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九六章 死因之謎
錢歸廷心下一凜,知道要是扯上聖人,事情只怕真的要鬧大了,硬著頭皮道:「卑職絕無此意,是卑職失言,懇請大人責罰。」
「所以你也覺得太湖漁民並不是水寇?」
錢歸廷只能道:「是,他們只是一幫漁民。」
「什麼太湖四將當然也只是調侃的綽號。」秦逍道:「一幫住在島上的漁民而已。錢校尉,如果一個村子里,有一個村民犯了案,是不是要將他的左鄰右舍親戚朋友全都抓起來?」
錢歸廷當然早就聽出秦逍在偏袒屠闊海,不好爭辯:「自然不可。」
「所以喬勝功犯案,當然也沒有必要將其他人抓起來。」秦逍道:「喬勝功還在你手裡?」
錢歸廷道:「尚在府里,讓人看著,只等明日一早送到知府衙門。」
「不用等到明天早上了。」秦逍嘆道:「你的府邸不是官府,將殺人犯扣在你的家裡,對你們錢家也沒什麼好處。這樣吧,你現在回去,親自將人犯連夜送到知府衙門,告訴你們的知府大人,這件案子本官會親自過問,人犯暫時扣押。」
「卑職遵令!」
秦逍這才起身,雙手扶起錢歸廷,笑道:「錢校尉不必如此客氣。對了,你說官府派了人去客棧抓人?將人送到知府衙門后,你告訴他一聲,案發當時在現場的人扣下,不在現場的抓捕人家算怎麼回事?該放就放了。」
錢歸廷心下冷笑,卻點頭道:「大人放心,這事兒卑職一定辦的妥妥善善。」
「對了,將這隻蜘蛛也送到知府衙門。」秦逍指了指紅蜘蛛:「雖說不知者不罪,但一介草民,竟然對本官出手,本官回頭也要好好審審,他是不是意圖行刺本官。」
錢歸廷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
他方才讓屠闊海向自己下跪,秦逍如法炮製,也讓自己跪在他的腳下,他先前聲稱太湖盜意圖行刺,現在這位小秦大人竟然也指責紅蜘蛛行刺。
紅蜘蛛是自己身邊的人,如果真的治他行刺之罪,自己肯定脫不了干係。
「怎麼,不想起來了?」秦逍居高臨下看著跪在地上的紅蜘蛛,淡淡道:「你想跪著,就一直跪下去吧。」
紅蜘蛛立刻道:「多謝大人。」這才站起身來。
錢歸廷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若是繼續待下去,這小子不知道又要想出什麼花樣,拱手道:「卑職先告退。」
「等一下。」秦逍向紅蜘蛛道:「解藥在哪裡?」
紅蜘蛛道:「一盅醋便可解毒。」也不廢話,跟著錢歸廷往樓梯口走過去,快要下去之時,回頭看了秦逍一眼,雖然臉上帶笑,但一雙眼睛卻宛若毒蛇。
等到錢歸廷一干人走得乾乾淨淨,陳曦才道:「秦大人,你這剛一踏進蘇州城,可就得罪了這裡的土地神。」
「少監大人一直沒有攔著,看來我做的事情,也是少監大人願意看到的。」秦逍笑道。
陳曦只是淺淺一笑,不置可否。
躲在桌子底下的兩桌客人見到錢歸廷等人離開,這才從桌子底下鑽出來,兔子般跑下樓去。
桌上有現成的成醋,秦逍倒了一酒盅,餵了屠闊海飲下,屠闊海雖然力氣沒有恢復無法動彈,卻還是道:「多謝大
人今日出手相救。」
「不是救你。」秦逍笑道:「我是大理寺的官員,做的事情就是不放過一個罪犯,卻也不能冤枉一個無辜者。你是不是好人我不在意,只要你沒有觸犯國法,即使官府也不能拿你怎麼樣。我懲罰他們,不是因為見義勇為拔刀相助,而是他們擅自抓人,壞了國法,說得直白一些,搶了我的權力,要是個個都像他們那樣擅自抓人,大理寺也就該關門歇業了。」
屠闊海莞爾一笑,道:「大人真是風趣,先前有眼無珠,不知大人身份,失禮之處,多多擔待。」
「秦大人,現在是不是可以給我解開穴道了?」一直如同雕像般站著的令狐菀瓊終於在旁叫道。
秦逍這才看了她一眼,向屠闊海道:「你這次出門,就不應該帶她在身邊,方才她可是給你惹了大禍。」
屠闊海嘆了口氣,令狐菀瓊立刻道:「我惹什麼禍了?他們欺負屠二叔,我當然要懲治他們。」
「你的暗器如果真的擊中錢歸廷,當場殺死了他,你覺得你們兩個還能活命?」秦逍白了他一眼:「真要是那樣,我會親自將你們抓起來。」
屠闊海苦笑道:「這孩子在島上很少出島,一年也出來不了兩次。從去年年底她就纏著我出來要帶上她,這次出門,我們喬裝打扮,只是想在蘇州城採買一些藥品回島,待不了兩天就會回去,也沒有想到會鬧出這樣的事情來。」
「喬勝功殺了人,肯定是回不去了。」秦逍神情肅然,先不管令狐菀瓊:「這事兒你們沒有參與其中,最好是儘快離開蘇州城。」
屠闊海神色凝重起來,道:「我們是一起登岸,如果撇下他就此離去,那是萬萬不能。」
