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一章 京都猛虎
秦逍當街反斥道士,四周不少人都顯出駭然之色。
那些道士顯然也沒有想到秦逍竟然還嘴,當先一名道士一怔,隨即顯出冷厲之色,一個箭步衝上來,右手成掌,竟是一掌向秦逍直拍過來。
秦逍感覺對方出掌之際,竟然隱隱有輕微掌風,看來還是個練家子,習練過武功,不閃不避,眼見得那道士一掌便要拍在自己胸口,秦逍左手猛然抬起,后發先至,已經抓住那道士的手腕,毫不猶豫,手臂猛地一甩,手上一松,那道士就像石頭一般,被扔了出去,眼見便要落地,那道士手掌在地上一拍,身體一轉,站住了身子,只是臉上卻也顯出驚訝之色。
老道士顯然也很意外,皺起眉頭,隨即向另外三名道士使了個眼色。
三名道士得到老道士的指示,呈品字形向秦逍包過去。
秦逍並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與人動武,抬手道:「且慢!」
三名道士腳下一頓,老道士冷笑一聲,道:「要跪地求饒嗎?」
「今日之事,你們有錯在先,好在沒有鬧出太大的事,我不想和你們糾纏。」秦逍淡淡道:「你們立刻走,這事兒就到此為止,若是你們還要仗勢欺人,可就別怪我不客氣。」
「不客氣?」老道士抬手撫須,冷冷道:「你耽誤了我們的事情,就是耽誤了宮裡的事情,想要就此罷休,還真是痴心妄想。你要想活命,束手就擒,跟我們回去,或能保住一條性命。」
秦逍嘆了口氣,道:「輕一點可不可以?」
「做夢。」老道士怒道:「給我狠狠地打,往死里打。」
三名道士再不猶豫,齊齊衝上去。
秦逍也不客氣,這次反倒是迎上前來,抬起一腳,對著當中那人小腹就是一腳踹過去,他本以為先前那名出掌的道士還有兩下子,這幾人應該也有些手段,孰知這一腳踹過去,那道士連閃躲的動作都沒有,就被一腳正中小腹,「哎喲」一聲慘叫,已經被踢飛出去。
左邊道士一拳打過來,秦逍探手抓過那人的手腕,另一首對著道士手肘狠狠拍下去,只聽得「咔嚓」一聲,道士慘叫一聲,手骨已經斷折。
右邊道士趁機從後面撲上來,秦逍甚至沒有回頭,一個蠍子擺尾,一腳向後踢過去,卻正踢在那道士的襠間,道士一臉酸爽表情,捂著褲襠,軟軟跪倒下去。
解決這三人,比秦逍預想要容易得多。
「我說輕一點,不是讓你們輕一點,而是問你們要不要我輕一點。」秦逍整理了一下衣衫:「你既然說要狠狠打,我就成全你們。」
幾名道士還在痛苦嚎叫,那老道士卻是怒不可遏,卻也知道秦逍武功了得,不敢上前,指著秦逍怒氣沖沖道:「好,好你個刁民,你.……你給道爺等著。」翻身上馬,竟然不顧手下幾名弟子,拍馬便走,馬蹄聲聲,眨眼間就消失在街道上。
他手下幾人也都知道不是秦逍的對手,忍著疼痛,各自上馬,片刻間也走了個乾乾淨淨。
秦逍這才過去扶起倒在地上的那名老者,四下環顧,只見不少人看著自己,許多人都顯出同情之色,將老者扶到街邊,那老者感激道:「多謝後生,你.……你趕緊跑吧。」
「跑?」秦逍一愣:「為何要跑?」
「你不是京都人?」老者明白過來,道:「剛才是洪陵真人,那是招惹不得的。」
「洪陵真人?他是什麼來路?」秦逍疑惑道。
邊上一名好心人道:「小夥子,別問了,趕緊收拾出城,再耽擱可來不及了。得罪了洪陵真人,可沒什麼好果子吃。你傷了他的馬,本就已經惹下了天大的禍事,現在不但傷了他的馬,還打傷了他的徒弟,你.……哎,趕緊跑,趕緊跑.……!」
其他人甚至都不敢靠近秦逍,便是那老者也是嘆了口氣,緩步離去。
秦逍見得眾人的反應,知道那洪陵真人絕非泛泛之輩。
方才那洪陵真人聲稱耽誤了他便是耽誤了宮中,難道老道士竟然和宮裡有關係?
