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二章 地下私情
黑袍人神色平靜,衛璧卻是嘆道:「杜先生是說我不該主動認罪?」
「大理寺拿不出證據,只要你咬死不放,秦逍也奈何不了你。」黑袍人看著衛璧道:「你只要在大理寺撐上三天,大理寺不放人,主子也會有無數辦法讓你安然無恙走出大理寺。」
衛璧肅然道:「杜先生的意思我明白,可是你不知道,刑部的人已經插手了。朱東山半夜跑到大理寺,找秦逍要人,而秦逍一旦頂不住刑部的壓力,將我移交到刑部,那就誰也救不了我。」
杜先生也是嘆了口氣,道:「你是覺得主動認罪之後,刑部到時候會重新翻案,只要一翻案,你便可無罪?」
衛璧點頭道:「正是如此。」
「衛大人,恕我直言,你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杜先生搖頭道:「你怎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你可有想過,如果刑部不翻案,那又該如何?」
衛璧倒是很自通道:「大理寺從刑部手中奪權,盧俊忠絕不可能視若無睹,這樁案子經過大理寺判定之後,盧俊忠一定會重新審理。」看著杜先生那雙深邃的眼睛道:「杜先生,不到萬不得已,我並不想讓夫人出手相救,以免牽累她。」
杜先生淡淡一笑,道:「你能為夫人考慮,這很好。」
「落入刑部之手,即使是夫人出手,也未必能從盧俊忠手中救我性命。」衛璧苦笑道:「我主動認罪,也是想了一個晚上,最終才做出決定。如果刑部翻案,我最終自然是被判定無罪,安然無恙。即使大理寺頂住刑部的壓力,沒能翻案,雖然被大理寺判定有罪,我相信夫人依然有辦法救我,至少比落入刑部的手中要強得多。」
杜先生凝視著衛璧眼睛,沉默了片刻,終是道:「衛大人,敢問殺婢害妻是否真的是你一手策劃?」
衛璧見杜先生神情肅然,猶豫了一下,才反問道:「杜先生為何這樣問?」
「這是主子讓我問的。」
「夫人既然詢問,我自然不敢隱瞞。」衛璧正色道:「為了能和夫人在一起,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杜先生盯著衛璧眼睛,目光銳利,衛璧被杜先生看得到是有些發毛,良久之後,杜先生嘴角才泛起一絲淺笑,道:「無毒不丈夫,你能為夫人做出如此犧牲,夫人應該很歡喜。」
「杜先生,你方才說是奉了夫人的吩咐前來救我出去?」衛璧忙問道:「我是否今晚就可以離開?」
杜先生點頭道:「夫人在等你,你現在就可以和我走。」大聲道:「來人,打開牢門!」
張順走得並不遠,雖然並無聽到二人的對話,但杜先生叫喊之聲卻是聽到,小跑過來,拱手道:「老大人有何吩咐?」
「打開牢門。」杜先生淡淡道:「老夫奉命要帶衛大人離開。」
張順撲通跪倒,臉色慘變:「老大人,這.……這怎麼能成?除非有大理寺調走形犯的公文,否則無論是誰,都不能從大理寺監牢帶走囚犯。」
「連老夫也不成?」
「老大人,小人如果讓衛大人離開,這顆腦袋一定保不住。」張順惶恐道:
「小人不敢攔阻老大人,只求老大人讓大理寺那邊發一道公函,有了公函,小人.……!」
「那你可知道,如果老夫今晚不能帶走衛大人,你們一家老小都會死。」杜先生神色冷酷:「你應該知道,這點小事,老夫很容易辦到。」
張順臉色慘白,跪地連連叩頭。
杜先生嘆了口氣,道:「看來你是要讓老夫親自打開牢門?」
張順知道杜先生心意已決,自己根本無力反抗,只能大聲道:「來……來人,打開牢門!」
一名獄卒匆匆過來,上前打開了牢門,衛璧整了整衣衫,不無得意地從牢房內走出來。
「老大人,小人求你回頭和大理寺解釋一下,不是小人失職,是……是老大人要帶走衛大人.……!」
杜先生淡然道:「大理寺的人如果問起,你可以說是老夫將人帶走。」向衛璧道:「衛大人,馬車在外面等候,跟我一起走吧。」
衛璧跟著杜先生徑自離開了大理寺監牢,出了正門,已經是半夜,明月當空,衛璧抬頭深吸了一口氣,含笑道:「還是外面舒坦。」
那輛看起來並不起眼的馬車已經被車夫趕過來,衛璧率先上了馬車,杜先生也跟著上了車,兩人在車廂內對面坐下,衛璧問道:「杜先生,咱們現在去見夫人?可是……我離開大理寺之後,大理寺的人必然不會就此罷休……!」