「難道你還能救他?」秦逍正色道:「他殺了錢家的護院,情理之上,錢家絕不會讓他或者回到太湖,法理之上,我也不會讓殺人犯安然離開。」
屠闊海道:「大人所言,在下明白,只是……!」皺起眉頭,欲言又止。
「只是什麼?」
「大人,進城之後,我與喬勝功為了不讓人注意,分成兩撥人。」屠闊海解釋道:「喬勝功帶了四人住在慶祥客棧,我也告誡過他,最後不要輕易出客棧,即即使出門,也要盡量低調。」有些尷尬道:「不過喬勝功最好女色,昨夜帶人去了蘇州城有名的樂坊春風樓,他在春風樓有個相好的姑娘,每次入城,都會過去相會。」
「那姑娘可直到他是從太湖來?」
「不知道。」屠闊海搖頭道:「蘇州錢家和我們太湖漁民關係不睦,蘇州城是錢家的地盤,如果不是為了採買一些只有蘇州城才能買到的物品,我們也是盡量不入城,即使進了城,也絕不會對任何人透露自己太湖漁民的身份。」
秦逍微微點頭,在邊上的椅子坐下,陳曦倒是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依然吃著點心飲著桃花酒。
「昨晚喬勝功去了春風樓,相好的卻在陪同錢家護院鄭大鴻。」屠闊海解釋道:「鄭大鴻也帶了五六個人,喬勝功去樂坊前就已經飲了酒,在樂坊等候的時候又飲了不少,半天不見相好的過來,帶人去找,就碰上了鄭大鴻一伙人,於是雙方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
秦逍問道:「你為何對此事如此了解?」
「我知道喬勝功有時候管不住自己,所以在他身邊安排了一名弟兄看著,如
果真的出了什麼事,趕緊去找我。」屠闊海道:「當時兩邊打起來,喬勝功拿了花瓶,砸在鄭大鴻的頭上,確實砸破了鄭大鴻的腦袋,而且出了不少血,但卻沒有性命之憂。錢家的人很快就趕到,他們人多勢眾,喬勝功等人都被他們抓住,不過我派去的那個人在錢家的人趕到之前,找到機會離開了現場,跑過去告訴了我情況。」
「原來如此。」秦逍微微頷首:「他告訴你說,鄭大鴻當時沒有性命之憂?」
屠闊海道:「不瞞大人,島上也時常有鬥毆之事發生,打破腦袋更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報信的人看得很清楚,那一瓶砸下去,絕不可能要了鄭大鴻的性命。」
陳曦終於問道:「所以你懷疑鄭大鴻並非喬勝功所殺?」
「我並非為喬勝功辯解。」屠闊海道:「事情發生之後,我便知道事情不妙,想著該如何救出喬勝功,今日一大早,便有人送了書信過去,是錢歸廷派人送去的,讓我今晚在玉泉樓赴約,商量如何解決這件事情。見到錢歸廷之前,我並不知道鄭大鴻已死,覺得不過是打傷了人,賠付一些銀子也就是了,萬想不到鄭大鴻竟然死了。」
秦逍道:「所以喬勝功被抓之後,已經交代了身份,而且將你們的住處也告訴了錢歸廷?」
「現在看來,確實如此。」屠闊海點頭道:「如果不是大人,今晚我和菀瓊也勢必落入他們手裡。」
「二叔,你讓他幫我解開穴道。」令狐菀瓊苦著臉道:「我好難受。」
飲下那盅醋之後,屠闊海的氣力逐漸恢復,拱手道:「大人,您看……?」他雖然恢復了一些凄厲,顯然並不會解穴。
秦逍也有些尷尬,他對人體的穴位倒是瞭若指掌,但點穴的功夫也沒有學過,只能看向陳曦,陳曦知道秦逍意思,起身過來,解了令狐菀瓊穴道,令狐菀瓊一屁股坐在地上,捶著腿兒,嘟囔道:「可累死我了,下次再見到那紅衣妖怪,我一定饒不了他。」
「喬勝功那一砸不是致命傷,鄭大鴻卻死了。」陳曦背負雙手,看著屠闊海道:「你是覺得錢家殺了鄭大鴻,然後栽贓給喬勝功,以此為借口,將你們一行人都抓了?」
屠闊海猶豫一下,才點頭道:「我現在確實是如此懷疑。」
「你們各執一詞,真相如何,還需要調查。」秦逍道:「你們如果不想回太湖,可以先在客棧等著,這件案子總要徹查的,不過需要些時間。」
屠闊海起身拱手道:「全憑大人做主。」向令狐菀瓊道:「還不過來謝過大人,今日若非大人出手相救,你這雙眼珠子早就沒了。」
令狐菀瓊站起身,走到秦逍面前,也是拱手道:「多謝你了。」眼珠子一轉,問道:「對了,你的暗器功夫真是厲害,是跟哪位師傅學的?」
秦逍心想我的暗器師傅可是劍谷天才美人,那是有機會突破進入大天境的真正厲害角色,只是這又怎會對你說?
「你要知道這個做什麼?」秦逍反問道。
令狐菀瓊嫣然一笑,道:「我想成為天底下最厲害的暗器高手,你暗器功夫如此厲害,可不可以教我?我可以拜你為師。」
「菀瓊,不要胡鬧。」屠闊海斥責道,向秦逍拱手道:「大人,我們先告辭,若是需要配合查案,我這兩日就住在悅來客棧,大人隨時可以找到我。」