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兩場盛事,舉國歡慶
一場國戰,兩國歡喜。
這樣的結果是任誰也沒有想到的。
隻是北淵的主角換成了薛銘,這天他起了個大早,或者說幾乎就沒睡,天剛剛擦亮就起了身。
今天,是他的大日子。
被圈禁在宮中的百官也很高興,無論如何,至少今日塵埃落定,總算能回去好好洗洗睡個覺了,家裏的那幾房姬妾估計都望穿秋水了。
整個長生城的百姓也很高興,新皇即位,什麽賞賜、赦免的總是少不了,何況早點定下來,也少點擔心不是。
至於曾經在皇位上坐了二三十年的那個男人,雖然對子民也很不錯,不過死都死了,人啊總要向前看的嘛!
雍王府,薛雍脫下了麻衣孝服,穿上了正式的親王服飾,臨走之前,獨自一人打開了書房的密室。
看著密室中的一燈如豆,他緩緩道:“我準備出發了。”
模糊的光線中,一個聲音緩緩響起,“一時竟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薛雍笑了笑,“那就別說,等著吧。”
那個聲音也笑了聲,但聽起來有些勉強,“好。”
退出密室,薛雍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這麽多天以來,第一次出了門。
北淵的登基向來很簡單,去祖廟禱告一番,坐上長生殿中的那把椅子,喝令群臣山呼萬歲就行了。
畢竟,兵強者王的傳統根深蒂固。
但如今不一樣了,有了先前那場天庭敕封,和緊跟著的淵皇祭天,這登基就必然會再多一項程序。
當受薛銘差遣,去祖廟祭祖的官員返回,身著一身趕製出來的傳統黑色皇袍的薛銘領著皇室宗親,文武百官,去往長生城中的那處祭壇。
他竭力地讓自己的腳步沉穩些,再沉穩些,但卻又總是不由自主地輕快起來。
春風得意,腳步疾。
後宮之中,明妃帶著幾個貼身宮女前行的腳步也很輕快,前行的目的地,正是大皇子母妃德妃所居住的儀安宮。
宮門外,一個德妃的親信宮女伸手攔住明妃的去路,“明妃娘娘,我家娘娘還在休息,請您改日再來。”
“讓開。”明妃淡淡道。
宮女的手依舊伸得筆直,沒有絲毫的退縮,“請明妃娘娘改日再來。”
明妃一聲冷哼,右手猛地抬起,一個平靜的聲音從宮內傳出,“讓她進來吧。”
宮女立刻將手放下,明妃卻沒有放,一個響亮的耳光瞬間將宮女抽了個趔趄,嘴角滲出的那一絲血跡,觸目驚心。
明妃看都沒看,揚長而去。
在明妃身後,幾個宮女趾高氣揚地朝那個宮女輕蔑一笑。
宮中一側的牆上,掛著一幅畫像,赫然正是那個騎牛道士的樣子。
畫像前的香案上安靜地焚著香,青煙嫋嫋。
一位穿
著道袍的女子端莊沉穩地坐在香案下方的一張蒲團上。
明妃咯咯地笑著,“沒想到姐姐還真是虔誠啊,這會兒還能這麽安穩地坐著。”
道袍女子自然便是大皇子的生母德妃,也是薛律出征前,下旨統禦後宮的人選。
她頭也不回,螓首微垂,淡淡道:“有事?”
明妃左右望了望,德妃宮中的宮女們都承襲了德妃一貫的規矩,默默做著自己手上之事,這讓來找事兒的明妃覺得有些無趣,要多點人忠心護主才好玩啊。
聞著空氣中那股香火氣,她厭惡地扇了扇鼻子,“如今我銘哥兒就要登基了,你的那位虎將兒子呢,不會是迷戀著南朝的花花世界不想回來了姐姐還指望吧?難不成著這位你拜了一輩子的仙師從天庭上下來救你不成?”
原本明妃口中應該有更奚落的言語的,但自從先前騎牛道士真的從天而降,顯露了那場神跡之後,她便再不敢對其有任何不敬。
德妃依舊平靜,“你兒子登基,關我何事?”
