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落幕前序
“陛下，莽夫雖然是鄉野之人，但是也知無規矩不成方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按照古訓，我等已是弑君之罪，我不後悔，再來一次我等也會挺身而出。”
冰冷的劍刃在肌膚上，但是莽夫並沒有絲毫在意，而是繼續說著，
“國可無莽夫，不可無陛下，莽夫自知罪無可恕，莽夫不願死在他人手中，還請陛下成全。”
“陛下重與一切，亦是莽夫的一切，為其死，莽夫不悔，今生已到頭，來世願再為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哐當……”
佩劍掉在地上，嬴政紅著眼睛，滿是嗤笑不已，搖了搖頭，隨後直直的盯著莽夫。
片刻後，嬴政俯身將莽夫扶起，隨後手指指著朝堂中間。
“寡人重與一切，為何他們不知？為何？為何！！！”
“就因為古訓，看著寡人被刺殺，無動於衷，讓寡人引頸就戮？”
想起今日他生命垂危，刺客的匕首就在眼前，但是文武百官近乎百人，居然沒一個人上前救他，甚至沒一人敢去阻止刺客。
這一切，都讓秦王心寒，因為他知道在這些人眼中秦國古訓比之他更加重要！
莽夫沒有說什麽，隻是拿起了地上的酒葫蘆，荊軻被押送下去，他腰間的酒葫蘆在地上無人問津，莽夫隻能拿起放入懷裏。
他理解嬴政此刻的心情，有一種養了白眼狼的感覺，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也隻有這首詩能代表秦王此時的心情了吧。
往日裏，嬴政對於所有人，都可以說是以誠待之，效仿賢君，以禮厚待，不曾虧待過文武百官任何一人。
甚至隻要是有功之人，他眼都不眨一下，大量的賞賜直接賜予出去了，無論多貴重的物品、美人。
說真的這種紮心的感覺真不是一般的疼，而且這些文武百官實在是太古板了，都不懂得變通。
“他們一個個說要為寡人出生入死，肝腦塗地，然而寡人需要之時，可他們呢，他們卻連一個古訓都不敢打破，甚至眼睜睜的看著寡人被刺殺。”
從低沉的講訴到充滿怒火的咆哮，莽夫默默的聽著，因為莽夫知道，他的內心充滿怒火，他需要發泄出來。
當然，莽夫用屁股都知道，過兩天嬴政依舊會是那個秦王，那個處事不驚，對文武百官都和顏悅色的那個秦王，甚至還能有說有笑的對待那些武將們。
他依舊是秦王，那個未來統一六國的秦始皇嬴政。
這個時候，莽夫知道，自己已經徹底打上了秦王的標簽，也在這個時候成為了千古一帝，嬴政最信任的人。
“那個刺客就交給予你處置了。”
沉默許久嬴政開口說道，而莽夫則是愣了一下，隨後點點頭。
…………
天牢裏，荊軻靠著牆，他的身上傷痕累累，顯然是進來的時候就被那些獄卒抽打過了。
“可惜了，沒殺死暴君。”
勉強的笑了笑，荊軻知道他活不了的，隻是可惜了。
“可惜？你還真是大膽。”
一個聲音傳來，隨後黑暗中走出了一個人影，他的胸口纏繞著一圈圈的白色布條，左臂整個手臂包裹著。
身後兩個獄卒，一個提著兩壇酒，一個提著菜籃子，顯然是有備而來。
“沒想到，到頭來我們竟然是以這種方式再次相遇。”
荊軻笑了笑，然後不小心扯動了一下傷口，而莽夫則是笑得有些苦澀。
“沒想到，柯基，不對，荊軻，你居然來刺殺秦王。”
曆史真的要重演麽，莽夫咽了下了嘴中的苦澀，他知道荊軻不是壞人，但是秦王更不是壞人。
“你的葫蘆。”
刷手將兜裏的葫蘆甩給了荊軻，而荊軻則是笑了笑反手拋了過來。
“既然這葫蘆被你撿到了，那麽就贈予你了。”
莽夫愣了一下，隨後將酒葫蘆掛在了腰間。
“這是……你說的好酒？快拿來與我嚐嚐。”
在這時荊軻看到了獄卒手中的兩壇酒，眼睛一亮，隨後笑道。
“大人，這……是否有些不妥。”
那個獄卒忽然開口說道，然而莽夫一皺眉，隨後盯著那個獄卒。
