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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九章 奪走你的一切

  世家族長們傳閱兩封密函,一個個都是顯出驚駭之色。


  「侯爺,這兩封信確定是從兀陀乞伏善府中得到?」一名族長有些狐疑。


  宇文承朝冷冷道:「前輩難道懷疑這兩封信函有假?」


  「不是不是,絕無此意。」那人見得宇文承朝神色冷峻,心下害怕,忙道:「如果這兩份信確實是從乞伏善的府里找到,那麼甄家確實早就叛國。」


  邊上一人立刻道:「原來甄家竟然早就投靠了兀陀人,我們對此一無所知。老侯爺,此等叛國逆賊,該有此報,老侯爺當機立斷,剿滅叛賊,實乃天大的功勞。」


  「如果不是老侯爺發現,而且剷除了甄家,等到兀陀人殺過來,甄家作為兀陀人的內應,到時候我們這些世家沒有一個能有好下場。」有人沉聲道:「老侯爺這不但是為國除賊,而且還救了我等的性命。」


  更有人大聲道:「甄家果然和兀陀人勾結在一起,難怪龜城經常有兀陀人出現,那些必定是乞伏善派出的姦細,就是和甄家暗通款曲。」


  秦逍在邊上心想,龜城有兀陀人也並不奇怪,奉甘府城的兀陀人也不在少數,此人只說龜城的兀陀人是姦細,那就實在有些牽強了。


  但他心裡也明白,今夜一場廝殺,甄家父子被殺,這些世家族長驚魂未定,許多人甚至都擔心無法活著離開。


  這種時候,宇文家說什麼自然就是什麼,這些人又豈敢反對?


  那人說完,甄郡其他世家族長紛紛發言,似乎都曾發現過甄家勾結敵國的端倪,但沒有證據,所以不敢多言,今日有了兩份密函作為證據,那麼之前發現的端倪也就確定是甄家勾結敵國的跡象。


  在場的甄郡世家族長都很清楚,宇文家既然敢誅殺甄家父子,那麼這些世家族長自然不會被宇文家放在眼裡,只要扣上一個甄家同黨的罪名,說殺了也就殺了。


  宇文家既然要上摺子給朝廷,陳述甄家謀反的罪名,不管朝廷那麼會怎樣決斷,當務之急,自然是要洗清與甄家的關係,只有這樣,日後追究起來,才可能不被打成甄家的黨羽。


  不過身為甄郡世家豪族,若說與甄家沒有關係,那自然不可能有任何人相信。


  甄郡世家就像是一棵大樹,甄家就是樹榦,而其他世家豪族,就是依附在樹榦上的枝葉,要摘清關係,談何容易。


  是以眾人並不否認與甄家有來往,但只能說是被甄家所蒙蔽欺騙,從無與甄家一起做過叛國之事,這種時候,越是揭發痛斥甄家,也就越顯得與甄家不同心。


  大帳之內,一時間人聲喧嘩,都是甄郡世家在痛罵甄家的殘暴不仁,而且各有事例。


  宇文老侯爺要的自然就是這樣的效果。


  只是宇文家帶著宇文郡的世家族長揭發甄家勾結敵國圖謀造反,力量自然還是有些虛弱,而由與甄家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甄郡世家來揭露甄家的罪行,那說服力自然是強得多。


  宇文老侯爺抬手示意眾人靜下來之後,才道:「諸位所言,自然


  不會有假。老夫已經寫好了摺子,本是想著讓諸位聯名上書,聽得諸位這樣說,依老夫之見,大家都各自將所知的甄家罪行寫成摺子,老夫有向聖人直接上書的權力,大家寫好摺子后,老夫願意替諸位將摺子和老夫的摺子一道呈交給聖人,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在座的世家族長又如何不知道宇文老侯爺的心思。


  說到底,這位老侯爺要做的事情,就是先斬後奏,如今是拉著西陵的世家一同上書,如此一來,甄家的罪名也就無可更改。


  虎騎精兵戰刀上的血跡還沒有干,誰都不敢在這個時候違抗了宇文家的吩咐。


  宇文老侯爺並沒有猶豫,立刻讓人拿過來筆墨,各大世家族長都領了紙筆,就在大帳內將摺子寫出來。


  眾人伏地書寫的時候,老侯爺向宇文承朝道:「承朝,跟我出去走走。」卻並沒有叫宇文承陵一起跟上。


  宇文承朝心知老侯爺單獨叫自己出去,應該是有事情要說,兩人出了帳,四下里一片幽靜,先前那場廝殺,就像是從未有發生過。


  老侯爺背負雙手,向長嶺方向走了一段路,宇文承朝緊跟在身後,等老侯爺停下來,這才問道:「父親,您是否有什麼吩咐?」


  老侯爺並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望著夜色之中的長嶺山脈,抬頭看著如同利劍般直指夜空的天都峰,片刻之後,才終於道:「這些年,你是不是一直在怪我?」