自己倒真是運氣不差。
在洛水河邊幫了秋娘一次,得罪了京都最有實力的市井幫派青衣堂,今日出手救人,又得罪了一幫似乎頗有背景的道士。
不過秦逍要麼不做,但凡做過的事情,也從來不會去后怕。
回到長樂客棧,關門在屋裡練功,剛剛收工,就聽到外面傳來咚咚咚腳步聲,很快,就聽到門外有人道:「秦逍就住在這間房。」
話聲剛落,就聽「砰」的一聲響,房門竟然被生生踹開。
秦逍盤膝坐在床上,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那幫道士派來的幫手。
五六名官差如狼似虎沖了進來,當先一人瞧見面不改色的秦逍坐在床上,抬手指著秦逍喝問道:「是你傷了洪陵真人的馬?」
秦逍也不急,從床上下來,穿上靴子,走過去給自己倒了杯茶,這才道:「不但傷了他的馬,我還傷了他的徒弟,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是京都府的人。」那人冷冷道:「走吧,跟我們去衙門。」
「為何跟你們去衙門?」
那人一怔,旋即怒道:「你還真當沒事?你得罪了洪陵真人,就要和咱們去衙門,關你一年半載,你才知道厲害。」
秦逍微笑道:「原來是京都府的差官。這位大哥,你要將我關進大牢,總要有個罪名,難不成和那老道士發生衝突就要被關進大牢?你們不問是非黑白?」
「洪陵真人是為朝廷辦事,時間急迫,途中卻被你阻擾。」官差冷笑道:「耽誤了洪陵真人,就是耽誤宮裡的事,你說你該不該去吃牢飯?是非黑白,嘿嘿,與朝廷為敵,是非黑白還用多言?」
秦逍搖頭道:「不對。他們就算真的趕時間,也不敢在鬧事傷人。難道你們沒有去調查,他們起碼橫衝直闖,沖翻攤位,還有幾人受傷,我出手攔阻,是因為若是視而不見,可能會出人命。天子腳下,出手救人,理所當然,我有什麼過錯?」
「人命?我們可沒聽說誰死了。」官差蠻橫道:「倒是你,傷了好幾名道爺,還在這裡強詞奪理。」
正在此時,卻聽得門外有人道:「梁捕頭,可能是場誤會,不用急。」一人從門外進來,卻正是顧白衣。
秦逍聽說這些官差是京都府的人,還真想到了在京都府當差的顧白衣,卻沒有想到顧白衣會跟著一起來,失聲道:「顧……顧大哥?」
那梁捕頭皺起眉頭,回頭看了看正從門外進來的顧白衣,問道:「顧白衣,你和他認識?」
顧白衣並不否認,道:「認識,他是我朋友。」
秦逍心下倒有些感動。
自己得罪了洪陵真人,招惹麻煩,一般人對自己唯恐避之不及,顧白衣不但趕過來,而且還將自己當成朋友,顯然是根本不擔心會被自己牽累。
「他是你朋友?」梁捕頭冷笑道:「文書郎,你這個朋友還真是膽大包天,你可知道他傷了洪陵真人的徒弟?」
「我知道。」顧白衣似乎沒有著急的時候,永遠都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樣子:「長生觀的人去京都府報案,要立卷宗,剛巧是我記錄這樁案子,我自然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秦逍這時候明白顧白衣為何能及時趕到。
洪陵真人派人報案,要利用京都府來對付自己,顧白衣是京都府的文書郎,負責文牘事務,恰好記錄這起案子的卷宗,報案的時候,道士當然會將自己所在的位置和形貌說明白,顧白衣智略過人,從中自然是察覺可能案子與秦逍有關,所以特地跑過來看個究竟。
梁捕頭道:「既然如此,那你和他說,跟我們回京都府。」
顧白衣道:「梁捕頭可去過事發現場?」
「去那裡做什麼?」
「
