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3章 掌控命運的信息器
後來的曆史學家在評價火種號調頭這一選擇的時候，也立場鮮明地分為了兩派，理性的人郝誌已經有機會完成呂方設計的逃亡計劃，火種號已經脫離血月人的包圍圈，應該盡快離開是非之地，為地球文明保留最後一線希望。
既然已經選擇了不管這場大戰的結果，那麽即使出現新的敵人，地球方麵也無非在必敗的局麵上更坐實了一些而已。
而感性的人則認為郝誌心目中始終放不下地球文明，不忍看到同胞被屠殺殆盡，這個時候選擇回頭是他性格因素決定的，是一種本能的負責的表現。
而且，能夠在自身已經逃出生天的情況下願意再一次回頭，走進紛亂的戰局之中，本身就是一個將生死置之度外的英雄。
理性分析者卻不這麽想，他們認為郝誌是出於一種戰鬥的本能才做出如此決定的，畢竟新來的外星人已經占領了土星軌道，包圍了半個太陽係，他是無法輕易通過敵人的雷達網的。
但是當時郝誌心裏是怎麽想的，沒有人清楚。
不清楚的不止這一個選擇，還有另外一個。
在火種號掉頭飛往地球戰場的路上，鄧小宇來到了餐廳，郝誌正匍匐在桌上，大口地嚼著食物打印機生產出來的油條，那種幾乎是“上古”時代流傳下來的中國食品在這個時代已經早已絕種。
鄧小宇默默地走到桌子前，跟郝誌對麵而坐，忽然開口小聲問：“你打算讓王琰珂回來嗎？”
郝誌埋頭吃東西的身體就頓了一下，沒有立刻回答。
“你應該讓王琰珂回來，雖然我也知道這對端木童很不公平……”鄧小宇長歎一聲，“老大啊，我們也認識一百多年了，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是一個根本下不了狠心的決心，殺掉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能換回王琰珂，你可能都不會猶豫，隻是，上帝卻偏偏讓你殺掉一個王琰珂來換回一個王琰珂，太難了……”
郝誌繼續埋頭吃飯，腮幫子鼓得高高的，默不作聲地大快朵頤著。
鄧小宇朝他伸出了手：“要不，你把王琰珂的筆記給我，我去幫你……我的身體是機械化的，隻要我設定好程序，她的腦波控製不了我！”
郝誌終於抬起了頭，含糊不清地說道：“不行！”
鄧小宇就急了：“王琰珂已經說了她有能夠打敗外星人、保全地球文明的計劃，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上來說，這個末日時代都需要王琰珂，需要她超凡的智謀來幫我們度過最後的難關，幾十億地球人正在遭受戰火的荼毒，你卻為了一個14歲的小女孩猶豫不決，這是一個非常不理智的選擇，你最好想清楚！”
“你聽過那個故事嗎？”郝誌努力把嘴裏的食物咽下去，然後看著鄧小宇，平靜地說：“有一艘動物園的船沉了，獅子豹子狼和斑馬坐著救生艇漂流在海麵上，眼看就要餓死的時候，獅子發起了民主投票，由大家來投票選出一個人死掉成為眾人的食物，這樣就能確保其他三個人能夠有活下去的機會，你猜誰被選中了？”
“當然是斑馬……”鄧小宇毫不猶豫地說道。
“是的，然後大家就愉快地把斑馬殺掉分吃了，因為這是一個公平的、民主的決定，是少數服從多數，為大家利益而做出的決定，所以斑馬應該死得毫無怨言才對，結果又漂流了一個星期，他們還沒有得救，獅子又一次發起了投票，這一次，狼被選中了……等到第三個星期的時候，餓極了的獅子又一次站起來對隻剩下的豹子說，我們來投票吧！
豹子吃驚地瞪大了眼睛看著獅子猛撲過來，把它也咬死吃掉了。
這就叫暴力民主，是犧牲少數人的利益去換取多數人利益的一種看似合情卻根本不合理的邏輯，一層層剝開暴力民主的外層表象之後，剩下的，仍然是弱肉強食的根本原則，那個所謂的投票其實也不過隻是華麗的偽裝，好讓自己卑鄙的決定顯得理直氣壯一些罷了！”
鄧小宇沉吟半晌，才慢慢地點點頭：“你是說，端木童就是那匹斑馬？”
“我是說，沒有人可以強迫他人的意誌選擇獻出自己的生命，除非是在戰場上，為了自己的生存殺掉敵人，那是別無選擇的情況。”
鄧小宇沒有再繼續勸說郝誌了，他明白，以郝誌的固執，再說什麽也沒有用了，王琰珂的筆記在他手裏，就讓他自己做出選擇好了……
吃完東西的郝誌慢慢地從餐廳溜達了出來，一路走到涼子休息的房間，敲了敲門，然後走進去，申音涼子正在整理一套衣櫃裏懸掛的陸軍戰鬥裝，那是呂方命人按照他們的個頭和身材早就準備好的。
“呀，是爺爺你啊，怎麽這個時候來找我了呢？難道是可憐我馬上要死了還是個處女，要來解救我嗎？”申音涼子嘻嘻笑著跟郝誌撒嬌。
郝誌臉一下漲得通紅，他就知道涼子這個開放的小女孩嘴上沒底線，於是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咳咳，其實，我找你有件事想拜托你……”
“哦？”涼子一看郝誌的表情嚴肅了起來，於是也連忙在床邊坐正了，等著郝誌交代。
“這個東西，你替我保管一下！”郝誌從口袋裏把那個李惟攻帶來的信息集成器拿了出來，“它放在我身邊太危險了，你也知道，這裏麵鎖著的信息裏有如何讓端木童格式化，變成王琰珂的密碼，目前我還沒有去看過，也不知道密碼是什麽，我擔心未來的形勢轉變的情況下，我可能會失去理智，所以，我請你幫我保管！”
涼子疑惑地接過那個小東西，忽然抬頭反問：“既然你不想知道裏麵的密碼，又擔心自己會後悔，幹嘛不直接砸了它？”
郝誌慌張地擺擺手：“那可不行，這是王琰珂留給我的東西，我怎麽舍得毀掉？”
“那如果是你找我要呢？”涼子把那集成器拿在手裏端詳一下說。
郝誌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來：“我所擔心的就是這個，在壓力之下，在事實抉擇的麵前，我未必能夠一直保持冷靜，到了全世界都危急存亡的關鍵時刻，我或許會……所以，哪怕是世界滅絕也好，哪怕是地球文明覆滅也罷，無論我怎麽找你要，甚至威脅要殺掉你，你都不可以還給我，明白嗎？”
“哼哼！”涼子把那集成器拋到半空中，又穩穩地落在手心裏，“還算你有點良心，小涼子沒有看錯爺爺哦！”
“是啊，你是端木童在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了，請一定替我保管好它，不要交給任何人，必要的時候，可以直接毀掉！”郝誌堅決地說完，轉身出了涼子的屋。
此刻，壁櫥的門無聲地打開了，端木童從一堆掛著的衣服後麵走出來，麵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