“東西放下，你們出去，還有這個人是重犯，但是我要問出情報，需好生招待，滿足他的一切需求，除了……出去。”
“是，大人……我等先行告退。”
兩個獄卒對視了一眼，隨後直接離開了，而偌大的牢房，隻剩下莽夫和荊軻二人。
“嚐嚐吧，這是我親自釀造的，我挑了口感最好的兩壇。”
將醉仙釀和果酒拿了出來，然後給荊軻倒了一杯，自己倒了一杯。
“好酒！”
剛剛喝下醉仙釀，荊軻的眼睛一亮，隨後對著莽夫說道，而莽夫則是一笑。
“這酒竟然真的比燕國的佳釀好上千百倍。”
隨後像是拿寶貝一般的抱著兩壇酒，開始不斷的喝了起來，而菜籃子裏的下酒菜也拿出來揮霍了起來。
“可惜了這些好酒，以後喝不到了。”
莽夫倒酒的動作一頓，隨後看了一下荊軻。
“你可知我為何要來刺殺秦王？”
忽然荊軻開口，而莽夫這是搖搖頭。
“不知。”
“那次分開，我等本是前往燕國，一好友引薦我與燕國太子丹，那日我那好友拜托我一定要替他做一件事。”
“而後他自刎了，等我到了之後，隻有太子丹一人，他的身邊躺著我那好友的屍體。”
莽夫沒說話，但是他想起了田光二字，就是此人推薦荊軻給太子丹，隨後自刎，這才有了荊軻刺秦。
“他說為了大義，為了百姓，那日他說若是秦國攻下其他國家，那麽勢必會百姓流離失所，不得安生。”
“在他的懇求下，我答應了這次行動，你知道麽？”
忽然荊軻看向莽夫。
“其實我也不確定，這個決定是否正確，我也期待你所說的六國不分彼此。”
“那你為何？”
為何還要刺殺秦王，莽夫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但是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莽兄，你對燕國有何評價？”
“不堪大用，燕王懦弱無能，太子丹隻會大義壓人，無所作為。”
“這是你的評價，燕地百姓對於太子丹可謂是稱讚有加，百姓愛戴。”
莽夫沉默了一下，而荊軻則是笑了笑。
“我等本是不同陣營之人，你我各為其主，死亡算不得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你沒做錯，我也沒做錯，你為了你的國家，我亦是為了燕國，不必內疚。”
隨後荊軻歎了口氣，對著莽夫說道。
沉默，又是沉默，不知道過了多久，荊軻再次開口說道。
“莽兄覺得天下若不統一，百姓當如何？”
“若不統一，那將征戰不止，百姓流離失所，遍地餓殍。”
“那你覺得若是秦國統一，需多久？”
“最遲十年。”
這是莽夫給的答案，因為曆史上嬴政用十年時間統一了六國。
“十年，百姓還要受災十年。”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哈哈哈，好一個興亡皆苦啊。”
“不說了，喝酒，喝酒！”
荊軻本就是沒那麽傷感之人，就算是將死他也是豁達無比，讓人感覺隻是回家一般。
“喝……”
酒過三巡後，菜和酒已經全部吃喝光了，而荊軻則是神采奕奕的看著莽夫。
“你……你說……以後……以後還能一起喝酒……麽……”
“可以……可以的……我一定要……救……救你出去……”
“你為何……要救我……一個……必死……之人……”
“因為……因為……我們是……朋友啊……”
看著喝醉了的莽夫，荊軻的眼神清澈無比，這貨根本沒喝多少，怎麽會醉，大多數都是莽夫喝的。
因為他心中有鬱，所以不知不覺中酒就喝多了。
“我有點開始相信你了，你仿佛拋棄了六國之間的間隙，若是人人與你一樣便好了，真想看到六國再也不分彼此啊。”
趁著月光，荊軻看著莽夫被獄卒抬走，隨後一笑。
“來人，給我拿筆墨來。”
“嚷嚷什麽！”
一個獄卒不服氣的看著荊軻，而另一個則是拉住了他，然後說道。
“你瘋了，大人可是吩咐了，給他拿便是了，難道在這死牢裏他還能長翅膀飛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