“瞧瞧,瞧瞧,又是這幅雲淡風輕的樣子,指不定背後在謀劃著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呢。”明妃擺弄著青蔥玉手嘲諷著,惹得身旁幾個貼身宮女掩嘴偷笑。
沒想到明妃卻走過去,一人一個響亮的耳光,“主子之間的事,也輪得到你們嘲笑?”
嚇得幾個自以為得寵的宮女連忙跪伏在地。
“有什麽話就說,沒話說就不送了。”德妃對這一切恍若未覺。
“沒什麽,我就來看看姐姐。”明妃轉身,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看著德妃的背影道:“姐姐,聽說你的族裏以前有夫死從子的傳統,我要不跟銘哥兒說說?”
德妃猛地站起,轉過身來,竟也是一張稱得上美貌的臉,鵝蛋臉,明眸皓齒,歲月的痕跡也不過幾絲極細的皺紋而已,年輕時的燦爛明媚依舊顯而易見。
不過這張臉此刻充滿了憤怒,她怒視著明妃,“你敢?!”
明妃佯裝害怕地撫了撫胸口,那處高聳便愈發挺拔,隻可惜大好風光無人欣賞,她笑著道:“姐姐且等著看。”
說完便轉身出了宮門,迤迤然地回了宮,帶著滿麵春風。
德妃站在原地抿著嘴,這些年她潛心修道,對母族和自己兒子的那些謀劃一概不問,隻是在他們需要幫助求到自己時,才伸一把手,如今風雲巨變,她一時之間又該如何自處?
她倒不擔心自己,有母族勢力作保,即使薛銘當了淵皇也不敢真拿她怎麽樣,她隻是擔心自己那個兒子。
若是自己兒子真有個三長兩短,自己又會如何呢?
她緩緩走到那個宮女的身旁,伸手撫著她的臉,柔聲道:“疼嗎?”
宮女搖搖頭,德妃也搖搖頭,“一定是疼的
。不過總會過去的。”
——
天京城,今日也是張燈結彩,人潮湧動,似有要與長生城遙相呼應,一較高下之意。
凱旋的大軍將從東門入城,於是自東門外十裏,便已鋪上了長長的地毯,沿路大小官員間隔站立等候,同時還有民夫民女帶著瓜果花束夾道相迎。
從城門到皇宮之間的那條主道之上,更是一路妝點,直到宮城。
永定陛下的鑾駕也被簇擁著出了天京城,親自到城門口迎接。
天京城東城小乞丐王四娃子也趁機溜出了城,仗著自己瘦弱靈活,擠了半天,終於在城門外不算很遠的地方擠到了一處靠近路邊的位置。
沒過多久,就聽見遠遠的一陣騷動。
王四娃子伸長了脖子望去,視線中終於出現了一抹極其鮮豔的紅色,那是一頂頭盔上的紅纓,緊跟著一個披甲的威武軍士完整地撞入他的眼簾,而在他的身後,緊跟著許多名披堅持銳的軍士。
紅纓、鎧甲、長槍、駿馬,這些東西匯集到一起,帶給人無比震撼的視覺衝擊。
王四娃子頓時感覺腦袋嗡地一下,似有熱血不住上湧,這些就是傳說中的軍士嗎?果然跟隻知道到處欺負我們的捕快衙役不一樣啊!
這威風!這英勇!
我今後也要從軍!
隻一瞬間,王四娃子的心中就有一個念頭深深鐫刻。
忽然,遠處響起了一陣更加瘋狂的驚呼,讓王四娃子不由得好奇起來,踮起腳尖望去。
隻見在那一隊威風的騎士身後,突兀地出現了一個小土堆,被放在一個板車上,由四個軍士拖拉著前行。
嗨!沒見過世麵的人,這有什麽好稀奇的。
一座小土堆之後,又是一座小土堆,然後再是一座小土堆。
當視線裏出現了十餘座小土堆的時候,王四娃子才在四周刺耳的驚叫和嘶吼中瞧見小土堆的真容,雙腿一軟。
那哪兒是什麽土堆啊!分明就是一個個人頭壘起來的小山!
