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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六章 殺父之仇

  當宇文承朝出刀的那一剎那,幾乎所有人都覺得莫蒼行必死無疑。


  宇文承朝也有這樣的信心。


  莫蒼行沒有躲閃,卻並非是來不及,他的腦後就像是長了眼睛,拿著厚劍的右手抬起,「唰」的一聲,厚重的長劍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護在腦後,也就是在這一瞬間,宇文承朝的大刀狠狠砍在了莫蒼行的厚劍上。


  厚劍就像鐵板,紋絲不動。


  宇文承朝奮力一擊,竟然沒有撼動厚劍分毫。


  而莫蒼行身子這才一個半轉,厚劍順勢向宇文承朝胸口戳過去,他的動作看起來並不算很快,但無鋒劍卻已經戳在宇文承朝胸口,宇文承朝魁梧的身體頓時被戳的向後連退數步。


  比起宇文承朝出其不意襲擊莫蒼行,將軍顯然更詫異於莫蒼行的武功,眉頭鎖起。


  宇文承朝被莫蒼行戳中胸口,氣息不暢,抬手捂著胸口,一雙眼睛盯著莫蒼行,眼中滿是駭然之色。


  能夠成為樊騎統領,宇文承朝並沒有小覷莫蒼行。


  但是莫蒼行的實力,遠遠超過他的估計。


  莫蒼行依然右手握著長劍,扭頭看向宇文承朝,淡淡道:「這是你一生做出的最錯誤決定。」


  李駝濃眉也是鎖在一起,看著宇文承朝,語氣之中不無惋惜:「為何要這樣?」


  「本就是這樣。」宇文承朝直起身板。


  李駝嘆道:「原來你從一開始就存有異心。」


  「你錯了,從一開始,我的心就不曾變。」宇文承朝嘴角掛著冷笑:「將軍如果想要誅滅宇文家,有無數種方法,至少不屑於派人在半道伏擊。當日你出現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與幕後兇手脫不了干係,道理很簡單,你出現的太及時。」


  李駝微微頷首:「看來我終究是小看了你。」


  「你們派人假扮夜鴉,唐無痕只以為你們真的是夜鴉,自然成為了你們的工具。」宇文承朝道:「半道伏擊我們,致家父於死地,目的自然是挑起西陵世家對朝廷的敵意。事後你們派人四處散播謠言,聲稱家父之死,是將軍在背後指使,就是讓西陵大小世家覺得朝廷連家父都容不下,其他的世家豪族更會人人自危,而且都不會再相信朝廷,如此一來,你便可以趁勢收攬人心。」


  李駝嘆道:「你莫忘記,唐無痕和手下的兵士,是被黑羽夜鴉襲殺,如果不是我,你也死在夜鴉之手。」


  「可惜當日襲殺狼騎的不是夜鴉。」宇文承朝淡淡道:「那群騎兵訓練有素,出手狠辣,配合默契無比,樊騎的實力遠不能與他們相提並論。他們假扮夜鴉,僅以實力而論,幾乎以假亂真,如果我不是知道還有一支騎兵有那樣的實力,幾乎真的以為他們就是夜鴉。」


  「哦?」李駝問道:「你說的另一支騎兵,又是誰的人?」


  宇文承朝神情冷峻,道:「本來我一直不知道他們究竟是誰的人,可是在那天晚上,我終於清楚了他們


  背後的主子。」瞥了樊子期一眼,才一字一句道:「荒西死翼!」


  西陵都護姚慕白失聲道:「荒西死翼?」


  「荒西死翼一直偽裝成一股馬匪,但他們劫富濟貧,在百姓心中的聲譽很好。」宇文承朝緩緩道:「這支騎兵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其實遠不是普通的馬匪能夠相提並論。這些人神出鬼沒,西陵的馬匪,只要被官府盯上,幾乎無路可逃,可是我們知道荒西死翼的存在後,明裡暗地找尋他們的蹤跡,卻始終是一無所獲,他們出現的時候如同幽靈,作案之後,迅速消失,如同人間蒸發,找不到他們任何線索。」


  樊子期單手負在身後,撫須笑道:「看來賢侄對荒西死翼評價很高。」


  「荒西死翼有多少人馬,我尚不清楚,但至少數百人還是有的。」宇文承朝道:「要訓練數百人甚至更多騎兵,裝備馬匹自然不是需要有人提供,他們要在西陵做到不留痕迹,當然也要有人庇護,除了三大世家,還有誰能有如此能力?我曾經懷疑過甄家,亦曾懷疑過樊家,但卻找不到任何線索和證據。」


  姚慕白一副恍然大悟之色,盯住樊子期:「原來是你們樊家。樊郡深山眾多,讓這些人在山中隱藏,樊家提供錢糧馬匹,有你們樊家庇護,自然無人能查到他們的蹤跡。」


  「姚大人現在知道,似乎已經太晚了。」樊子期淡淡道。


  「前番我出關前往白狼部,遭到荒西死翼的襲擊,那時候我就很奇怪,荒西死翼是如何出關?」宇文承朝看向將軍,道:「將軍,如果我沒有猜錯,崑崙關的守軍已經被樊家收買,反叛了朝廷。」


