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雲公子釣魚,願者上鉤
“來人啊!送客!”
慕容承冷喝一聲,外麵立刻湧入幾位軍士。
鄭軒還要再說,慕容承冷冷道:“我尊重你是八駿,才叫你一聲逾輪大人,再要多言,恐將自取其辱!”
鄭軒隻好垂頭歎息,被軍士們“押送”離去。
鄭軒走後,慕容承轉回後堂,雲落鄭重道:“慕容大人,此番可以放心了。令公子的仇,我一定給你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複。”
慕容承擠出一絲笑容,“這是你,也是我的最後一次機會。”
“恩,放心,我們一定可以抓住的。”雲落帶著陸琦,悄悄離去。
在祖龍身法的加持下,無人發現。
當灰頭土臉的鄭軒回到臨蒼城,瞧見他黯然的神色,眾人心中都生出失望之情。
但沒人指責,即使皇甫燁也識趣地保持了沉默,裴鎮更是念叨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他看著眾人,“這邊有了結果也是好事,可以打消一些我們不切實際的幻想,專心致誌,團結一心地去對付敵人。”
眾人沉聲應下。
等所有人離去,裴鎮把鄭軒單獨留了下來,急切道:“鄭大哥,有雲落的消息嗎?”
鄭軒黯然搖頭,“沒有。慕容承說,雲公子的確去找過他,他也答應了和我們合作,但是沒過多久雲公子便離去了,算起來,到如今已是半月有餘。”
裴鎮癱坐在椅子上,以手掩麵,神色悲痛而自責。
若非為了自己,雲落也不會孤身犯險,而自己是真的自私,明知道這個天下有那麽多人想要雲落去死,自己還同意了他的請求。
當初在巴丘城中,孫大運借著酒意提醒自己的情景還曆曆在目,可如今自己又犯下這等蠢事。
鄭軒瞧著裴鎮的樣子,心生不忍,但為了更大的大計,還是沒有開口。
隨著鄭軒歸來,整個臨蒼城,便如裴鎮說的那樣,打消了別的顧慮,反倒慢慢團結了起來,小小的戰爭機器全力開動,也爆發出了不小的能量,讓眾人的臉上終於有了些笑容。
而第三天,這笑容便轉化成了驚喜。
驚喜的來源,正是臨蒼城下,從風揚城方向,並肩而來的兩個身影。
“雲落?!”剛好在城頭巡視的裴鎮激動之下,再難顧忌什麽王者風範,甚至自身安危,急匆匆地喝開城門,衝了出去。
雲落笑著張開雙臂,被裴鎮重重一撞,差點沒站住。
“你不看看旁邊是誰?”雲落笑了笑。
裴鎮疑惑轉頭,陸琦將麵紗拉開。
“臥槽!陸師妹?!!!”
雲落一腳踹在他腿上,“會說話不?!”
陸琦也佯怒冷哼道:“這我可拿小冊子記下了啊,回頭交給雉姐姐。”
裴鎮瞬間慫了,點頭哈腰地道歉,雲落笑著摟
過他的肩膀,“走吧進去說。”
城頭上,皇甫燁和遲玄策站在一起,皇甫燁感慨道:“這位雲公子和靖王的關係可真好啊!”
“那是自然,他們從西嶺劍宗就是最要好的兄弟,據說那都是換命的交情。”遲玄策微笑著道,神色中,也是發自內心的愉悅。
沒等雲落走到城主府,一個身影猛地衝到了他的麵前,稍一停頓後,撞入了他的懷中。
雲落笑著道:“天啟,你要不是稍微停頓了那麽一下,招呼你的可能就是我的劍了。”
“那你可不一定打得過他了。”一身黑衣的梅子青不知從何處現身,看著雲落,麵容轉瞬變得驚訝,“你又破境了?”
“很值得驚訝嗎?”雲落故意囂張地反問道。
梅子青看向裴鎮,“我覺得他這次變得好討打。”
裴鎮點點頭,“有那麽點意思。”
雲落掐著符天啟的後脖頸,微笑道:“天啟,你覺得呢?”
