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三章 權力遊戲
韓雨農本來已經準備退下,聽得此言,赫然抬頭。
「你先下去吧。」竇蚡自然看到韓雨農的反應,將那份介紹信遞給韓雨農,韓雨農上前接過,微微一拱手,轉身經過秦逍身邊,看了秦逍一眼,眼中顯出關切之色,但還是退了下去。
秦逍不知道竇蚡葫蘆里賣什麼葯,雖然面對的是兵部堂官,秦逍的背脊卻挺直如松,一雙眼睛看著竇蚡,嘴角動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說話。
「你的情況,本官知道一些。」竇蚡端著茶杯,微笑道:「聽說你在西陵的時候,一直在都尉府當差,而且還是一名獄卒。」
秦逍心想竇蚡如今既然坐在了兵部尚書的位置,要了解自己的情況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點頭道:「是,這些年一直在韓都尉手下當差,所以韓都尉去哪裡,我也要跟著去哪裡。」
「人盡其用。」竇蚡淡淡笑道:「韓雨農是從疆場上廝殺出來的人,回到軍中效命,也正好可以讓他一展所長。你只是在衙門裡當差,沒有上過疆場,在本官看來,倒也不算是經過沙場歷練的軍人。」
秦逍微皺眉頭,卻沒有說話。
「韓雨農在刑部的時候,對你的情況也做了一些說明。」竇蚡道:「他誇讚你聰明機靈,而且辦事踏實。你在西陵管著一處監牢,那處監牢被你管理的井井有條,這應該不假。」
秦逍也不知道這傢伙到底意欲何為,只是嗯了一聲。
竇蚡笑道:「本官說過,人盡其用,你既然有這樣的才幹,剛好兵部這邊也要用人。範文正的案子你清楚,雖然只是砍了十幾名官員的腦袋,但這裡面還是有不少範文正的餘黨。聖人寬厚,不想牽涉太廣,所以對這些人也就從輕發落。」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沫道:「這些人自然是不能再留在衙門裡當差了。揭露範文正的罪責,你也算是立了功,所以本官想了想,讓你留在兵部衙門,也算是對你的獎賞。」
秦逍一怔,詫異道:「留在兵部?」
「不錯。」竇蚡笑道:「有了兵部的編製,在衙門裡當差,你就可以留在京都,至少可以衣食無憂了。」
秦逍搖頭道:「我不要留在京都,我想和韓都尉一起去軍中,還請大人成全。」
竇蚡皺眉道:「本官既然已經做了決定,也就沒有收回的道理。」眼眸中略帶一絲慍怒,淡淡道:「本來只需要一道調令就能讓你直接過來,今日親自和你說,也因為你算是除賊功臣。秦逍,想到兵部當差的人多如牛毛,本官是看得起你,你可要自己好好把握前程。」放下茶杯,道:「你自己先安頓一下,這兩日就直接去庫部司找韓晝,他會安排你做事。」
秦逍又是一怔,心想冤家路窄,進兵部本就不是什麼好事,這竇蚡竟然將自己安排到庫部司。
上次在兵部衙門前,自己與韓晝理論,反被韓晝讓人驅趕走,雖然兩人不是什麼生死之仇,但多少還是有些不對付,今日韓晝親自去長樂客棧將自己帶過來,一路上對自己也沒個笑臉,顯然對自己有些成見。
見秦逍不說話,竇蚡道:「兵部四司,兵部司、職方司和駕部司你都不適合,唯有庫部司和你以前的差事有些相似。你能夠將一座監牢管理的井井有條,過去看管倉庫,問題應該越不會太大。先去庫部司做個令吏吧!」也不等秦逍多言,起身揮手道:「你先退下吧。」
秦逍想說什麼,卻也不知該怎麼說,想著還是先出去和韓雨農商量一下,一拱手,也不廢話,轉身退下。
出了兵部衙門,果然見到韓雨農在門外等候,加快步子過去,還沒開口,韓雨農已經道:「先回去再說。」
他進京的時候騎馬而來,現在還是那匹馬,兩人騎馬回到長樂客棧,進了客房,秦逍急道:「都尉,他讓我留在京都,在兵部當差,讓我做個什麼庫部令吏,我可不想留在這裡。」
「讓你在兵部當差?」韓雨農有些錯愕,隨即皺眉道:「他怎會想到將你留在兵部?」
「我也不知道他是發什麼神經。」秦逍給韓雨農倒了杯水,這才坐下道:「都尉,有什麼辦法我可以離開,跟你一起去南方。你都走了,我還留在京都做什麼?」
韓雨農搖頭道:「竇蚡既然已經和你說了,這事兒也就變不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這才道:「我知道竇蚡新官上任,定然會將範文正以前的舊部從兵部清理出去,兵部從上到下的新缺,他都會安排人補上,不過將你留下來,我倒是萬萬沒有想到。竇蚡新官上任,親自安排你我二人的差事,我二人根本不能違抗,他是兵部堂官,親自決定的事情若是遭受拒絕,顏面大損,他是斷然不會讓這樣的情況出現。」
