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零章 君前奏對
「臣冤枉!」看了盧俊忠的摺子,秦逍知道剩下的摺子根本沒有必要看下去,伏地道:「臣受聖人隆恩,只想盡忠職守,報效朝廷,絕無濫殺無辜之心,還請聖人明察!」
聖人淡淡問道:「朕問你,為何要殺死衛璧?」
「衛璧是大理寺刑犯,已經判了斬監候,關押在大理寺,等著秋後問斬。」秦逍回道:「但他半夜越獄,而且還有黨羽接應,臣剛好去監牢巡視,半道上遇見,苦口婆心勸他跟臣一起回監牢,可是他非但不聽小臣之勸,而且執意要與同黨逃脫,臣無奈之下,只能按照大唐律法,將他斃殺!」
「越獄?」聖人冷哼一聲,道:「你倒是早就想好了對詞。這點小伎倆,也在朕的面前賣弄?你審理衛璧一案,甚至阻攔移交給刑部,從一開始就對衛璧存有殺心。朕問你,為何你一心想要殺死衛璧?不要和朕說不相干的廢話,你心裡是怎樣想的?」
秦逍猶豫了一下,目光變得堅定起來,道:「他該死!」
「他怎麼該死?」
「謀害結髮妻子,就該死。」秦逍抬起頭,看著聖人那一雙並沒有因為歲月流逝而依舊漂亮的眼眸子:「臣不管他是因為什麼,但一個人連自己的枕邊人都要毒害,禽獸不如,這樣喪盡天良的敗類,死一個少一個。」
「哦?」聖人唇角泛起一絲冷笑:「天下間卑鄙無恥的小人多如牛毛,你能殺的了多少?」
「殺不了多少,不過讓臣遇見,有一個殺一個。」秦逍眸中顯出寒光,正色道:「衛璧既然明媒正娶了那個女人,就該用一生來保護她,有人欺負她,哪怕付出生命為代價,也要護她周全。但此人非但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女人,反倒是謀害那個女人的兇手,於公,他越獄在先,於私,臣憎惡這樣的敗類,他給了機會,臣自然不會客氣。」
長孫媚兒聽到秦逍這番話,眼眸中竟是顯出一絲光彩。
「你倒是做得滴水不露。」聖人顯得十分淡定:「殺死衛璧,你可以用越獄來解釋,那麼在大理寺前殺死國公府的侍衛,而且出手就是七條人命,又作何解釋?還口口聲聲說他們是反賊,難道你當真不知道他們是國公府的侍衛?」似乎知道秦逍一定會辯解,冷然道:「在朕面前說謊,就是欺君之罪,你想好了再說。」
秦逍本來還想說真不相信那些人是國公府侍衛,但聖人最後一句話,卻是讓秦逍將已經到了嘴邊的話生生吞了回去。
「為何不說話?」見秦逍不語,聖人雙眉蹙起。
秦逍只能道:「回稟聖人,臣不敢欺君,確實知道那些人是國公府侍衛。」
「那你自然知道,成國夫人是朕的皇妹。」聖人神色冷厲:「你連朕皇妹的侍衛都敢殺,真是膽大包天。」
「國法重於天。」秦逍仰起頭,此時卻沒有懼色:「侍衛的職責,是保護國公府,不是圍攻大理寺。大理寺是帝國的法司衙門,圍攻大理寺,無論是誰,等同於謀反。他們殺到大理寺,就是在挑戰朝廷
願領罰!」
聖人似乎有些倦了,抬手輕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長孫媚兒見狀,急忙上前,很嫻熟地幫助聖人按摩穴位。
「退下吧。」聖人揮揮手:「這次朕輕饒你,下次還要這般胡作非為,朕定然嚴加懲處。」
秦逍抬起頭,見聖人已經伸手又拿過一道奏摺,似乎沒有再看自己的意思,有些錯愕,本以為自己得罪了成國夫人,就算自己以大唐律來應對自保,也難免會受聖人懲處,卻想不到最後只是因為在大理寺前飲酒被罰了半年俸祿,聖人似乎並沒有再追究自己殺人的意思。
長孫媚兒見秦逍臉上有詫異之色,自然知道秦逍心思,在聖人背後向秦逍丟了眼色,秦逍見狀,心領神會,唯恐聖人改了主意,謝恩退下。
等秦逍離開御書房,聖人才將手中的奏摺放在桌上,唇角泛起一絲笑意,她雖然年紀五旬,但這一抹笑意卻還是頗有風韻:「果然是個野小子,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若是沒有膽量,如何能夠保護聖人。」媚兒柔聲道:「今兒讓他跪在外面半天,也讓他嘗了苦頭。」
「他在大理寺前殺了七個人。」聖人輕聲道:「不多不少,正好七個,合了七殺之數,看來大天師沒有說錯,秦逍就是七殺命星。」
「七殺喜動不喜靜,到了京都,定然會鬧出風波。」媚兒也是輕柔道:「秦逍入京之後,一直不得消停,事情一樁接一樁,接下來也不知又要鬧出什麼麻煩來。」
聖人微一沉吟,才道:「雖說鬧了些,但做的事情都不是壞事。」隨即冷笑道:「大理寺閑的太久,裡面果然是一群酒囊飯袋。秦逍被一群侍衛圍攻,大理寺的人竟然躲在後面看熱鬧,若是秦逍真有個閃失,就算斬了大理寺所有人也不夠。」
長孫媚兒猶豫一下,似乎想說什麼,終究沒有說出口。
聖人卻似乎在腦後長了眼睛,又或者對長孫媚兒太過了解,知道她心中有話,道:「你想說什麼?」
「聖人,秦逍雖然是七殺命星,卻還沒有歷練成才。」長孫媚兒輕聲道:「京都藏龍卧虎,他這般橫衝直闖,結怨甚多,難免不會有人對他下黑手。萬一……!」
聖人眉頭蹙起,微微頷首道:「不錯,他不可有任何閃失。」
「聖人眷顧,從兵部令吏擢升到大理寺少卿,連升數級,已經讓人猜忌,若是派人直接保護,更會引起別有居心之徒的注意。」長孫媚兒道:「他如今在大理寺,若要保他周全,還是需要與他在一起的大理寺那幫人。」
「昨晚的事情你知道。」聖人冷笑道:「遇事不前,不要對大理寺的人有什麼指望。」
長孫媚兒嘴角泛起一絲輕笑:「大理寺如此不堪,媚兒覺得,也該整頓整頓了。」
聖人鳳目微挑,微一沉吟,終是微微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