符天啟眼珠子一轉,“我覺得雲大哥還是很和藹可親的。”
哈哈哈哈,眾人齊聲大笑,一起走向了城主府中。
臨蒼城不大,消息傳得很快,等他們到了城主府,崔賢、鄭軒、鄧清、遲玄策、皇甫燁都已經等在府中。
崔賢和遲玄策都是熟人,自不用多說。
裴鎮親自為雲落介紹了鄭軒、鄧清和皇甫燁。
麵對鄭軒和鄧清,雲落恭敬道:“久仰八駿大名,昔日在雲夢大澤,多蒙山子指點,如今見到逾輪先生和綠耳先生,雲落甚是榮幸。”
鄭軒和鄧清自然也是客套行禮,尤其感謝了白衣劍仙楊清營救他們的事。
看著皇甫燁,雲落微笑道:“去往幽雲城的途中,得遇聖女,今日又能見到聖子,如此算來,我與木葉山果是有緣。”
眾人不以為意,哈哈一笑,可皇甫燁心中有鬼,聽起來就覺得有些別樣的意味。
笑著回應的同時,他暗自想到,莫非他已經有所察覺?
緊跟著,雲落向眾人介紹了陸琦,此刻的身份自然還是西嶺劍宗的同門師妹,至於未來的身份,不管是傳聞,還是眼前的舉止,場中眾人沒人是傻子,自然心知肚明。
陸琦胭脂榜第二的容顏名不虛傳,摘下麵紗之後,感覺整個房間都變得亮堂了起來。
裴鎮本來想要舉辦一場酒宴的,被雲落以大戰在即,軍心為上的理由勸住了。
正好他和陸琦也要洗去風塵,好好歇息一下。
這倒沒有誆騙,自打陸績離去之後,這兩人就沒過過安生日子,不是在雁丘秘境中提心吊膽,就是在風沙塵土中晝夜兼程,有半月都沒好好休息一下了。
夜色如約而至,有客不請自來。
當雲落洗去一身疲憊,舒舒服服睡了一覺,送走來
訪的裴鎮等人後,又有人敲響了雲落的房門。
雲落的嘴角勾起一絲神秘的笑容,魚兒上鉤了。
他拉開大門,皇甫燁拎著一個食盒站在門口,微笑道:“冒昧來訪,雲公子見諒。”
“聖子說的哪裏話,固所願爾,不敢請也。快情進快請進。”雲落閃身將皇甫燁讓進了房中。
——
長生城中,鬱南最近的心情很好。
赫連青山在草原上殺得血流成河,淵皇在南朝勢如破竹。
淵皇威望暴漲之餘,連帶著二皇子薛銘這個監國的分量也重了許多。
在長生城,反對的聲音頓時弱了下去,陽奉陰違的情況也大大減少,就連後宮中,那位執掌大權的德貴妃也對二皇子生母明貴妃態度好了些。
薛銘得以更多地深入了解國政,也趁機攫取了更多的權力,比如先前將薛銳的兩個心腹提上要害位置,對如今的薛銘來說,隻是舉手之勞而已。
順理成章的,如今已是薛銘心腹的鬱南,也接觸到了更多更深入的北淵軍政內幕。
日子過得好,心理壓力小,那件隱秘任務如今沒有什麽打擾,鬱南沒什麽理由不開心。
最近,他得空就喜歡去綠柳樓,坐在二樓的那間雅間裏,臨著窗,看著如今龜縮不出的靖王府,喝著南朝佳釀,愜意自在。
對此,薛銘也不以為意,思舊沒什麽不好,若是一點戀舊的心思都沒有,那多半是個薄情寡義之輩。
這天,當鬱南坐在熟悉的座位上,慢慢喝著,小二端著菜盤走來,三五盤菜逐一擺上桌,擺到第二盤的時候,從小二的掌心,露出紙條一角。
鬱南眉毛一跳,強忍住心神,小二走後,鬱南強忍激動,裝作不經意間將紙條收入手中一看,頓時感覺心髒砰砰直跳。
薛雍的門前如今恢複了正常,再無淵皇剛剛出征時的那般門庭若市。
身為皇族老人的他,向來展現在世人麵前的就是個與世無爭,醉心享樂的性子,如今又因為監國二皇子的強勢,索性將大權都拱手讓給了薛銘。
薛銘也投桃報李,對他尊敬有加,有求必應。
一派長幼祥和,謙和有禮的氣氛中,薛雍樂得清閑。
豪奢寬闊的府邸中,薛雍高臥廳中,看著眼前的歌舞,悠閑自在。
他端起酒杯,凝望著杯中清亮的酒水,喃喃道:“繁華不易,清閑難得,陛下,你可得讓我這把老骨頭多享幾年清福啊!”
如今元枚已經很少跟自己父親討論國事政事了,實在是受不得打擊。
早些年朝政一目了然之際,自己還算勉強跟得上父親的思維,最近這一團亂麻的,自己自以為瞧得清楚,誰知卻每每都是錯的。
可這世事的美妙之處就在這兒,元枚不去找他父親,元燾卻主動召喚起了兒子。
元枚推著父親緩緩走在府中,元燾蓋著薄毯,輕輕道:“怎麽最近不來展示一下你對軍國大事的認知了?”