他腿軟倒地,但四周擁擠的人群根本沒給他倒地的空間,反而將他淩空夾在了半空。
他掙紮了幾下,發現掙紮不了,便索性不管了,樂得省力。
幾個護送的軍士齊聲高喊,“北淵夷狄,侵我河山,今大破之,梟首以築京觀,揚我赫赫國威!”
霸氣啊!
王四娃子雖然聽不太懂那話裏的意思,但總是懂那種情緒的。
他不由自主地揮著拳頭和四周的百姓一起瘋狂地嘶吼著。
“大端萬歲,大端萬歲!!”
激動之下,他的目光便敢大膽地去看那些人頭,隻見一顆顆頭顱都泛著些灰白,他並不知道那是抹了石灰的緣故,還以
為北淵蠻子都是這般。
有的麵目猙獰,銅鈴般的大眼睛死死睜著,甚是恐怖;
有的雖雙目緊閉,但嘴角咧開,竟似在陰笑著;
還有的容貌恐怖,似非人類,看得王四娃子對北淵蠻子厭惡不已,同時也佩服這些大端的軍士,敢跟這些凶神惡煞作戰,關鍵是還打贏了!
頭顱小山一座一座地朝前走著,在他們的身後,便是一隊軍士組成了方陣,緩緩前行,方陣的正中,一匹矯健俊美的紅色駿馬上,坐著一個披著明亮鎧甲的男子。
男子背上的紅色披風迎風招展,如同一團烈火,彰顯著戰神的英姿。
“這人誰啊?”
王四娃子小聲嘟囔著,自然無人理會他的問題,但問題也很快得到了解答。
不知有誰喊出了第一聲,漸漸所有人都在呼喊著他的名字。
“飛龍將軍!”
“飛龍將軍!”
“飛龍將軍!”
征北軍大帥,征北將軍,韓飛龍!
整齊的呼喊合成一道滾滾音浪,激蕩著每一個人的耳膜,但他們都不在乎,隻覺得熱血和激動。
喊聲和目光跟隨著韓飛龍來到城門處,他迅速下馬,朝著眼前明黃色的鑾駕,單膝跪地,喊聲也在他下跪的同時戛然而止,隻剩下灼灼目光依舊聚焦在他的身上。
他沉聲高喊:“末將韓飛龍,叩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鑾駕的簾子被兩個宦官緩緩拉開,一身明黃色帝袍的楊灝從椅子上站起,向前一步,走出簾子,走下鑾駕,親自將韓飛龍扶起,笑著道:“有良將如此,是朕之福,是大端之福,是萬民之福!”
楊灝拍了拍韓飛龍的肩膀,轉身上了鑾駕,立刻有宣旨太監捏著尖細的嗓音,高聲誦讀著封賞的旨意。
韓飛龍封鎮北侯,加大將軍銜,賜良田、金銀無數,征北軍其餘將領也各有封賞,軍士們亦有豐厚賞賜賜下。
宣旨太監的一個個字,似乎都化作了漫天飛舞的饅頭和銅板,聽得王四娃子一陣迷醉,更是堅定了要從軍的想法。
一片歡樂振奮的氣氛中,楊灝站在鑾駕上,麵朝著凱旋大軍和天京城的百姓們,揮動著拳頭道:“大端,是我們共同守護的寶貴家園,麵對強敵,我們絕不妥協,絕不退讓,隻要我們君臣共濟,軍民齊心,那些膽敢覬覦我們平靜生活的賊人,都將如這些人頭一般,化作我們的榮耀!朕與你們同在!朕為你們自豪!大端萬歲!”
“陛下萬歲!大端萬歲!”
鑾駕下,韓飛龍帶頭喊了一聲,於是四周又響起了震天的呐喊。
一派王朝鼎盛,民心歸附的好光景。
王四娃子漲紅著臉,甚至覺得,能在天京城裏當個乞丐,都是自己的福分了。
鑾駕上,楊
灝伸手一按,四周便緩緩安靜下來。
他正要開口,一個人影卻猛地衝到了鑾駕前的空地上,跪地高聲哭嚎著,“陛下,求求您了,救救我晉國子民吧!”
——
北淵的西南,草色漸綠,雲落和陸琦,正快馬加鞭地趕往西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