣,聽到秦源輕聲說道:“變態!”
他笑起來,扭扭身子,似乎被罵是件很高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