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二章 坦誠
秦逍聽說劉文軒要跟著一同出關,心下慶幸,暗想幸好老子進了白虎營,沒有跟在宇文承朝身邊,否則這次說不定也要跟著一起前往兀陀。
「這次出關,人手不能太少。」宇文承朝道:「只有咱們幾人不夠。」向秦逍道:「王逍,你去白虎營挑選幾名精銳之士,回頭跟著咱們一起扮作護衛出關。」
秦逍心下隱隱覺得不妙,問道:「大公子,要幾個人?」
「隆和貿易行也有護衛,不過本領一般,我也信不過。」宇文承朝若有所思:「挑上十來個人吧。」
「袁統領會不會同意?」秦逍問道:「我是擔心無權在白虎營調兵。」
「今晚在侯府議事的時候,袁尚羽在場。」宇文承朝道:「我當時就向父親說過,要從白虎營調些人,父親當著袁尚羽的面已經答應,所以你儘管挑人,他不會攔阻。」
「大公子,我是否……也跟你們一起去?」秦逍終於問道,雖然他覺得自己這是明知故問,還是確定一下。
宇文承朝一怔,有些意外:「你不想去?」
「不是。」秦逍笑道:「能跟著大公子一起出關見見世面,正是我所求。」
宇文承朝想了一下,沒有說話,向幾人道:「天快亮了,你們抓緊時間先歇息一會兒,出關在即,咱們這邊還是要好好準備一下。」等幾人起身要離開,宇文承朝才向秦逍道:「王逍,你等一下!」
胖魚等人知道宇文承朝有事要和秦逍說,都是拱手退下。
「你似乎不大願意出關。」宇文承朝等幾人離開,這才看著秦逍:「如果實在不願意,你就留下,不要為難。」
秦逍確定胖魚等人離開,猶豫一下,才道:「大公子,有件事情,我思來想去,覺得還是不要隱瞞你。」
「哦?」宇文承朝倒了兩杯茶,推給秦逍一杯:「你說。」
「大公子可知道,今晚我去糧庫的時候見到了誰?」
「誰?」
「孟舅爺。」秦逍看著宇文承朝道:「孟舅爺似乎猜到我會去糧庫,在那裡等著我。」
宇文承朝眉頭一緊,問道:「他在糧庫?」冷哼一聲,道:「難怪今晚在侯府沒有見到他的影子。」狐疑道:「他找你做什麼?」
秦逍想了一下,似乎下定了決心,從懷中取出一幅捲軸,遞了過去,宇文承朝有些奇怪,伸手接過,展開來,在燈火下仔細看了看,隨即抬頭看了看秦逍,臉色微變。
秦逍此時卻還是很淡定,端坐不動,只是看著宇文承朝。
「這是真的?」宇文承朝雖然變色,但很快就鎮定下來。
秦逍點點頭:「這道通緝令,是從甄郡送過來。」
宇文承朝凝視著秦逍,片刻之後,忽然笑起來,秦逍有些詫異,宇文承朝已經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甄郡那邊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聽說甄煜江被一名獄卒行刺,雖然保住了性命,但容貌俱毀,那時候我就驚訝,一個小小的獄卒,怎麼會有這樣的滔天膽量。」看著秦逍道:「現在我終於明白了,以王……
不,以秦兄弟的膽魄,這當然不是什麼大事。」
秦逍道:「之前隱瞞身份,大公子應該可以體諒了。」
「我明白。」宇文承朝含笑道:「甄煜江是門閥子弟,我也出身宇文世家,在外人的眼中,宇文家和甄家沆瀣一氣,招惹了甄家,就等若是招惹了宇文家,你是不是這樣想?」
秦逍點點頭,苦笑道:「逃亡在外,恰好遇上了大公子,我當時也不知是福是禍。」
「肯定不是禍。」宇文承朝爽朗一笑:「門閥子弟,大都是些酒囊飯袋,若是蒙受祖蔭,連個屁都不是。甄煜江為人,我早有所知,而且見過他幾面,自持是甄家子弟,行事狂妄,我早就看他不順眼。有一年祭祀祖山的時候,我差點動手,還是被人勸住。」
「祭祀祖山?」秦逍一怔。
宇文承朝笑道:「我們都是西陵土生土長的家族,在這塊土地生息了兩百年,子孫繁衍,在我們心中,長嶺就是我們的祖山,所以每隔三年,以西陵三大世家為首,都會派人前往長嶺山下祭祀,希望山神能夠保佑我們的子孫世世代代平安無事。」
「原來如此。」秦逍道:「大公子原來和甄煜江還有些矛盾。」
「秦兄弟,不瞞你說,我這個人瞧不上那些不學無術的酒囊飯袋。」宇文承朝正色道:「一個家族,如果都是些昏聵無能之輩,這個家族本就不該繼續存在下去。男子漢大丈夫,就該自己干出一番事業,如此才能光宗耀祖,如果一直借著祖上的蔭德吃喝玩樂,還不如死了算了。」皺起眉頭眉宇間顯出擔憂之色,自語般道:「若門閥子弟都貪圖享樂,不思進取,西陵世家遲早要遭受滅頂之災。」
