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風流不能下流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
若如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每個人都曾在小時候盼望著長大,又有多少人在長大後想回到過去。
回到那並無閑事掛心頭的時光裏,愜意徜徉。
對此刻坐在古渝味之中的少年們而言,長大實在是一番太過猝不及防的遭遇。
生離、或死別,驚變、或噩耗,生活總是滿懷好意地用各樣的波瀾,消解著我們日子裏的乏味和平和,姑且當它是好意吧,否則這日子還要怎麽過下去呢?
陸琦和崔雉一杯一杯地碰著,一口一口地幹著。
從第一口的辛辣嗆人,到後麵的漸漸柔順,再到最後的麻木,兩個心事滿懷的姑娘終於明白,為什麽自己偌大的家族之中,就鮮有不喝酒之人。
因為生活太難,隻有在喝酒之時,才能短暫地離開那俗世的紛擾,忘憂酒,可忘憂,難忘憂。
裴鎮擔心地看著兩個師妹,朝霍北真遞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霍北真以心聲對他道:“讓她們放鬆一下也好,你心中定然也有憂慮,要不你也喝點吧。”
裴鎮搖搖頭,“出門在外的,還是小心為妙。”
“想要來惹事,得先問過我手裏的劍。”霍北真笑了笑,“如果我的劍也不行,那你清醒著也沒什麽用。”
裴鎮二話不說,大手一揮,“小二,再來兩壺酒!”
然後按住情緒低落的符天啟,“天啟,來!”
霍北真微微一笑,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對這些孩子來說,醒酒也就是一瞬間的事,無妨。
隻是,千裏之外的雲落,哎!
這老蔭茶怎麽這麽苦。
兩張國色天香的麵孔上,都悄悄爬上了一絲緋紅,醉得憨態可掬。
符天啟被裴鎮一杯一杯地灌著,很快臉龐就紅得跟猴屁股一樣,趴在桌上睡著了。
按照某些奇怪的規律,這樣一行在這魚龍混雜、人來人往的酒樓之中,往往都會遇到一些頭鐵之人,做些無腦之事。
可惜,今天這次,風平浪靜。
霍北真叫來小二,付過飯錢,再吩咐他去雇來一輛寬大的馬車。
他拍了拍還能動彈的裴鎮,讓他扶著崔雉。
自己將符天啟朝肩上一扛,另一隻手,扶著陸琦,緩緩朝外走去。
永遠都是一身玄色衣衫的崔雉,在醉態之下,沒了往日的冷麵寒臉,時不時衝裴鎮展顏一笑,百媚橫生。
白衣如仙,氣質超然的陸琦,此刻也仿如從姑射山上落入人間,食了人間煙火,有了些煙火氣息,步子虛浮,跌跌撞撞,好在霍北真牢牢把著她的手臂。
再加上被霍北真扛在肩上的符天啟,這一行五人,將堂中的眼球牢牢吸引。
男的先瞧瞧崔雉,再看看陸琦;
女的東瞅瞅裴鎮,西瞄瞄霍北真;
俱是兩眼放光。
稍過一會,率先反應過來的女人眼睛眯起,笑著對身邊的男人問道:“好看不?”
還在發呆的男人下意識地點點頭,女人一把扯起男人的耳朵,“你再點下腦殼試一哈呐?”
男人這才魂飛魄散,看著自家媳婦那張熟悉的、微微發黃的臉龐,一臉正氣,“娘子,你最好看了,我看那兩個姑娘雖說也算是不錯,可比起我娘子來還是差了好些!”
“兩個?你還看了兩個?可以啊,胃口不小啊!”女人的嗓門瞬間提高了一絲,手上的力道也大了一分。
男人連忙哆嗦著,“疼!疼!我隻是瞧著旁人都在看,所以好奇了一眼,結果發現兩個都沒娘子好看,真不知道他們在稀罕些什麽!”
