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68章 賭約
懷水郡的西側,有一座小湖,臨湖風景極美,為避免破壞景緻,這裡沒有建立坊市,可游湖的人多,見到商機的商販會推著小車來此賣貨,統一搭起黃色的車棚,連接在一起,和湖中黃色的宅院遙相呼應,是城中一景。
那片坐落在湖心島上的黃色宅院,便是曾家的府邸,鬧中取靜,只有一條小路連接到岸邊,算作往來的通路。
兩個滿臉焦急的騎士不斷在低矮的車棚中穿行,沿途不斷碰翻商販的貨物,小販想罵,可看到兩個騎士佩戴的家徽,便將一腔怒意憋在嘴裡。
騎士在離湖心島還有一段距離的小路前停下……通往曾家大院,看似無人的小路上可是布滿了各種危險的陣法,如果貿然闖入,那可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
他們將手按在寫有「曾」字的家徽上,又燒了一張靈符,隨後,小路詭異的在白天燃燒起三盞冒著藍光的火把。
這是死路變活路的信號。
兩個騎士連忙縱馬在小路上賓士,片刻後來到院門前,急聲喝道:「快開門,銀勾賭坊出事了!我們有要緊的事稟報老太爺!」
大門開,騎士進。入門后,其中一個騎士脫下極不合身的盔甲,露出了少年面孔,跳下馬背,對身旁騎士說道:「這地方還真難找,一路過來要不是有你幫忙,我也許還真進不來,謝謝了。」
對面騎士對眼前少年先是怒目而視,隨後頹然道:「我的同伴被你打暈,光著屁.股被扔進樹林里,我又被你逼著吃下毒丸,不帶你來行嗎?」
少年笑嘻嘻的拍著騎士胸口,「你們無非是曾家派到外圍巡邏的哨兵,我自不會為難你們,現在去我給你的地址找一個和尚,管他要解藥,再要點錢,帶上你的同伴跑吧,你給我帶過路,你家老太爺可不會放過你。」
騎士無奈的搖搖頭,嘆道:「只能如此。」
他在撥轉馬頭離開前,猶疑的向少年問道:「敢問公子是誰?」
「李江流。」
……
……
曾家坐擁半座湖,府邸內卻無花也無風,顯得死氣沉沉,下人們依著規矩,貼著牆根小心走路,遠遠望著曾旺大管家帶著一個陌生上面向正廳走去,他們從曾旺的臉上看到了少見的惱怒。
這懷水郡里還有敢惹曾旺大管家生氣的人?下人們對此很懷疑。
曾家儀事的大廳方方正正,猶如一口棺材般擺在院落正中,沉重的廳門半開半合,剛好可以讓曾旺帶著這個自稱李江流的年輕人走入。
入目的是一條寬長光滑的長桌,一個精神健碩的老者面朝正門,鬚髮飄然,不怒自威,看也不看曾旺身邊的少年,只對自家管家問道:「曾登死了,金玲沒了,銀勾賭坊里還死了不少家丁,都是李家乾的好事?」
曾旺跨前兩步,人臉變成了狗面,屈膝跪地道:「老太爺,我已經打聽清楚了,昨天晚上銀勾賭坊確實進去了一個賊人,害了曾登的命,又綁了金玲,但下人們查過金庫,那賊人未動銀子。」
老者喝道:「怎地沒動銀子?金庫裡面明明少了三十六萬。」
曾旺一愣,不懷好意的瞄著少年,「對對,確實少了這麼多的錢,定是那賊人偷的。」
少年看這主僕二人一唱一和之間,就給事情定了性,間接給自己扣帽子定罪,呵呵一笑,沖老者問道:「你就是曾凡?曾家的家主,他們口中的老太爺?」
曾旺怒喝道:「放肆,我家老太爺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來人!把這賊子抓住,也不用送到官府了,就在這裡上刑!」
李江流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條。
「這是金玲寫下的欠條,銀鉤賭坊到現在未將我贏的三十六萬兩銀子給我,按照欠條所寫,那賭坊是我的了。」
曾旺笑道:「你昨夜偷入賭坊,殺人偷錢,是個賊人,別說賭坊,你的腦袋馬上都不是你的了。」
「我問你,賭坊所贏之物,雖未取走,算是什麼?」
「是輸家給贏家的抵押物。」
「那麼按照規矩,抵押物屬於誰?」
「當然是贏家。」曾旺不屑笑道:「小子,這麼簡單的事都要問?」
「我是贏家,昨天贏的,所以賭坊在昨天就已經屬於我,而我在自己的賭坊里散步,卻被人圍攻,到底誰是賊人?殺那些賊人又有何不對?」李江流好笑的看著他,「傻子,這麼簡單的事都不明白?」
曾旺臉漲得通紅,沒想到對方把自己繞了進去。
「而你之前說金庫里少了三十六萬?這我可記住了,按照規矩,賭坊既然是我的,那金庫也是我的,要是裡面沒有這些錢,那我可會追查到底。」