秦逍聽得宇文承朝這番話,頓時對他大生好感。
「你今日能夠對我如此坦誠,我很高興。」宇文承朝拿著通緝令,放在燈火上,很快便燒起來,「這是廢紙一張,你記著,只要你不承認,就算甄家的人站在你面前,也不能說你就是秦逍。別的我不敢保證,只要我活著,甄家的人就動不了你一根汗毛。」
秦逍知道宇文承朝從來都是言而有信,他既這樣說,那就是表明他會拼力保護自己,心下感激,拱手道:「多謝大公子。」
「孟舅爺拿著通緝令找你,自然是以此要挾你。」宇文承朝目光銳利:「他要你做什麼?」
「內奸。」秦逍沒有隱瞞,很直接道:「他覺得大公子對我很器重,我也能夠接近大公子,所以讓我將大公子的一些計劃暗中向他稟報。」
宇文承朝笑道:「我猜應該也是如此。此人奸詐無比,最喜歡的就是苟且手段。」挪動到秦逍身邊,低聲道:「此事不必告知任何人,連胖魚他們都不要有絲毫的泄露,就當什麼都沒發生。」
「大公子的意思是?」
「很簡單,就當你已經被他要挾。」宇文承朝低聲道:「或許有一天,我們還真想讓他知道必須知道的事情。」此時目光變得深邃起來,隨即輕拍秦逍肩頭:「你也先去歇歇,明早回營,挑選十名精兵跟我們一起出關。」
秦逍拱手,也不啰嗦。
走到宅門前,還沒出門,就聽外面傳過來陳芝泰的聲音:「你們到江湖上打聽,下山虎陳芝泰豈是浪的虛名?道上的朋友就算沒有見過我,聽到我的名字,也會忌憚三分。」
「三哥,你這般厲害,怎麼跟了丁子修那山賊?」費涼聲音傳來:「自己佔山為王豈不更好?」
「你懂個屁。」陳芝泰道:「大當家的是什麼?是頂罪的,出了事情,第一個倒霉的就是大當家,你們說還要不要當?你們兩個記住了,以後要是上山,千萬別做大當家,二當家最好也別做,三當家最舒坦。」
「我們不會上山。」費涼笑道:「我們是大公子的人,又豈會落草為寇?」
「說的也是。」陳芝泰嘆道:「我以後也做不成了。王騎校對我很賞識,覺得我武功了得,而且智謀過人,掉書袋的話,就是有勇有謀,所以非要讓我進白虎營當兵。我對王騎校也很欣賞,意氣相投,成了他的心腹,以後當然不能再做賊了。」
「三哥,以後發達了,可千萬別忘記我們。」費涼道:「我第一眼看見三哥,就覺得氣勢逼人,有王騎校照顧,三哥日後定然是青雲直上。」
陳芝泰哈哈笑道:「放心,今晚和你們兩個聊得挺投緣,也算是意氣相投,改天有時間咱們燒黃紙拜把子,成了義兄弟,有機會我當然會照顧提拔你們。對了,你們是想進白虎營?」
「正是正是。」費涼忙不迭道:「進了白虎營,那可是威風的很,誰都不敢招惹。」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陳芝泰大言不慚:「回頭我和王騎校說一聲,我是他心腹,說的話他不會不聽,你們準備準備,說不定過兩天就要讓你們去軍營報到了。」
秦逍聽在耳中,哭笑不得。
萬沒有想到自己進去才那麼一會兒,陳芝泰竟然和門前的守衛打得火熱,甚至已經大言不慚要安排人進白虎營。
他不知道陳芝泰接下來還要如何吹噓,咳嗽一聲,出了門,幾人目光瞧過來,費涼和另一名護衛立刻站直身子,肅然起敬,陳芝泰卻是厚著臉,笑道:「王騎校,事情忙完了?我都等你老半天了。」
「大公子似乎已經派人將賞銀給了你。」秦逍問道:「你怎麼還在這裡?」
「給王騎校看馬呢。」陳芝泰指了指拴在門前拴馬石上的駿馬:「這麼晚了,又是這樣好的馬匹,要是有人壞了心思,趁人不備偷走,那可了不得。」很麻利地過去解開馬韁繩:「王騎校,請上馬!」
秦逍知道陳芝泰臉皮厚如山,就算自己出言譏諷也不會有什麼效果,對方不尷尬,到時候尷尬的是自己,看了看天色,距離天亮還有些時候,翻身上馬,道:「你在前面牽馬,咱們慢慢走,到城門的時候,天應該就亮了。」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陳芝泰拍拍胸口,上前牽住馬韁繩,沖著費涼二人道:「先告辭了,我要送王騎校回兵營,改日咱們燒黃紙拜把子,可莫忘記了。」似乎為秦逍牽馬是莫大的榮耀,甩開步子,搖晃著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