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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零章 劫后失魂

  宇文承陵來到驛館的時候,已經是正午時分。


  甄家少公子昨日剛剛到了奉甘府,本來宇文家是準備設宴款待,但少公子只說不必麻煩,一頭鑽進了攬月閣。


  老侯爺身份尊貴,自然不可能親自招待甄煜江,大公子宇文承朝素來瞧不上甄煜江,更不可能出面相陪。


  是以甄煜江每次來到奉甘府,幾乎都是宇文承陵作陪。


  昨夜甄煜江推辭赴宴,宇文家沒有堅持,不過卻還是今日一早派人過來相請,準備中午設宴。


  但是宇文承陵卻得到稟報,甄家少公子突患重病,卧床不起。


  作為宇文郡的主人,宇文承陵只好親自來到驛館探望,剛進甄煜江所住的院內,迎面碰上剛才屋裡出來的大夫,那大夫見到宇文承陵,忙躬身行禮:「少公子!」


  「甄公子情況如何?」宇文承陵問道。


  大夫輕聲道:「甄公子是受了重寒,發燒嚴重,服了一副葯下去,不過一時還不能好轉。」


  「寒症?」


  「應該是受了寒氣。」大夫解釋道:「寒氣侵入五臟,暫時只能卧床將養。」頓了頓,湊近低聲道:「此外甄公子看上去心神不寧,似乎受了極大的驚嚇。他本就被寒氣侵襲,又受到驚嚇,病上加病,可能要休養很長一段日子。」


  「受驚?」宇文承陵奇道:「此話怎講?」


  大夫搖頭道:「小的也不知該怎麼說,只是他脈象極不穩,便是此刻,似乎也是處於驚嚇之中。」


  宇文承陵點點頭,走到門前,見到幾名青衣刀客守著,皺了一下眉頭,招了招手,兩名青衣刀客互相看了一眼,雖然沒見過宇文承陵,但聽到大夫稱呼他為「少公子」,而且畢恭畢敬,已經是猜到幾分,上前來都是拱手行禮。


  「昨晚甄公子不是在攬月閣過夜?」宇文承陵問道:「怎會突然受寒?攬月閣的房內都是很暖和,天氣但凡涼一些,房裡都會生爐子。你們昨晚可是護好甄公子?」


  一人道:「公子,昨晚我送了一碗湯進去,然後少公子就關上了門,和西域胡姬一直待在房裡,早上的時候,聽到那胡姬叫喊,我們進去之後,發現少公子全身出虛汗,臉色蒼白,躺在床上一直打擺子,連神智都有些模糊,嘴裡.……嘴裡還嘟噥著一些.……一些胡話,我們看情勢不對,趕緊準備了馬車,一面讓人請了大夫,一面將少公子帶回了驛館。」


  「湯?」宇文承陵皺眉道:「什麼湯?」


  「虎鞭湯。」青衣刀客也不敢隱瞞:「公子放心,那道湯沒有任何問題,我們檢查過。」


  宇文承陵心知這些青衣刀客也不是窩囊廢,既然能在甄煜江手底下當差,總還是有些能耐,既然確定湯中沒有問題,那就應該不會有錯,問道:「甄公子口中嘟囔什麼胡話?」


  「就是.……就是說什麼大王饒命,還說……還說了幾句老侯爺的不是。」青衣刀客低下頭,不敢多言。


  宇文承陵感覺事情有些蹊蹺,走過去,推門進了屋內,走到床邊,卻見到甄煜江側躺在床上,面朝裡面,宇文承陵輕聲道:「甄兄,你現在感覺如何?我是宇文承陵,聽說你身體不適,特意過來探望。」


  甄煜江卻一聲不吭,連動也沒有動一下,似乎已經睡著。


  宇文

  承陵伸手過去,輕拍甄煜江肩頭,甄煜江卻如同遇見鬼一樣,「啊」地慘叫一聲,門外的青衣刀客立刻衝進來,隨即見到甄煜江赫然坐起身來,剛剛坐下,猛地又殺豬般大叫起來,就在床上站起來,然後緩緩蹲下去,這才抬頭看著宇文承陵。


  宇文承陵見得甄煜江臉孔,還真是吃了一驚。


  這位甄家的少公子臉色蒼白,額頭依然在冒虛汗,兩眼獃滯,毫無神采。


  他與甄煜江倒也是打過交道,知道這位甄少爺性情張揚,以前見到,那股目空一切的神態是個人都能看出來。


  如今的甄煜江,與之前見過的那位甄家少公子判若兩人。


  「甄兄,你可認得我?」宇文承陵微矮下身子,看著甄煜江。


  甄煜江這才看著宇文承陵,似乎回過神來,道:「是……是承陵兄?」似乎鬆了口氣,緩緩坐下去,屁股剛挨著床,立時齜牙列齒,如同受驚的兔子一樣,驚叫一聲,再次站起,一隻手已經摸著自己的屁股。


  幾名青衣刀客不禁湊上前來。


  他們的職責就是保護少公子萬無一失,絕不容有半絲差錯。


  甄煜江若是在這邊遭遇不測,這些人一個也活不了。


  只是現在少公子雖然沒有遭遇不測,但這副光景,卻著實讓人擔心。


  「你們都走開。」見到青衣刀客湊近,甄煜江受驚道:「滾,都給我滾,不要過來。」


  青衣刀客不敢違命,紛紛轉身正要退下,甄煜江卻又忽然驚叫道:「別走,你們.……你們別走,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四周掃視,瞳孔中滿是驚恐之色。