女人哼哼兩聲,緩緩鬆開手,悄悄一腳跺在男人的腳背上,“油嘴滑舌!”
男人長出一口氣,至於那些什麽你不也在看男人的話,是打死也不敢說的。
這些姑娘看看也就算了,日子,還是得跟自家娘子過下去。
拎得清,才過得好。
那些拎不清的,總是要吃大虧的。
江州城有江州侯,江州侯府中有個小公子,生得相貌堂堂,也是一個風流人物,自詡風流而不下流。
當他瞧見陸續被扶上停在古渝味門口的馬車上的兩位姑娘時,驚鴻兩瞥之下,瞬間邁動腳步,來到馬車旁。
“兩位姑娘,在下江建木,有緣相見,可否相識一番?”
裴鎮剛剛將崔雉和陸琦扶上馬車,瞅了一眼這個小子,“你誰啊?”
“我是江建木啊。”江建木也不動怒。
裴鎮心煩意亂,揮了揮手,“沒空,滾蛋。”
隨即從霍北真手裏接過符天啟,也放入車廂。
“有沒有空是姑娘說了算,姑娘可否答應一聲?”江建木提高聲調,喊了一聲。
崔雉在迷醉中隻覺得煩躁,“滾!”
江建木還想再問問另一位姑娘的意見,自己怎麽看也比這個滿嘴髒話,不講禮貌的男子要好些不是。
一隻手搭住了他的肩膀,一個青衣男子對他微笑道:“朋友,適可而止。”
江建木歪著腦袋想了想,點點頭,遠遠退開。
霍北真深深望了他一眼,然後吩咐車夫揮動馬鞭。
裴鎮留在車上照顧三人,霍北真翻身上馬,緩緩跟上。
原本騎來的五匹快馬中剩下的四匹,隻好順便處理給了馬車行。
江建木呆呆地看著遠去的馬車,一臉遺憾。
身後一位隨從湊過腦袋,“公子,要不要?”
說著他的神情中露出一絲陰狠!
江建木扭頭盯著他,忽然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跟著我這麽久了,都還不懂事,流氓才
用搶的!”
人家看不上就看不上唄,愛情這種事,講究的是個你情我願。
這些滿腦子都是打打殺殺的莽漢,哪裏懂得愛情的美妙。
江建木長長歎息一聲。
實際上,是因為打不過啊。
一輛緩緩行駛在江州城的馬車中,鄒荷朝著外麵吼道:“你行不行啊?隨荷都餓得肚子咕咕叫了!”
不等外麵的楊清答話,被她摟在懷裏的隨荷弱弱地抬起頭,“小姨,是你的肚子在叫。”
鄒荷一把揉在隨荷的腦袋上,故作陰險地笑著,“小隨荷長大了,翅膀硬了?”
隨荷鬱悶地閉上了嘴,等著吃小姨說的好吃的。
鄒荷的腦海中都還能記起許多年前,在古渝味的那個夜晚,大家對酒當歌,從黃昏日落喝到月上中天,再喝到晨光微熹,雞鳴犬吠。
印象中,隻記得了那裏的酒,卻忘了菜是個什麽樣的滋味,也就是在那一晚上,她和他迷迷糊糊被慫恿得喝了一碗交杯酒,事後常常被淩大哥調笑。
想到這裏,她心中又騰地升起一陣火氣,“姓楊的,你到底行不行!”
楊清一陣頭大,你要說我別的我也就忍了,男人怎麽能不行呢!
破天荒地反駁了一句,“我行不行你還不知道嗎?”
鄒荷柳眉倒豎,“占老娘便宜?姓楊的,膽兒肥了?這麽肥的膽兒當年為啥要跑啊?”
楊清識趣地閉了嘴,直想扇自己兩嘴巴子,多這句嘴幹嘛!
當馬車緩緩停靠在古渝味的門口,車夫楊清跳在一旁,鄒荷牽著隨荷走出馬車,剛剛目送霍北真一行離開的江建木眼睛一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