自然是要查清楚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顧白衣淡淡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長生觀的道士。他們當街縱馬,傷人損物,秦逍出手攔阻,是為救人性命,當時有幾十雙眼睛看的一清二楚,只要過去打聽一下,事情的真相也就一清二楚。」
梁捕頭冷笑道:「顧白衣,你不過一個文書郎,負責文牘之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查案?如何查案,本捕頭還要你教不成?你不在衙門裡當差,擅離職守,跑到這裡來,還要包庇你所謂的朋友,嘿嘿,回衙門后,咱們一起去見府尹大人,瞧瞧你還能說什麼。」
「此事與顧大哥無關,你們找我,我可以和你們去衙門,一起見見府尹大人,將事情說清楚。」秦逍上前一步,冷著臉道:「天子腳下,我倒要看看到底有沒有是非黑白。」
顧白衣卻搖了搖頭,道:「秦逍,你還不能走。刑部不是讓你在客棧隨時候命?若是刑部的人來找你,你卻去了京都府,難道要盧部堂找京都府要人?」
梁捕頭聞言,怔了一下,聲音虛了幾分,問道:「文書郎,你說.……你說刑部讓他待在這裡,這.……這是什麼意思?」
「看來梁捕頭不但對洪陵真人一案沒查清楚,甚至連秦逍的身份也沒有搞清楚。」顧白衣嘆道:「秦逍是從西陵來京的信使,不久前是他騎馬拉車在刑部面前敲大鼓,刑部才因此調查兵部尚書範文正失職一案,秦逍是涉及範文正一案,盧部堂對他很重視,讓他在客棧候命,若有需要,隨時派人來傳喚過去作證,難道你對此一無所知?」
京都府和刑部雖然屬於兩個衙門,但實際而言,京都府只接受刑部節制,京都府的官差對刑部自然是畏之如虎,更何況刑部尚書盧俊忠乃當朝第一酷吏,莫說區區京都府,便是王公貴族們也不敢招惹刑部。
此時聽說秦逍竟然是刑部的證人,而且涉及到範文正一案,京都無人不知範文正一案的重要,梁捕頭方才盛氣凌人的蠻橫態度瞬間煙消雲散,甚至堆起笑臉,道:「原來你……你就是敲大鼓的人,這.……這還真是誤會。既然是盧部堂吩咐你在這裡候命,我們.……我們自然不好再帶你去京都府。」
「方才梁捕頭不是非要讓我去京都府?」秦逍道:「還說要將我關進大牢,這案子沒結,實在不成,我還是和你們去一趟。如果京都府說不清楚,我直接去刑部找盧部堂,盧部堂公正廉明,這樁案子一定能夠秉公辦理。」
梁捕頭額頭滲出冷汗,強笑著看向顧白衣,討好道:「文書郎,大家都是自己人,這.……你看……1」
「秦兄弟,梁捕頭確實是自己人,他也是不知其中真相,所以起了誤會,你不用怪他。」顧白衣單手背負身後,氣定神閑。
「是是是,都是誤會。」梁捕頭惱道:「都是長生觀的道士添油加醋,說你當街行兇,耽誤了他們為宮裡辦差,想不到出家人竟然也是滿嘴胡話。秦……嘿嘿,一場誤會,你大人大量,千萬別計較。」
秦逍道:「如果是誤會,那就不必去京都府了,對不對?」
「那是自然。」梁捕頭抬手用衣袖抹去額頭冷汗:「盧部堂既然有吩咐,你就儘管待在客棧,誰也不回來打擾。」
「即使如此,梁捕頭好走不送。」秦逍直接在桌邊坐下,不再看梁捕頭一眼。
梁捕頭尷尬一笑,顧白衣道:「梁捕頭,你們還有公務在身,就先去吧,我在這裡再對這件案子詳細了解一下,回頭再將卷宗給你過目,你對事情來龍去脈一清二楚,以後也好向上交差。」
「那就有勞文書郎了。」梁捕頭十分客氣,向顧白衣一拱手,又向秦逍拱手,這才領著手下官差匆匆離去。
秦逍看著梁捕頭等人離開,搖了搖頭,馬上起身,抬手道:「顧大哥,快請坐!」拿了杯子,給顧白衣倒上水。
顧白衣關上房門,過去坐下,笑道:「秦兄弟,你這真是要將京都攪個天翻地覆啊,青衣堂那邊事情未了,如今又和長生觀結仇,哈哈哈,猛虎進京,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