  青衣刀客們又都轉過身來,面面相覷。


  甄煜江皺起眉頭,他察言觀色,當然看出情況十分蹊蹺。


  甄煜江緩緩側躺下去,向青衣刀客道:「你們都不許走,就.……就留在這邊。」竟是蜷縮起身子,身體依舊瑟瑟發抖。


  宇文承陵愈發覺得古怪,輕聲道:「甄兄好好歇息,我回頭再來看你。」走過青衣刀客身邊,向方才問過話的青衣刀客使了個眼色,那青衣刀客跟著出了房,到得院內,宇文承陵才低聲問道:「你們家少公子受了驚嚇,他昨晚除了在攬月閣,到底還去了什麼地方?若有隱瞞,你小心自己的腦袋。」


  「少公子,我家公子昨晚一直在攬月閣,真的沒有去過任何地方。」青衣刀客斬釘截鐵道:「當時我們就守在房門外,寸步不敢離開,除了送一碗湯進去,也沒有再讓任何人靠近房間一步。」


  「那昨晚可發生不尋常的事情?」宇文承陵低聲問道。


  青衣刀客想了想,輕聲道:「昨晚小的就站在門外,若說奇怪,有一件事情確實讓人疑惑。」更是壓低聲音:「昨晚房裡一直靜悄悄的,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宇文承陵立時覺得事情不多。


  甄煜江昨夜和胡姬在一起,當然不可能毫無動靜,男歡女愛的聲音,多少會傳出一些。


  「沒有聲音?」


  「一直到今天早上,那胡姬突然驚叫出聲,我們才聽到裡面動靜,進去之後,就看到我家公子躺在床上,一副重病迷糊的樣子。」青衣刀客道:「我家公子迷迷糊糊,直到我們帶他回來,他才恢復了一些神智。他吩咐我們趕緊派人回龜城去稟報老侯爺,等人

  離開,他又說不能讓老侯爺來奉甘府,讓我們將人追回來,等我們將人追回來,他又問我們是否已經派人去了,要多久老侯爺才能趕到,我們說他讓我們將人追回來,他罵了我們一頓,我們只好再派人回龜城,可是隔了一陣子,他又要我們將人追回來……!」


  宇文承朝心知甄煜江這是驚嚇過度,腦子已經模糊不清。


  只是受了風寒,絕不至於糊塗到這個地步,說話顛三倒四,吩咐的事情片刻就能忘記,這明顯是腦子出了問題。


  大夫方才說,甄煜江是受了大驚嚇,可是昨晚如果他一直在攬月閣,有胡姬相伴,只能是快活似神仙,又如何能夠受到驚嚇?


  「少公子您來之前不久,我家公子又問我們老侯爺是否已經到了這邊,我們無奈,又派了人快馬加鞭回龜城稟報。」青衣刀客也是一臉無奈:「可是剛才他又說不能讓老侯爺過來,他還說永遠不想再見到老侯爺,還說……還說他要是再見到老侯爺,一定會死,讓我們無論如何也不要讓老侯爺過來。我們幾個商議了一下,覺得我家公子病胡塗了,而且他病成這個樣子,我們不能隱瞞不報,所以還是讓人快馬加鞭回去龜城,沒有再去將人追回來。」


  宇文承陵問道:「你們可問過那名胡姬,你家公子為何會突然病成這個樣子?」


  「問了。」青衣刀客道:「那女人說,她昨晚和少公子很早就睡下,醒來的時候,就看到少公子這副樣子了。」


  宇文承陵微一沉吟,才道:「你們好好照顧你家公子,如果有什麼需要,隨時可以去侯府找我。」


  「多謝少公子。」青衣刀客拱手謝過。


  宇文承陵出了驛館,翻身上馬,回頭又看了看驛館,皺起眉頭,若有所思。


  宇文承陵探視甄煜江的時候,秦逍此刻正在白掌柜家中。


  「蓉兒不見了?」白掌柜臉色極是凝重:「那她可有什麼話留給你?」


  秦逍道:「昨天中午我們在酒樓吃飯的時候,我下樓一趟,再回去的時候,蓉姐姐就沒有蹤跡。店夥計說,蓉姐姐讓我不必找尋,還說她辦完事會找我。我以為蓉姐姐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去辦,也沒太放在心上,想著她辦完事,應該會自己回來。今天我瞧她一直沒有去我那邊,覺得有些不安,所以過來看看,蓉姐姐是否已經回家。」


  白掌柜搖頭道:「她一直沒有回來。」皺眉道:「她……她回到奉甘府,也沒什麼要緊事情要做,這.……這會是去哪裡?真是叫人擔心。」


  秦逍心中冷笑,暗想唐蓉去了何處,別人不知,你白掌柜心裡不是明鏡兒似的?若不是你想放長線釣大魚,要求唐蓉出去和大先生的人聯絡,大先生的人也不會有機會接近唐蓉身邊,更不可能將唐蓉帶走。


  「掌柜的,我去和大公子說,調人手找尋蓉姐姐。」秦逍起身道:「她是跟我出去的時候失蹤,我難辭其咎。」


  「和你無關。」白掌柜搖頭道:「此事不要驚動太多人,回頭我自去侯府和他們說。蓉兒做事有自己的分寸,謹慎小心,她要是不想讓你們找到,再多人尋找她也沒有用,該回來的時候,她一定會回來。」反倒是勸慰秦逍道:「你不用擔心,這事兒不要宣揚,我若是有了蓉兒的消息,自會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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