  將軍神色凝重,微微頷首。


  「我一直在想,荒西死翼為何會在關外襲擊商隊,為何要對我下狠手?」宇文承朝緩緩道:「他們假扮成兀陀人,我一開始只以為荒西死翼是想借我之死,挑起西陵與兀陀的爭鬥,但這樣的理由實在有些牽強。後來忽然想到,荒西死翼假扮成兀陀人,未必真的只是想嫁禍兀陀人,也許有別的目標。」


  白靜齋半天沒有吭聲,此時終於道:「如果那次荒西死翼真的得手,商隊全軍覆沒,你父親最後會查出,一切都是甄家在背後所為,是甄家與乞伏善勾結,而且向乞伏善那邊通風報信,乞伏善這才拍出騎兵阻殺你們。如此一來,即使沒有那兩封密函,有我的勸說,你父親依然會制定剷除甄家的計劃。」唇角泛起一絲得意笑容:「做事情,總要多準備幾條路。」


  宇文承朝看了白靜齋一眼,神色倒還很平靜:「白掌柜做事,從來都是滴水不露。」


  「過獎!」


  「那晚荒西死翼襲殺唐無痕等人,我當時就猜到他們是假扮夜鴉,而你恰到好處出現,讓我立刻懷疑,你與荒西死翼必是同黨。」宇文承朝視線再次移到李駝身上:「你們伏擊家父,污衊將軍,背後又有荒西死翼這股力量存在,所以我很想看看你到底有什麼圖謀,陪你一起將戲演下去。」


  李駝淡淡道:「


  你確實很會演戲,我一度以為你真的將黑羽將軍視為殺父仇敵。」


  「直到我和你來到樊郡,見到我這位樊世伯,我終於明白,荒西死翼背後的人,原來是他。」宇文承朝眼眸里顯出難以掩飾的怒色:「害死家父的幕後真兇,竟然是我的樊世伯。」


  樊子期嘆道:「可是當時你在我面前痛哭流涕,懇求我為你的父親報仇,聲淚俱下,我還以為你真的要與將軍水火不容。」


  「既然知道你是荒西死翼背後的人,而且你們設計誣陷將軍,我若還不知道你們對將軍心存禍心,那就真的愚蠢透頂了。」宇文承朝冷笑一聲:「只不過當時我並不知道你們究竟要設下怎樣的圈套對付將軍,所以只能與你們虛與委蛇,想要取得你們的信任,掌握你們的計劃,如此才能夠挫敗你們的陰謀。」


  將軍點了點頭,道:「難為你了。」


  「不敢!」宇文承朝向將軍微一躬身,才繼續道:「只是他們對我並無完全信任,我甚至不知道他們假冒皇子的計劃,而且他們一直派人暗中監視我,所以我始終無法去見將軍,向您稟報他們的禍心。」


  「小心駛得萬年船。」樊子期道:「我們要利用你收攏虎騎舊部,這也是我們唯一需要你的地方,在此之前,計劃總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你選擇在除夕之夜行動,而且邀請了將軍前來赴宴,我便知道事情不好。」宇文承朝道:「可惜我身邊始終有你的人,根本無法向將軍報訊。」


  李駝嘆道:「所以你故意配合我們的行動,前往軍營協助控制兵權,爾後帶人前來城中抓捕裴太監,目的只是想帶些人手前來保護將軍。」搖了搖頭,道:「只可惜莫統領不會毫無防備,你們進城的兵馬,恐怕都是樊騎的人,你帶來的那點人,杯水車薪,又能起什麼用途?終究只是帶著他們一起走進鬼門關而已。」


  宇文承朝哈哈大笑道:「小的時候,家父就教導過我,人生在世,很多事情都不會圓滿。有些事情明知很難做到,卻還是要竭盡全力去做,即使失敗,也不會留有遺憾。」


  「賢侄,你是否覺得自己的選擇慷慨大義?」樊子期也是長嘆一聲:「你口中的朝廷,未必將你當成它的子民。如果不是妖后篡位,引起天下大亂,兀陀人也就沒有膽量揮軍東進,我們西陵世家也就不會陷入今日的境地。這位確確實實是先皇血脈,李唐江山的皇子,你本該跟隨我們一道輔佐皇子,卻選擇了錯誤的道路,如果你現在回心轉意,皇子或許還能寬宏大量,依然會器重你。」


  「大公子文武雙全,乃是難得的人才,若是效忠於我,我自然不會虧待。」李駝立刻道:「大公子,樊侯爺說的沒錯,只要你回心轉意,我依然可以接納你。」


  宇文承朝笑道:「胡駝,如果我殺了你父親,你是否還會效忠於我?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即使不是為將軍,只為家父之仇,我也饒不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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