秦逍皺眉道:「都尉,難道我真要留下來?」想著孤身一人留在自己並不喜歡的京都,心情頗有些鬱悶,低聲道:「我也沒有想到,竇蚡會遞補成為兵部尚書。這人雖然將範文正拉下馬,可是他以前跟著範文正,背後也不知道幹了多少不幹凈的事情,雖然有檢舉之功,沒有跟著範文正一起倒霉,可是將兵部交給他,朝廷也.……!」
韓雨農卻抬手豎在嘴邊,起身輕步走到門邊,側耳貼在門上,片刻之後才走回來,秦逍知道韓雨農是擔心隔牆有耳,不過以秦逍如今的修為,若是有人在外偷聽,秦逍立時便能感覺到呼吸聲。
「有些事情,本不想讓你知道太多。」韓雨農在秦逍對面坐下,輕聲道:「兵部的安排,我們都無法違抗,你暫時也只能留在京都。身在京都,有件事情你必須知道。」
秦逍見韓雨農神情嚴肅,也坐正身子。
「範文正一案,在百姓們看來,只是因為他們要承擔西陵丟失的責任。」韓雨農壓低聲音,目光冷峻:「但在背後,其實是一場激烈的權力之爭,又或者說,是貴人們的一場權力遊戲。」
秦逍一怔,韓雨農低聲問道:「你自然不知道,範文正能在兵部尚書的位置做了這麼多年,直到今次才被拉下馬,只因為在他身後,有實力強大的靠山。」
「靠山是……?」
「麝月公主。」韓雨農輕聲道:「先帝沒有皇子,但卻有數位公主,其中
有兩位公主,是當今聖人所出,麝月公主便是聖人的此女,也是當朝除了聖人之外,權勢最重的女人。」雖然門外沒有人,但韓雨農身體還是微微前傾,低聲繼續道:「據我所知,麝月公主深得當今聖人的寵愛,聖人登基之時,麝月公主年紀尚幼,不過八九歲年紀,但如今早已經長大成人。傳聞公主聰慧過人,自幼便酷愛讀書,涉獵也極廣,先帝和聖人對她寵溺有加,她不但博覽群書,而且從小習練騎馬射箭,說是文武雙全並不為過。」
秦逍心想原來大唐竟然有這樣一位文武雙全的公主。
「公主十七歲的時候,下嫁成國公之子趙泰,但成國公後來獲罪,被刑部查出有造反之心,掀起了一場大案,成國公被殺,趙泰自盡,麝月公主則是被接回了宮中,與趙家斷絕了關係。」韓雨農輕嘆道:「回宮之後,聖人對她更是寵溺,不但在宮中有麝月公主的宮殿,而且將皇城西邊的金城坊賜給了麝月公主,京都一百零八坊,這金城坊是唯一一座只屬於一個人的土地。」
秦逍駭然道:「一人得一坊?」
他來京也有些時日,轉悠過一些地方,知道京都一百零八坊中,哪怕最小的坊,也能住上好幾千人,麝月公主獨佔一坊,確實是闊氣得很。
「金城坊由宮中禁衛龍鱗士負責守衛,禁衛森嚴。其中修建有不遜色於皇宮之內的宮殿,按照麝月公主的封號,那座宮殿也叫作麝月宮。」韓雨農緩緩道:「聖人對公主的寵愛,京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所以有人想要升官發財,便會找尋麝月公主的門路,即使犯了罪責,找尋麝月公主,也能夠安然無恙,一開始公主也並無參與政事,但她向聖人所求,幾乎無有不準,朝中許多官員都是她一手提把,許多犯官的罪責也都是她平息,如此一來,不過幾年間,這位公主殿下的門人也是不計其數。」
秦逍道:「範文正也是走了公主的門路?」
「範文正進京之前,是福州營的統領,太史老將軍當年領兵征討慕容長都叛亂,各地兵馬彙集到老將軍麾下聽令,範文正也帶著福州大營的兵馬及時趕到。」韓雨農解釋道:「戰後範文正就被留在京都,進入兵部當差,不過一開始也只是兵部的一名主事。他在兵部待了多年,也沒能得到升遷,後來走了公主殿下的門路,仕途順暢,最終一直坐到了兵部尚書的位置,所以這位范部堂,那確確實實屬於公主殿下的門人,兵部也屬於公主的勢力範圍。」
秦逍疑惑道:「有南院的存在,兵部的權力雖然不算太強,但畢竟也是尚書省六部之一,兵部堂官的位置也是十分要緊,公主為何沒有出手救下範文正?」
「一來自然是因為朝廷需要有人承擔丟失西陵之罪,而範文正身居兵部堂官,難辭其咎。」韓雨農低聲道:「二來自然是因為公主這次想救也勝算不大,因為國相爺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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