「進了夫人的大門,除了聖人,京都難道還有人敢將你從裡面帶出來?」杜先生不屑一笑:「你放心,夫人那邊比什麼地方都安全,有夫人護著你,無論是大理寺還是刑部,都動不了你一根汗毛。」隨即肅然道:「只不過衛大人在大理寺有供狀,到時候大理寺拿出那份供狀,你可想過如何應對?」
衛璧含笑道:「杜先生放心,我早就想好了應對的法子。」
「如此甚好。」杜先生也不多問。
陳順等大理寺的獄差看著馬車堂而皇之的離開,很快消失在夜幕中,欲哭無淚。
車行轔轔,月光引路,杜先生雙臂攏在胸前閉目養神,衛璧也是靠在車板上,嘴角難以掩飾地浮現出得意笑容。
忽聽得車夫「吁」地叫了一聲,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衛璧有些詫異,他知道目的地離這裡很有些距離,這才剛剛從大理寺離開,還沒有走出一條街,卻不知馬車為何會突然停下,忍不住上前去,掀開車帘子,問道:「怎麼了?」
車夫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抬手向前方指過去。
月光之下,只見長街中央立著一匹高頭大馬,馬背上坐著一人,身材並不魁梧,甚至有些單薄,單人匹馬在街道正中,攔住了去路。
「衛大人這是要去哪裡?」馬背上那人笑道:「怎麼離開也不打聲招呼?」
衛璧立刻聽出是秦逍的聲音,頗有些吃驚,想不到秦逍竟然知道自己會被帶走,而且攔住去路,不由扭頭看了杜先生一眼,杜先生卻是淡定自若,只是微微頷首。
衛璧這才出了車廂,從馬車下去,走到馬車前面
,含笑拱手道:「原來是秦大人,秦大人怎麼也來了?」
「衛大人是本官審理的第一樁案子,而且已經結案議罪。」秦逍笑道:「衛大人被收押監牢,判了斬監候,按道理來說,應該是等到秋後開刀問斬,而且在此期間,即使是聖人有旨,也需要大理寺的公函才能將衛大人提出來,而且那份公函也必須要由本官簽字。可是本官不記得簽過提解甚至是釋放文書,所以冒昧問一句,衛大人是如何從大理寺監牢走出來?」
衛璧單手背負身後,抬手輕撫頜下那漂亮的鬍鬚,微笑道:「實不相瞞,下官要離開大理寺監牢,真的不是什麼困難事情。」
「所以衛大人這是要去成國夫人的府上?」秦逍依然是氣定神閑。
衛璧身體一震,皺起眉頭。
「衛誠之前供認,衛大人殺婢害妻的目的,是為了飛黃騰達平步青雲。」秦逍坐在馬背上,一雙眼睛如同夜空中的星辰,異常銳利地盯著衛璧,但聲音卻很平和:「我一直想不明白,飛黃騰達與殺婢害妻有什麼關係?我是再尋常不過的普通人,在我的心裡,若是飛黃騰達,更應該與自己的結髮妻子共享榮華富貴,怎可能圖謀殺妻?」
衛璧鎮定自若,只是撫著自己的鬍鬚,臉上甚至帶著淺淺的笑意。
「直到今日,我才終於其中的緣由。」秦逍嘆道:「原來衛大人早就得到成國夫人的寵愛,也許衛大人真的博取了成國夫人的愛慕,所以成國夫人與你也算是恩愛有加。」
衛璧淡淡一笑,道:「看來秦大人比我想的還要聰明。」
「成國公趙氏十年前意圖叛亂,滿門被斬。」秦逍緩緩道:「成國公一脈本來斷絕,但聖人卻將成國公的爵位賜給了清河候西門逸,而西門逸正是如今成國夫人的夫君,也是聖人的妹婿。」
夜風輕拂,體型健壯的黑霸王打了一聲響鼻,長街四周卻是一片幽靜。
「成國公是帝國十六神將之一,爵位是開國功爵,所以聖人不想因為趙氏的斷絕讓這樣的功爵消失,而當得起這樣爵位的人,朝中並不多。」秦逍輕笑道:「西門逸卻正好是適合的人選。只是很可惜,六年前,成國公西門逸因病過世,沒有子嗣,所以成國夫人就孤身一人。」
「這些事朝中人盡皆知的事情,我自然也知道,所以秦大人不必再對我說一遍。」衛璧顯得略有一些不耐煩。
秦逍嘆道:「我不知成國夫人為何會看中你,但衛大人能夠被夫人看中,自然有自己的本事。」微抖馬韁,黑霸王向前走出幾步,距離衛璧更近一些,秦逍這才勒住馬,繼續道:「成國夫人孀居一人,一直沒有再婚,遇上了衛大人,也許動了和衛大人長相廝守的心思,衛大人對此當然是求之不得,如果能夠與成國夫人結為夫妻,衛大人搖身一變,立馬就能成為皇親國戚,加官進爵自不必說,你們衛氏一族也確實會因此而飛黃騰達。」
衛璧微皺眉頭,嘴唇微動了動,卻終究沒有發出聲音。
「但是很可惜,衛大人想要和成國夫人結為夫妻長相廝守,中間卻有一個大大的阻礙。」秦逍盯著衛璧,一字一句道:「那就是你的結髮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