  宇文承朝一怔,想了一下,才道:「父親為何這樣說?」


  「你母親過世之後,我寵愛你瓊姨娘,而且對承陵有求必應。」老侯爺沒有轉過身,背對宇文承朝:「我重用孟舅爺,讓他掌管著宇文家的財權,明知道他們聯手排擠你,甚至逼迫著你搬出了侯府,我卻從無幫你說過一句公道話,你心裡自然對我心存不滿。」


  「父親那樣做,自然有理由。」宇文承朝皺眉道:「孩兒不敢責怪父親。」


  老侯爺這才轉過身來,撫須含笑道:「外面的人都說,宇文大公子仗義疏財,為人豪邁直率,為何在我面前,你口不對心?心裡責怪我,並不要緊,儘管說出來就是。」


  宇文承朝見老侯爺和顏悅色,只能嘆道:「父親痛愛承陵,我並不在意,我和他是兄弟,您是他父親,父親疼愛兒子,天經地義。可是父親總不見我,我每次去見你,還要孟舅爺通傳,他總是找各種理由拒絕我與你相見,即使通傳你,十次倒有九次被您拒絕,做兒子的想見父親卻見不著,心裡總是不舒服。」


  「那你可知道,如果不是因為這次你們在兀陀找到兩封密函,一年之內,我可能還要找個理由將你逐出宇文家,甚至與你斷絕父子關係。」老侯爺平靜道:「孟舅爺一直在盯著你的行蹤,也一直在找你把柄,我一清二楚,而且由他去找你的把柄,就是為了讓他真的拿到把柄,好讓我有理由將你逐出家門。」


  宇文承朝變了顏色,失聲道:「逐出家門?父……父親,你為何要這樣做?」


  老侯爺沒有回答,繼續道:「前番你外出狩獵,被

  人襲擊,你可知道是誰指使?」


  宇文承朝自然記得,那次在長嶺狩獵,卻突然遭到一股圖蓀人的襲擊,不但折損了幾名心腹,甚至差點死在圖蓀人的手裡。


  此時老侯爺突然提及,宇文承朝雙手握拳,目中顯出厲色:「是孟舅爺!」


  「是他。」老侯爺平靜道:「他從一開始計劃,我就一清二楚。」


  宇文承朝臉色難看,道:「父親知道他要殺我?難道你真的想看到我死在他的手裡?」


  「如果你死在他的手裡,你就擔不起宇文家的重擔。」老侯爺淡淡道:「那次秦逍出現,似乎是因為他的出現,你才死裡逃生,可是你自己想一想,如果他沒有出現,你真的會死在那群兀陀人手中?」


  宇文承朝皺起眉頭,回想那夜的情況,自然是兇險萬分,但如果秦逍沒有出現,自己是否真的會死在圖蓀人手裡?

  「孟舅爺是為承陵殺你,以你的能耐,那股圖蓀人殺不了你,卻可以讓你對孟舅爺恨之入骨,對承陵也是心生恨意。」老侯爺嘆道:「我要看到的,就是你們兄弟能夠勢成水火,你死我活。」


  宇文承朝身體一震,老侯爺這幾句話說得淡定自若,似乎只是在說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


  但對宇文承朝來說,卻是心下駭然。


  老侯爺身為父親,竟然要看到自己的兩個兒子水火不容甚至你死我活,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這些年來,外人都知道我對你越來越冷淡,也知道我對承陵越來越疼愛。」老侯爺緩緩道:「我對你瓊姨娘言聽計從,重用孟舅爺,疼愛承陵,只要有一丁點兒腦子的人,都會覺得我是想要讓承陵來繼承宇文家的衣缽。」


  宇文承朝看著老侯爺的眼睛,問道:「父親心裡可真的是這樣想?你是真的想讓承陵繼承宇文家?」


  「不錯。」老侯爺平靜道:「你母親離開的那一年,我就已經做了決定,要將宇文家交給承陵,爵位也會由承陵來繼承。」


  宇文承朝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這才問道:「父親為何要如此?難道承陵真的要強過我?又或者說,你愛屋及烏,因為你寵愛瓊姨娘,所以你想將一切都交給她的兒子?你可有想過,我是宇文家的嫡長子,宇文家的一切,本該由我來繼承。」


  「愛屋及烏?」老侯爺淡淡一笑,道:「在我心裡,瓊姨娘如何能與你娘親相比?我可以有無數的女人,但心裡只有你娘親的位置。這個世上,我唯一愛的女人,就是你娘親。」


  宇文承朝又是一怔。


  「承陵他們想爭得的東西,確實是本該屬於你的東西。」老侯爺目光深邃,緩緩道:「只是他們並不知道,他們所要爭的,其實是我早就想送給他們的,只不過我卻不能光明正大的送到他們手中,必須要讓世人知道是他們自己從你手裡奪過去,要讓世人看明白,你最終一無所有,甚至連宇文氏的姓氏都會被剝奪,如此,你不但不是宇文家的人,反倒是宇文家的仇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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