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9.第349章 同情與愛
“在這個地方,你哪都去不了,除了回家,可是又沒有家,就隻有往這邊來了……我還不了解你?”郝誌話語中略帶著些得意,可是這並不令葭葭討厭。
是啊,兩個人認識這麽久,青梅竹馬的孩子幾乎是透入骨髓的默契,從初一開始,13歲到28歲,等於半輩子的時間都守在對方的生活裏,旁人,是無法理解的。
葭葭想跑,卻被郝誌一把扯住:“別鬧了!你能去哪裏?”
葭葭不由自主地站住,可是卻並不敢回頭:“你走吧,別管我能去哪……”
“咱倆一起來的,我會扔下你不管?你把我當什麽人了?”郝誌的話語中有點強硬。
“可是,我已經變成這個樣子……”葭葭委屈地又哭了起來。
“老大啊,我從認識你那天就沒衝你長得好看行不,十五年啦,你就是一天仙我也早看膩了,我不管你長什麽樣,你是宋小葭不就得了?”
“你這張臭嘴!”葭葭幾乎是破啼為笑。
“我說,為了兄弟我把你害成這樣,我怎麽也會負責到底的!”郝誌自然聽醫院裏的人說了葭葭為救他是怎麽不顧一切的。
“兄弟……麻痹你滾,我不要你同情我!”葭葭固執地甩開他的手。
“你麻痹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充大頭?”
“你麻痹要你管我哦?我愛怎麽樣是我自己的事!”葭葭沙啞著嗓子,卻還是要罵回去。
這是兩個人長久養成的習慣了,一見對方就要忍不住罵出來。
“對不起……”郝誌忽然沒了話,走過來,深情地把葭葭摟進懷裏,深深地擁抱著,“謝謝你,我知道,全世界誰都會放下我不管,隻有你不會……”
宋小葭剛忍住的眼淚就因為這一句話,撲簌簌地又掉下來,十五年的喜歡,自己一廂情願地從一個十三歲的女孩癡癡地守著那個初戀的夢想長大,雖然從來沒有得到過一點鼓勵,卻仍默默地堅持著。
王琰珂獲得了他的心,卻為了人類存亡的大義放手讓這個男人離開自己,而自己什麽都沒有,隻憑著一顆守護他的心,為了他變得更強,保護他,愛他,哪怕是如此凶險的時間躍遷,也一路跟來。
事實證明,命運傾向於願意努力的人。
她終於得到了他的一句謝謝,雖然不是我愛你……
葭葭把腦袋紮在郝誌肩膀上,嗚嗚地痛哭出來,我的付出,好痛好痛!
可是我不要!葭葭猛地想起鏡子裏自己已經爛了的臉,不行,我不要這個醜鬼的樣子成為他的女人,我的夢想呢?我不能讓它碎成這個窘迫的結局!
我都成這個樣子了,你更不會喜歡我了!葭葭抹著滿臉的淚,努力從郝誌懷裏掙脫出來。
我一輩子沒有比王琰珂漂亮,我不要她笑話我,為了得到你的同情而最終贏得這麽難堪!
“你麻痹你聽點話不行麽,打小就煩你這副倔勁兒,老拿自己當鐵打的!”
“你麻筆你喜歡溫柔的去找王琰珂去!”
“你麻筆我的力量消失了,咱倆都回不去了!”
“你麻筆那怎麽辦?”
“你麻筆那就留在這唄,聽天由命!”
“你麻筆你不回去結婚了?”
“你麻筆我結婚你怎麽辦?”
“你麻筆管我毛事?”
“你麻筆都毀成這個樣子了,誰還敢要你?”
“你麻筆沒人要也不管你的事!”
“你麻筆誰說不管我的事?”
“你麻筆到底想怎麽樣?”
“你麻筆,我娶你!”
時間戛然而止,宋小葭在對罵中忽然傻住,那句不可置信的話洪鍾一樣回蕩在耳邊。
“你麻筆……你逗我?”
不是的,郝誌眼圈也有點紅了,你為了我付出這麽多,我都知道,我一直在依賴你,任性地依靠你,其實沒有你幫我,我走不了這麽遠,沒有你保護我,我早就死在半路了……
可是你根本不愛我!葭葭猛地抬起頭。
郝誌也是一愣,正想著怎麽回答,宋小葭搖了搖頭阻止了他,別說了,我不在乎你愛不愛我……
隻要能做你一天的新娘,我就滿足了!
傻丫頭……郝誌一把將她抱起來,轉身朝胡同外走去,那裏,停著一輛軍方的吉普車,很快地把葭葭送到了醫院,傷口經過了細致的處理之後,再次包紮好,掛上消炎針,葭葭在高燒中沉沉地昏睡過去。
“聽說,你要跟她結婚?”那多教授無聲地從病房外走進來,站在郝誌的身後。
他並沒有站起來,隻是沉默地看著遍體鱗傷的葭葭。
“我聽過你的故事,你在未來還有一個女孩在等你。”
“可是我回不去了……”郝誌暗啞著嗓子回答,“我的能力在這次意外中燒毀了大半,剩下的意識能全部都又成為了一個封閉的團,我的身體根本控製不了它,也無法使用,我現在連最基礎的空間轉移都很難做到,別說回到40多年以後去了……”
“這跟你接受不接受一個女孩子的愛,似乎沒有關係!”
“你根本不懂,她為我付出多少!”
“或許是你不懂,愛,不是同情……”
“但也不是漠視!”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等了一會兒,那多教授說:“我從達芬奇手稿中學到的知識裏,有許多的生物學方麵的知識,雖然不能幫她修複容貌,但是可以縮短治療過程,讓她恢複得快些,最近一段時間你們倆都累了,先回我給你們安排的地方住些日子,等穩定下來,再慢慢打算以後的事兒吧,既然走不了了,就塌實在這吧!”
郝誌點了點頭,謝謝。
以後的幾天,那多教授研的特效藥,就像是肌活素的原始配方版一樣,可以幫助葭葭快速的好起來,可是修複能力卻比肌活素差很多,三天後,宋小葭拆掉了繃帶,光著個腦袋,滿臉皺巴巴的枯皮,像是瞬間老了幾十歲似的,成為了一個恐怖的老太太……
她關上門,足足在屋子裏哭了一天,精神幾次接近崩潰,都是郝誌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裏,反複的好言安慰,憤怒的時候,就陪她摔東西,摔完了,兩個人默默地收拾起來,郝誌笑著繼續做飯給她吃,一口一口地喂。
慢慢的,葭葭也終於恢複了一些平靜,甚至開始以為因禍得福,否則,自己可能永遠也得不到郝誌如此溫柔細致的照顧。
她傻傻地笑著,盤坐在床上,看他賣力地洗衣服,那些屬於這個時代的土得掉渣的跨欄背心穿在他身上竟然也這麽帥,郝誌端著一大盆洗好的衣服去門口,一件件晾在繩子上。
邊上的鄰居們也在洗晾衣服,大家見到了麵,就點頭微笑,聊些家常,問候他說,你太太好些了嗎?郝誌就跟人客氣,沒事了。
然後,他忽然心生感慨,站在這軍區家屬院裏朝四周看,一切都像做夢一樣不真實。
他努力了那麽多年,終於和王琰珂走進婚姻,卻在洞房之夜分離。
而自己和宋小葭一輩子說不清的糾纏,雖然沒有名分,卻實實在在地在這半個世紀以前過起了夫妻般的小日子。
緣分,真的是種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