“兒子實在不是那塊料,所以不敢在父親麵前自取其辱。”元枚老打老實地回答道。
元燾點點頭,“這些日子,我看了看道教的書,記得吧,那位騎牛的道教祖師,他留下的書裏有句話說得挺好,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元枚默默念叨一便,深以為然。
“當你開始認識到你自己不是全知全能,不再自負的時候,才是你真正知道的開始,別放棄,慢慢來,因為你注定是下一任元家的家主,我沒幾年好活了。”元燾望著眼前的秋葉隨風飄零,難免有些感傷。
“父親!”
“行了行了,多大人了,又在那兒兒女情長的。”元燾微微擺了擺手,“你對那場國戰怎麽看?”
驟然被問起這麽大的問題,元枚一時有些慌亂,心裏有些想法又不敢直接說出來。
元燾仿佛洞悉兒子心中一切,緩緩道:“你就先將你所知分條列出來,為父今天就好好教教你分析之道。”
“如今陛下七戰七捷,韓飛龍一敗再敗,一退再退,我軍已經將戰線推進五百餘裏,離著天京城也不過三百多裏的路了,且一路無天險可守,據說如今的天京城已經是一日三震,人心惶惶。”元枚老老實實地講道。
元燾點了點頭,“嗯,從大麵上看,這一戰我北淵贏麵很大。”
“是的,兒子也是這麽以為。”
元燾微微一笑,“給你個路子,想想,萬一最終我們輸了,會因何而輸?不用怕,想到什麽說什麽。”
元枚一愣,然後便開始琢磨起來,“南朝皇帝臨陣換帥,新大帥力挽狂瀾?或者楊灝幹脆同樣禦駕親征,南朝軍隊士氣大振,趁機反攻?南朝派出所有修行者,不計一切代價,尋機刺殺了陛下?”
“當你把這些東西想得透徹,按照現有的事實,逐一否決掉之後,若是一個不剩,那就是在你的認知能力範圍內,一定是贏的,你便可以在你的認知範圍內認定這場戰我們會贏。若是還有剩餘,便要從那些剩下的可能中,去一個個仔細琢磨,到底有多大可能,你才好未雨綢繆。”元燾豎起一根手指,“這其中的前提,是你要想得透徹,列舉得盡可能多,你做到了嗎?”
元枚心神一凜,腦海中忽然閃過一道亮光,驚呼道:“會不會有可能是韓飛龍故意示弱?”
他神色激動,“是的,怪不得楊灝現在也不換帥。而且我朝數十萬大軍也不可能一擁而上,兵線在這個突進過程中被拉長,韓飛龍有可能是在尋
找兵力的薄弱處。”
說著說著,他冷汗涔涔而出,這麽看,這一場所有人都看好的戰爭,北淵有可能會輸?
元燾冷冷道:“你能想到,陛下和他身邊那麽多的謀士會想不到?拿著一個可能就一葉障目了?”
元枚臉上的熱血迅速褪下。
元燾繼續,“這隻是一個道理,想任何問題,都要從兩麵去看,這樣才不會被表象蒙蔽,但也不要拿著一個可能就去賭,整個元家也不可能陪著你去賭,因為那真的就隻是一個可能。若是韓飛龍的算計落空了呢,畢竟大勢如此,想要逆轉,談何容易。”
元枚連忙肅手稱是。
“乏了,回吧。”元燾疲憊道。
當元枚將他推了回去,獨自一人坐在書桌前,望著窗外的老人,用極低的聲音自言自語道:“即便隻是一種可能,也要做好應對的準備啊。”
——
“皇甫兄,相見恨晚呐!”
酒酣情熱,這稱呼自然也從生疏的聖子變成了熱絡的皇甫兄。
皇甫燁笑著道:“前些日子破城之際,這臨蒼城的守軍雖然將府庫清了個幹淨,卻留下了個好東西,剛好被我撿到,雲兄見多識廣,幫我掌掌眼。”
雲落笑道:“我對寶物這些向來沒什麽見識,皇甫兄這可找錯人了。”
“看看嘛,權當好玩。”皇甫燁也熱情道。
“好,不過先說好,瞧不出來可別怪我啊,哈哈。”
皇甫燁心念一動,手中多了一塊金色令牌,猛地朝雲落麵前一舉。
雲落原本清明的眼神瞬間呆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