曾旺臉色由紅轉變,差點氣出內傷,這小子竟然如此詭詐,把給他設下的陷阱反過來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夠了。」曾老太爺霍然站起,瞪了曾旺一眼后,對李江流說道:「少年人,一朝得意便忘形,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別說區區銀勾賭坊,就算全天下都是你的又怎樣?你還以為能活著走出曾家的門?」
「我死了不要緊,卻怕傷了曾家面子。」李江流直視曾凡雙眼,「我手裡不光有這欠條,還有一張金玲寫下的字據,可以證明你曾家是設局騙我李家祖宅。」
「笑話!幼稚!」曾老太爺長笑一聲,捋著鬍鬚說道:「你想僅憑一張紙就拿回李家的祖宅,設局又怎樣?誰會管你?」
就在這時,另有一曾府管家疾步跑來,快速向曾凡鞠了躬后,便趴在他耳邊悄聲說話。
聽完這人說的話,曾凡怒視李江流說道:「小子,你竟使出這樣的手段,還真不要臉!」
「遇上不要臉的,我一般會更不要臉。」李江流揉著鼻子說道:「這人應該把事情和你說了吧,就在現在,我那些手下應該正豎著條幅,帶著金玲在遊街,敲鑼打鼓的將你們曾家所做的惡事到處說……」
曾家不懂,李江流卻明白「輿論」的威力,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就算曾家再有勢力,也無法面對滿城的背後人言,尤其曾家在懷水郡傳承數代,歷史悠久,自會對名譽二字看得極重,所以他一早就將情僧他們安排好,讓他們將曾家私下做的惡事放在明面上,逼的對方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在風波過後再收拾自己,從而為自己贏得時間。
「你們曾家勢大人多,滅我一個人的口不難,但之後呢?我一死,便等於將那些證據坐實,怕會讓你們麻煩不斷。」
曾凡眯著眼睛說道:「殺一個毛頭小子而已,又有何麻煩?」
「李家在懷水郡也曾是望族,自然也曾和很多世家交好,現在雖然沒落了,可你們要是如此下作的對待李家,並且還讓那些世家知道了……怕曾家會由此聲望大損,敢問曾老太爺,無形的聲望要用多少有形的金子補回來?」
曾凡沉默不語,他沒想到眼前的少年竟然將人心看的這樣透,短短几句話,便直擊到了自己要害。
世家大族的威望,是家族世世代代需要維護爭取的東西,如果自己真將眼前小子殺了,不過重新得到一個小小的賭坊,和失去的聲望比,不值一提,不是划算的買賣。
李江流看著他的眼睛,繼續說道:「我要的並不多,來此只為兩件事。」
「說來聽聽。」曾凡低頭,若有所思的看著桌面。
「第一,賭坊既然已經輸給我,那就是我的,從我走出這裡后,你們的人要全部撤離賭坊。」
「第二,我想和曾老太爺賭一次大的,賭注是李家祖宅。」
曾凡笑道:「哦?你莫非想用賭坊和我下注?簡直是玩笑,賭坊怎比的了李家祖宅?」
「賭坊是賭注之一,賭注之二就是我們這些人命,如果賭輸了,城裡姓李的會自己動手抹脖子,免去老太爺之後的麻煩。」
「這倒是有點意思。」曾凡點點頭,「賭坊給你,賭局也答應你,算是陪你玩玩。」
至此,曾凡終於正視了李江流一眼,對方的表現和手段讓他將李江流當成了一個有趣的對手。
李江流又說道:「賭局地點你定,但時間我定,就在十五日後。」
「哦?」曾凡考慮片刻,「依你。」
李江流轉身而走。
待對方離開,曾老太爺叫起曾旺,囑咐道:「去請陳伯,十五日後,由他代我曾家參加這個賭局。」
曾旺往前蹭了兩步,不解道:「對付一個毛頭小子,何須勞動陳伯?」
「此子不可小覷……做事一環扣一環,有些手段,賭局事關李家祖宅,萬不可有失。」
見他提起李家祖宅,曾旺眼中精光一閃而過,點頭退下。
……
……
沿路返回,李江流平平安安的離開了來時小路,迎面便見到一臉焦急的小胖子。
「老大,他們難為你沒?」
「沒。」李江流隨後把同曾凡的對話和小胖子講了一遍。
小胖子聽完后,皺眉說道:「老大,你有點糊塗了,十五天後開賭局,這對我們不利呀,曾家是地頭蛇,人脈廣,他們定會趁著這個間隙去請厲害的人來。」
「那也沒辦法,誰讓咱倆這幾天有大事要做。」
「啊?什麼事?」
李江流笑著拍了他腦袋一下,「你忘記啦?明天咱倆可就要去穹靈書院報到了!」
「明天是新生報到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